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说,钱是哪儿来的

　　一处还不算特别破旧的建筑，不像是武侠话本中的那种破庙破道观之类的建筑，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固有的雕像等特殊性的陈设，只有一间房，大空间，大致有四十多平方米的面积，进门就可看见四根大原木立在其间，若是在柱子与墙壁之间划上线，那此时屋子的俯视图就是一个九宫格。
　　门外有不少拴马桩，一个破破烂烂尚还能够给马儿挡雨遮阳的马棚，屋内可见的东西不多，从门口进来左手边一片区域，有几个石块围成的火堆，此时正有在点着火烤食热水的，有围火聊天的，也有早已熄灭只剩残留碳灰的，往内隔了一段空，内里后墙墙根下离墙一米远的位置整个用石块砌了大概有半米高的石围栏，将靠墙的一面区域围成了一个槽，里面摆着不少木材，有大木劈开的，也有寻常干枯树枝，专有一角，堆放了不少干草枯叶，阔叶针叶都有，右手边空旷，但能看出来地上有不少干草留下的痕迹铺成了一个个人体大小范围的“床位”。
　　这看着更像是专门建设出来供行走路过的旅人歇息的屋子，屋顶看着没有透光之处，屋内地上没有积水湿痕，墙内墙外看着比较破旧，但是功能并未有什么缺损。
　　屋里现在有着四五伙人在干着各自的事情，楚云秀正抱着宋成独自坐在一个火堆边，屋内火堆都是大部分由拳头大小的乱石围成，有一个缺口却放着比较大的方石。此时宋成面前的方石上，就放着一个水囊，以及两个面饼几个饭团。水囊里面的不是水，是羊奶，是宋成今晚的晚饭。
　　那块大方石就是专门放在火堆边用来热食物的，看材质，是那种就是受热后被洒上水也不容易崩解的石材。靠近火堆一面还是个斜面越往上越是往火苗处伸，使之更容易受热，好加热食物。楚云秀抱着宋成，坐在一截木桩上，时不时的拿个木棍通一通火堆里的木材，或是翻一翻面饼饭团。
　　柳良不在此处，他此时正与屋内其他几伙人各自分出的人去附近收集木材干草枯叶去了。看他们熟练的样子，这种即用即添的做法似乎很普及，大家也很自觉。
　　不过虽然他们还没有回来，但宋成根据屋内的柴火使用情况来看，感觉他们收集的木材的量应该抵不上使用的量，而且，现有柴火里面有一些明显有锯拉斧劈的痕迹的，这可不是赶路的人会携带的东西，应该还是有专人不定期的以劈好的耐烧木材进行补充，就是不知道那是官府的行为还是本地居民自发的，或是本地富户出钱雇的打柴人。
　　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而进入这里的这会儿时间，他听见别人聊天似乎提到了去京城，也许，这种房屋设施是因为临近京城才有的？
　　他们已经离开刘家集五天了，从那天之后，夫妻二人一改之前行夜路的打算，毕竟现在多了个小孩儿，晚上差不多都是要睡觉的，若再要晚上赶路，会不大方便，便上午和下午赶路，中午找个有水有草地的地方休息，给马喂喂草让它饮饮水休息休息，人也吃点干粮，休息个两三个小时，再出发，倒不是躲避日头，现在是五月初，此时中午的太阳还没有那么烈。单纯是让马歇歇脚，因为他们现在的行程是早上出发跑三个多小时，下午再出发跑三四个小时，至于具体跑多久，那得看他们多久能到城镇或是比较好的过夜歇脚地。
　　不比之前，二人为了早点回去，乘船归来取了马匹后都没进城，直接从抄近路往西而行，现在嘛，好像没没那么急着回去了。
　　这几天都是尽量找的城镇歇脚，倒不是求的睡觉舒服，而是要给宋成找奶喝，野外没有啊，只有到城镇或集市上才有，不然就算路上遇到村落，里面要是这一两年没有新生儿，那也不会有什么奶水，至于动物奶，那也是要看缘分的，也不是随便哪个村落都会养牛羊的。
　　现在方石上正热着的羊奶，就是早上他们从你上一个城镇出发之时，专门买的，还专门去买了一个水囊，加上他二人原本就有的两个，三个水囊一个装水，两个装奶。之所以要装两袋奶，是因为早算着今晚要在野外露宿，没处找奶去。
　　听他们的谈话，明天傍晚就能到达门派附近的集镇，在镇上歇息一晚上，后天就可以到家了。
　　一路行来走走停停，每天大概跑个六到八个小时，最快的时候，速度差不多能跑个四十多公里的时速，慢的时候也就二十多，差不多就是上辈子新标电动车车速与小汽车市区道路行驶车速的差别。马速的上限自然不是只有四十多，但驮着个人，那自然就只有这么多了。而且还不宜长时间极速奔跑，所以时快时慢，还要分上下午，不然一人一匹马可不能跑多长时间。
