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庐州

　　第14章庐州
　　泰定二年，合肥县属淮西道庐州路。
　　施水合于肥，故曰合肥也。非谓夏水。施水又东迳合肥县城南，城居四水中，又东有逍遥津，水上旧有梁。
　　自大江而北出，得合肥者，则可以西问申、蔡，北向徐、寿，而争胜于中原；中原得合肥，则扼江南之吭而拊其背矣。
　　中国最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肥水之战，便是在合肥附近发生。
　　朱耀祖一行百多人到了逍遥津，只带最精锐的两个什队伪装成挑夫过河，留下马匹、铠甲、弓箭等物，由剩下的人在北岸接应。
　　随身只带一些短刃和农具，过逍遥津时，还被税吏狠狠敲诈勒索了一番。
　　刘七八本想鼓动滞留于北岸的灾民抢桥，却被朱耀祖阻止了，不愿多生事端，引起当地元庭的注意，老老实实贿赂了桥官，这才得以放行。
　　想当年张辽便是在逍遥津偶遇了孙十万，放出八百死士的大招，打得孙十万抱头鼠窜，从此江东之士在江湖上有了鼠辈的诨号，张辽则进了武庙。
　　亦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合肥之地，低于十万人不可围城。
　　过了逍遥津的渡桥，便能瞧见北门拱辰门高大的瓮城，合肥最近一次大规模筑城乃是南宋时期，淮西帅郭振屯驻合肥，筑“斗梁城”。斗梁城‘横截旧城之半’，地跨金斗河北，使金斗河横贯城中，合肥城扩大了几倍，基本形成今合肥古城的初貌。
　　至于最近发生的一次战争，为南宋嘉熙二年（1238年），元欲灭南宋，走东线攻临安，便发生了一次庐州之战，号称80万大军，筑土城60里围城，依然没有拿下庐州，铩羽而归。
　　当初这座抵挡了元军80万大军的雄城，只是城墙上还能看见一些残破的串楼，述说着当年之事。
　　合肥古城自今早已被元军刻意的荒废，多处城墙踏毁，最近一次修筑，乃是佥事马世德提请宣让王及高昌公，发公私钱十万贯，将城作了整修。
　　卯时，拱辰门外的草市子就有鱼贩子来卖鱼，只是最近听说巢湖里的白莲教闹得有点凶，鱼贩子也少了许多，倒是多了不少泅渡而来的灾民，聚集在集市上卖儿卖女，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被城里的某个贵人看重，然后就不愁吃穿了。
　　左家老大左君美负责整个庐州路的扑鱼事业，扑鱼可不是在水上捕鱼，而是沿自南宋的扑买制度，负责包收包缴鱼课，左家几条楼船常年在南肥水上招摇，即便瓮城外没几个鱼贩子，左家的人也会准时的派人上岸来集市强收鱼课。
　　一群手持水火棍的泼皮招摇过市。
　　“你这家伙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办了捕鱼证了吗？把鱼全部给我没收了。”
　　“你这鱼一看就是要产卵的母鱼，有伤天和，没收作案工具，以后不许打鱼了。”
　　“连这拇指大的小鱼你都补，通通没收，罚款两贯。”
　　“你们给我听着，我左家管理鱼课，绝不允许滥捕、恶捕、捕尽等乱象存在，要为你们的子孙后代做打算……”
　　瞧着左家人大义凛然的样子，整个集市上却是一片骂声。
　　骂声虽大，却无人敢出手反抗。
　　“左家老安人最近要过六十大寿，左家大发善心，需要三十个童女伺候。”
　　见着集市上长得标志的小女孩直接便拽上了马车，然后扔给小女孩的父母一袋粮食，便在一众百姓感激的话语声中扬长而去。
　　朱耀祖看着眼前的一切，比电视剧演绎得更加真实，他现在很想让人教训这些泼皮一顿，可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这些小女孩被送入大户人家，未尝不是她们的幸事。
　　“这些小女孩能被左家收养，是她们的福气，至少衣食不愁了，将来如果没被收作通房，还能嫁给一个好人家。”和朱耀祖一块蹲在路边的刘七八站起身，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将手摸向了腰间的短刃。
　　“朱公子，你要是想夺下这些楼船，救下这些女子是最好的由头。”
　　朱耀祖呼出一口浊气，微微摇头，不让刘七八等人轻举妄动。
　　“朱公子，你不让我们教训这些泼皮，难道是有更大的企图。”闷葫芦一样的张云，每次憋出一句话，总能令人内伤。
　　朱耀祖指了指破败的瓮城：“本来只是计划到这里联系白莲教，借船南下，现在看来，倒不如我们自己夺了这庐州城，开仓放粮，反而能救更多百姓。”
　　张云双眼反光，觉得跟着朱耀祖，果然太对味了。
　　激动的问道：“该怎么办？”
　　刘七八虽然心头火热，可是他比较理智，说道：“我们就两千人，想要拿下诺大的庐州城，太不明智了。”
　　朱耀祖很想告诉他，芝麻李赵均用八个人便拿下了更大的徐州城，虽然其中有芝麻李的名声或其他原因作祟，可却足以证实元朝腐朽到骨子里了。
　　“错了，严格的来说，我们只有二十人。”
　　看了看蹲在周围的一众亲兵，一个个眼神狂热，对朱耀祖的话深信不疑。
　　要不是朱耀祖刚带领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流民打退了一次元军，刘七八都要怀疑朱耀祖已经疯掉了。
　　……
　　左君美在楼船上看着河岸边聚拢的流民，估计着下边的人快收足了拱辰门外的鱼课，便让人挂上帆，准备去往水西门收税。
　　看着一桶一桶的鱼装入楼船下层，左君美没有感到收获的喜悦，只觉得腥味扑鼻。
　　手下人带着集市上买来的女孩，想给左君美瞧一瞧，让他和女孩们说几句话，宣扬一下左家的仁义，左君美更是厌恶至极。
　　他不想看到这些女孩饿狼一般的眼睛，亦不想闻到她们身上的臭味，大手一挥，直接让人将女孩全部赶到了装鱼的货船上。
　　只有远离了这些鱼腥味和臭味，才能让他安心的坐在楼船里听曲享受朝食。
　　进城之后这些鱼和女孩，都不会送入左家，而是会一块送入城里的各大酒楼，还有各大勾栏瓦舍发卖，这一切脏活，左君美都是不会直接出面的，只需账房送来账册核对。
　　等到左大管家账册对完，给他说了一些与往日里的不同，左君美心中不安，现在送来的女子越来越多了，即便只是一袋粮食的价格，转手也赚不到什么交钞，甚至常年缺人的各大勾栏都不再招收新人。
　　联想到草市子里多出的许多陌生人，明显与灾民不同，浑身上下散着一股野兽的味儿，他不想在楼船里待了，还是决定尽快回城居住。
　　心中一旦产生了危机，他比任何人都惜命。
　　在平时丰水期，楼船是可以直接从水西门开进庐州城，只是最近庐州城新来了一位达鲁花赤，刚上任便下达了宵禁，严查各路匪盗，庐州城内的治安稍好。
　　随即又颁布粮食禁运令，除漕运船只以外出，不让任何商船从庐州运走一粒粮食。
　　无数的规矩，对于左君美这样的人物来说，都不算规矩。
　　大手一挥，庞大的楼船破开巨浪，将吃水较深的漕船荡向一边，逆行插队向着水门行去。
　　“那楼船要跑！”张云指着楼船，急得站起身来。
　　所有人纷纷抬眼望去。
　　“跑不了，不要吵嚷，太显眼了！”朱耀祖沉声说完，示意众人低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