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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8章 幸福如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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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尚早,甘志霖不想将自己关在小屋里翻来覆去烙饼,就决定去探望鲁庆箫。
  鲁庆箫的卧室也不大,就连房间里的摆设也跟甘志霖的卧室差不多。走进屋里的时候,鲁庆箫正独自躺在小床上低声喘粗气。甘志霖嗅了嗅空气里浓郁的中药味,拉过一把凳子坐在小床边,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样,好些了没?”
  “没有。身上哪都疼,一动也不敢动。”鲁庆箫的声音不似想象中那样微弱。看来,年轻人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活该!”作为打小一起长大的挚友,甘志霖的回答十分暖心。
  果然,听到甘志霖如此简洁果断的评价,鲁庆箫与有荣焉,他略略扬起下巴,神情颇有些洋洋得意。
  “你想没想过,如果你这次被人打死,家里人、身边人怎么办?”面对他那副初生牛犊特别虎的混蛋样子,甘志霖气不打一处来。
  “瞧你这话说的,谁会有事没事想死呢?”鲁庆箫艰难地翻了个白眼。
  甘志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咱们几兄弟,顶数你成绩最好、脑子也最聪明,你这次怎么会如此鲁莽、如此不过脑子?你这么做,值得吗?”
  “我这不是鲁莽,更不是脑子一热冲动。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鲁庆箫的表情十分郑重,丝毫也没有调笑的意味。
  甘志霖抿了抿嘴唇,拉起凳子向前靠了靠,压低声音问道:“你喜欢二姐?”
  鲁庆箫苍白的脸上居然涌起些许红润,眼神从甘志霖脸上移开,许久,他努力转过身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声轻叹,甘志霖陷入沉默。虽然早已猜到这种可能,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意外,让这份本就烟锁雾迷的感情,今后更会面临无数激流险滩。
  “从很小时候起,我就喜欢关瑶。我觉得她漂亮、洋气,她那经常挑起来的眼角眉梢,经常翘起来的小鼻子,我总是看不够。”鲁庆箫没有转过头,眼睛看向对面的白墙,好像看到久远的回忆。
  “关瑶她不像关妍大姐那样体贴温柔,也不像志霞大姐那样勤奋能干,但关瑶她开朗爱笑,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阳光与和风,在我眼中,她就像个骄傲的小公主,她代表着这个世界我想象中所有的秀丽与美好。”
  “记得上四年级的时候,我经常做一个梦,我梦见关瑶不小心掉进河里,然后我英雄救美,奋不顾身冲进河里救出关瑶,为此我还经常苦练游泳。可惜,关瑶天生讨厌水,她从不靠近小河边,她怕弄脏了花衣服。”
  “正好!遂了你的愿。”甘志霖忍不住打断道,“这次你挨了这顿胖揍,你英雄救美的美梦终于实现了。”
  鲁庆箫居然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
  “马不知脸长。”甘志霖嘟哝道,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你的这份心思,二姐她知道吗?”
  鲁庆箫愁眉苦脸地转过头来:“你觉得我这么一闹,关瑶她能不知道吗?不要说关瑶,这两天,我爸我妈瞅我的脸色,全都是怪怪的。”
  甘志霖叹了一口气,正色道:“二姐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村里乡里,迟早会人尽皆知。二姐她已经不再那样完美了,俗话说,人言可畏,你觉得,你爸你妈会同意你俩在一起吗?”
  鲁庆箫又将头转了过去,眼睛直直盯着白墙,语气淡然却透着坚定:“我不在乎。”
  作为局外人,甘志霖本不好置喙过多。但作为挚友,他觉得还是该再劝一劝:“小箫,你对感情的坚贞我很钦佩,可咱们都知道,二姐她的梦想是出国留学,她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想要的生活,你能给吗?她的梦想,你能帮她实现吗?”
  “我会努力。”鲁庆箫眼睛里闪出自信的光亮,“再说,人是会变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咱们都会成熟,咱们都会长大,不是吗?”
  年轻,真好。
  眼前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虽然额角青肿,虽然血痂未褪,但他眼中透射出那种跃跃欲试的憧憬,以及睥睨一切困难的勇气,足以令甘志霖感动。
  “祝你幸福。”告辞前,甘志霖只有送上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是啊,幸福,每个人穷其一生都在不懈追求幸福。可幸福如饮水,冷暖自知。但愿,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自己,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好人,都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吧。
  接下来几天,大家都在忙。鲁庆箫忙着养伤,鲁老爹忙着进城告状讨说法,关老爹和关迪忙着帮关瑶治病,朱铁娃忙着帮家里干农活。甘志霖也忙,忙着帮姐姐卖馒头,除了帮忙卖馒头,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甘志霖虽然急于全面了解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世界,但显而易见,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原来的预想。
  短短几天里,发生了这么多超出他能力之外的事情,让甘志霖不得不重新审视、谨慎定位。看来,即便只想做个普通混混,也远远没有那样简单。
  从鲁老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甘志霖不难猜到,告状的事情,肯定遇到了极大麻烦。那个畜生既然能够被称作梅少爷,梅府必定在县城里有些能量,不论是比权势,还是比财力,都让普普通通的村里人难以企及。
  鲁老爹的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关老爹的刀削脸也越来越长。虽然二姐关瑶的病情并不严重,经过治疗,问题不大。但是,出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关家只好打掉牙齿咽回肚子里,为了不影响关瑶的学业,甚至都不敢声张,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满腹悲愤,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甘志霖对这个时代的怨念又加深了几分。
  鲁庆箫恢复得很快,尤其在二姐关瑶前来探视过一次以后,他已经可以正常下地行走,嘴里也不再哼哼唧唧喊疼。
  朱铁娃最喜欢热闹,他提议聚餐为鲁庆箫压惊,立即得到其他三位兄弟的热烈响应。于是,甘志霖从家里偷来馒头、窝头和咸菜,关迪从家里偷来盐煮蚕豆,鲁庆箫从家里偷来半坛酒,朱铁娃不知从哪里摸来几块土坯、青砖、几只红薯,四兄弟齐聚关帝庙。
  庙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寒雨,庙内燃着热热乎乎的炭火。炭火中烤着红薯,炭火上架着青砖搭就的简易炕桌,炕桌上放着各种吃食和米酒,四兄弟围拢在一起畅饮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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