　　四天半下来，也跑了差不多快一千公里了，这要是换了高速公路跑小汽车，自然是一天就能到达。但现在是什么时代，路不直，车不快，所以跑了四五天，这还是他们骑马呢，像旁边几伙人，有单靠走的，有坐马车牛车驴车的，更慢，一个城到一个城之间，单靠人力走，距离近的还好，几十里路，也就不停歇地走个几小时到十几小时，要是远点，离个千里之地，单位就不是小时，而是天了。人力行走唯一的优势，在于那种连片群山的地势，不用绕远，可以直接翻山越岭，但得认准方向。
　　宋成感觉他们夫妻也挺不容易的，走个亲戚给人过个生日，得去至少个把月，还只能几年才去一趟，也不知道当时他们是如何分隔开这么远的。
　　过了大半个小时，宋成奶都喝的差不多了柳良才与几人一起捡拾着木材回来，果不其然的，一路五个人，拾取的柴火量只抵得上两个火堆目前的用量，还有三个火堆的没算，且之后肯定还得添柴。
　　面饼和饭团早已热得快烫手了，楚云秀估摸着丈夫快回来了，刚从方石上拿下来放在旁边一个木桩上凉着。柳良等人去放好了柴火，各自坐回了自家人的火堆旁。
　　柳良拍了拍手，就手上的木屑泥沙等排掉，便拿起面饼开始吃起来，与妻子共用一个水袋，就着水，边吃边聊。这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家了，说的话也就离不了家里的事。
　　事实上这几天他们休息之时，除了偶尔说点贴心话，大多都是在聊御海阁的事，说是下次去给大阁主过寿之后，再过几年，大阁主就要退位了，而接替大阁主之位的，不是二阁主，而是他们的小姨，三阁主柳莺，至于为何？因为现任二阁主是男的，而御海阁历来的规矩是大阁主由女子出任。
　　而且，若真的三阁主到时候会升任大阁主，二阁主也得去职，倒不是别的，而是他就是柳莺的丈夫，柳良的亲姨丈。也不知道御海阁是什么规矩，夫妻可以同时担任二、三阁主，但大阁主的丈夫却不能再担任其他阁主之职，奇奇怪怪的。宋成搞不懂这之间的逻辑，要么都不能啊，要么都能啊，咋升个职还对家属与要求呢。也许五年之后去御海阁的时候可以打听打听。
　　而之前甚少提到的就是家里了，实际上说是家里，具体点说，应该就是他们门派的掌门，唯一的家长，宋成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那位柳良的爹也是楚云秀的公公和师父。
　　今天大概是想家了？
　　“师兄，你说，咱门派的钱财，都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都是爹在安排的，我知道的也就只有咱山下的那些爹找人垦出来的地了。自五岁我娘走了之后，我就跟着爹离开了御海阁。到京城去了一趟，然后爹就带着我直接在青枳山落了脚，找人修了两间屋子，我们就在山上住下来了。”柳良讲起了宋成不知道的往事，一个少年跟着自家老爹独自出来开山立派的故事。
　　“我知道，然后你和师父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看见我一个小乞丐快饿死了就收留了我。”楚云秀向师兄开着玩笑。
　　“不能这么说，你那时哪是什么乞丐，你那是小偷，哈哈哈哈。”哪知柳良也不省心，正说着别的问题呢，就开始打情骂俏了，“但你不是一般的小偷，旁的人偷东西，是小孩儿在前吸引注意力，大的从边上解袋子，你不一样，贼头儿叫你去吸引肥羊的注意力，你非要去喊他抓贼，哪有贼喊抓贼抓的是自己的。”
　　“要不怎么师兄师父会看上我的呢，那乞丐小偷不说满大街，那也是一眼望过去都有人在伸手要钱拆袋儿的，也就我这种当小偷都当不明白的笨蛋才能招师父看中呢。”
　　这哪是笨蛋，宋成心想，分明是很精明，当小偷有什么前途，小孩子去当小偷，不用想，除了啥都不懂的，大多数开始都是被大贼头强迫的，她当时的举动要么没人理睬，招致贼头儿或者当事人殴打，要么就是有好心人救她于水火了，当然，后者的发生几率当真是小之又小，也不知道她当时是运气好还是确实看出旁边有人对她有相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