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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道士走后不久，崔氏兄弟相继醒来。
“风大哥，那个臭道士哪去了？”
崔一远刚站起来，就发现之前下毒的道士竟然不见了，很是疑惑，他记得当时风大哥、永哥和自己都倒下了，难道是道士良心发现了？还是谁出手救了他们呢？
风识不说话，站在河岸边若有所思。
崔一远还想继续询问，被哥哥拦住了：“风大哥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看了眼四周，先前的黑贩子和顾客都已倒下，崔一远这才恍然大悟：“只有我们三个活下来了！”
生还固然是幸运的，但是很难不引起官府的注意，若是被知道勾结江湖中人，免不了一场大狱之灾。
对风识而言，官府追查不追查无所谓，反正之前也没少处理过这种情况。他所担忧的，是之前溜走回去报信的那些人，玉髓丹重现必定会在江湖上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而玉髓丹的原主人，肯定会被多方势力暗中盯上。
“这么一来，不好行事了。”
风识想了一阵，才回过头来对崔氏兄弟说道：“你们暂时先跟着我吧，柳城不宜久留了。”
崔氏兄弟连忙点头称是。如今已别无选择，他们本就是社会边缘人士，若出了大案子，官府指定会让他们做替罪羔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逃之夭夭！
风识体内功力犹如泉涌，源源不断，充盈无比，许久都没有感受到这么深厚的内力了。
走近他们身边，左手搭住崔一永的右肩，右手按在崔一远的左臂上，轻轻发力，便将他二人凭空托举起来。
他们脚虽然还着地，但地面已没有提供什么支撑力，全由风识的力量把他们托起。
“跟紧我。”
说完风识便猛地用力，拽着他们二人向前奔跑，脚尖着地，只需轻轻一点，便可飞奔至数步之外。
“这就是轻功吗！风大哥，这感觉好像在飞行！”
崔一远大声呼喊，因为疾走的速度过快，风声太大，不得不提高音量。
“再走快点吧，争取天亮之前赶到下一座城池。”
风识淡淡的声音穿透风声，依然那么清晰。
“哈哈哈！江湖本领当真实用，风大哥，这次我们出去之后，你可一定要教我一些武功！”
崔一永也开怀大笑，足尖只需轻轻发力，便可跃至半里之外，传说中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
风识苦笑，若不是需托举他们二人，给他们借力，否则自己此刻早已出城了。
夜色如墨，虫鸣花香，三人携着惊雷之势，轻跃数丈城墙，将满城柳树丢在背后。
……
一封朱砂封好的信递至案前，信上墨痕未干，有几处已然洇染模糊，可见写信人的心急。
“阁主敬启：风楼主安在，正从柳城前往千鹤城。”
屏风下，披鹅黄缎裙的女子身躯微微颤动，泪珠悄然滑落，嘴角挂满了苦涩的笑容。
“你终于回来了……却还是不能原谅我……”
门口又传来一道叩门声，随后进来一贴身侍卫，恭敬说道：“阁主，风楼主的画像已上了九玄帮的暗杀簿。”
屏风后的女子拭去了泪痕，用清冷威严的声音说道：“暗杀簿算什么？就算是汲茗亭的求霖碑，也想办法给我抹去。”
侍卫点头称是，但没有离开，支支吾吾停在原地。
“还有什么？”这侍卫一向先说小事，后讲要事，女子已经忍了很久了。
侍卫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风……风楼主的消息没有锁住。刚才来报的弟子禀报说他们是在七机堂探听到的此事……”
“……”
七机堂，天下第一情报机构，小到民间邻里争斗、大至朝廷军政密旨，无所不知。就连国家出兵讨伐蛮族，也能向七机堂求询到更多的敌军信息。
女子沉思许久，方才有一个初步计划。
“明日清晨，五阁密会。”
说罢，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如今天下势力一分为三，朝廷之上，外疆之国，民间之士。她所带领的清雨阁，名为江湖势力，暗中为朝廷鞍前马后，如此一个横插两大势力的江湖第一大派，也有诸多无能为力之事，情况收集能力薄弱便是其一。
她望向窗外渐渐稀疏的星光月影，远处的天边似有一道白光切透云层，万物都在新生，黎明悄然到来。
她如水般清澈的双眼中倒映着一丝丝沉重的阴影：“十一，对不起。如果再来一次，我也只能那么做……”
……
清风入怀，晨光熹微。
他们成功在天未完全亮透之前来到了新的城池，千鹤城。
风识的功力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因此他们的最后一截路程只得一路小跑，最后气喘吁吁地赶到这里。
看着千鹤城古朴大气的牌匾，崔一远旧忆重拾，顿时热泪盈眶；哥哥崔一永也是触景生情，悲从中来，站一旁默默思量。
风识想起，他们曾在千鹤城出生、长大，一直到灾祸发生，才逃离到柳城乞讨避难。
不由得安抚他们道：“你们不要太难过。”
风识不会安慰人，连安抚他人的话语都像命令一般，冷冰冰的。他也感到了自己的不是，随后又以身说法，试着帮助他们走出心结。
“我曾在最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曾在最感谢师父教我一身本领，想要报答的时候，却发现师父被人杀害了。二十岁以前，我一直想着过一种无忧无虑、纵马潇洒的日子，却在二十岁以后，双手沾满了鲜血，已不清楚多少人在我眼前死去。在最爱一个人的时候，却被她阻挡，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和师妹……”
崔氏兄弟闻言顿时止住了回忆和悲痛，一齐看向风大哥。
没想到平时一向沉默寡言的风大哥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更没想到看起来武功盖世、天资绝颖的他能有这么一段悲痛，不，几段悲痛的往事！
他们看向风大哥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更多的是理解。
风识并没有过于悲痛，因为这些往事，早已被他碾碎，沉埋在了心底。他的心早已冰冷，不再会大喜大悲，他或许该如传言中遁世的高手，再也不会出现，只是，他还有许多未了的心事。
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白茫茫一片，没有实在的焦点。天边一群鸿雁飞过，掠过凡俗喧嚣。羽下风烟四起，不知缘起何处，一齐充斥着这偌大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