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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微弱的烛火费力的撑起客栈的昏暗。店外早就没了喧嚣，配上昏暗的环境，整个客栈格外的安静。
翠屏满脸委屈的看着余红袖道：“娘娘，要是往常遇到这种登徒子肯定是直接杀了，为什么今天放过那小子，还请他喝酒啊？他怎么可能是大小姐的孩子呀？”
余红袖垂眸看着酒杯愣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副模样急得翠屏又不甘心的喊了几句，一旁的金曲看不下去了，轻轻拽了拽翠屏的袖子示意别说了。
翠屏委屈的瘪瘪嘴，但是听劝的安静下来。
好半晌余红袖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唉，好久没有姐姐和姐夫的消息了。那孩子真的长得好像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保不齐还真有可能是的。”
翠屏看着余红袖回过神来，忍不住嘟囔道：“怎么可能嘛，大小姐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让少公子流落在外啊。那小子就是一个登徒子，娘娘别被骗了啊！”
余红袖听得无奈，回身打了一下翠屏：“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是一定要跟那小子过不去吗？”
翠屏又瘪了瘪嘴：“谁让他拿那种眼神看娘娘，娘娘您也不惩罚他……”
余红袖宠溺的看了一眼翠屏：“好了，不要再小孩子气了。要是真是姐姐的孩子，那他也是你的主子。”
翠屏蔫蔫地小声嘟囔一句：“哼，我才不信呢。”
余红袖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金曲刚刚那孩子说他叫什么来着？”
金曲开口道：“公子刚刚说他叫正月。”
余红袖听着这个名字，嘴里不断重复着念叨：“正月……正月……”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道：“金曲，青龙会十二堂堂主是不是只有正月一点消息也没有？”
金曲想了一下回道：“娘娘是的，其实十一个堂主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查到点蛛丝马迹。就是这个十二堂第一堂的正月一点消息也查不到。江湖上都传闻，第一堂堂主正月早在青龙会建立之初就丧命了，也有的说根本就没有正月这个堂，大龙头就是正月。”
余红袖听着，不断点头道：“对了，那就对了！大龙头绝对不会是正月，要知道他可是一直保护在我姐姐和姐夫身边。如果正月真的是青龙会那个正月，那他还真的可能是我姐姐孩子。”
余红袖猛的一转头：“金曲，去查，查他的行踪，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来历。”
金曲一抱拳，行礼道：“是！娘娘。”说罢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余红袖沉思了一下道：“翠屏，城里的大小事都是你在负责。正月入城的行踪你说一下。”
翠屏瘪瘪嘴：“就也没什么啊，入了城就直奔咱们客栈来了，就是……就是……”
余红袖皱了皱眉：“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性了！就是什么了？”
翠屏嘀咕一句：“那种登徒子还不如直接杀了了事，恁多事作甚！”
“啪！”余红袖狠狠一巴掌甩在翠屏脸上。
翠屏惊愕的看着余红袖，满脸的不可置信。
却没从余红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表情。
余红袖淡淡开口道：“这是最后一次，我可以待你们如姐妹，但这不是你们目无尊上的理由。”
翠屏猛然惊醒过来，一个激灵跪在地上，头如捣蒜一般磕在地上。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余红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吐出一口浊气。伸手将翠屏扶了起来，一双如玉脂般的嫩手轻轻抚摸在翠屏的额头上。
“翠屏，你和金曲自幼跟在我身边，情如姐妹，应该晓得姐姐在我心里的地位。疼吗？”
翠屏感激的开口道：“娘娘，是奴婢逾矩了，不疼的。”
谁料，余红袖修长的指甲顺着伤口狠狠插了进去。
“不疼？那就是还不长记性！”
余红袖声音冷若寒霜：“那是我姐姐的孩子，如果出了什么闪失，你应该知道红袖招的邢阁不是开玩笑的。”
翠屏闷哼一声，却再也不敢出声。头低了又低，好似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余红袖甩开翠屏，拿出丝娟擦了擦手指，面目表情开口道：“说吧，就是什么了？”
翠屏头伏在地上，道：“他去了小吃街的朱家羊头店。”
余红袖惊呼出口：“什么？朱家羊头店？他遇到他们了？”
翠屏赶忙回道：“是的，娘娘他去了朱家的羊头店还碰到了朱老六和花酒和尚了。”
余红袖没再开口，垂眸沉思了起来。
良久，余红袖抬眼望着城东，好像透过重重建筑在看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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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出了城约摸一二十里的地方，有一汪深潭。
潭水清幽，岸边碎石嶙峋。唯见得两株柳树互相依偎着在石渣子上抵死生长着。
这个地界罕有人来，谁都知道这是朱家的地盘。其实说是朱家也不甚体贴。
朱家拢共也就两人，朱五爷和朱六爷。
朱家早年也是金城乃至西北有数的大家族。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某天夜里竟是将一家子二三百条人命尽数取了去。
说来也巧，也不过是十四五的朱五带着弟弟朱六在外鬼混了一夜，躲过了这次浩劫。
朱五顾不上伤心，忙带着年幼的朱六隐了形象，改了名字逃脱了去。
约是过了十来年，朱五穿着一身抹满了泥渍的百家衫，头发灰蓬蓬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带着朱六回来了。
这仇家也是真的没人性，得知朱五带着弟弟又露面了，当夜就摸了过去。
谁知，敢露面的朱五竟变得如此不凡，带着弟弟朱六毫发无伤的活了下来。
还将找来的仇家尽数杀了，有人说那夜找去了二三十个，也有人说就四五个。具体的谁也说不清。
只知道第二日便带着不知从哪出现的乞丐，将摸清跟脚的仇家杀了个一干二净。
从此这金城再也没人敢惹朱五，城东往外连着几百里也都成了他的地盘。
人人打那以后都叫他一声五爷。
朱五一如既往地那身打扮坐在那给潭水里的鱼打着窝。
虽说城里的天色已然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搁这城外月光映在潭面上，却也照得四周清清楚楚的。
远远的，一个打扮毫不逊色朱五的瘦削的中年乞丐，捧着破碗拿着棍赶了过来。
朱五抬眼望了一下，继续心无旁骛的打着窝。
乞丐半跪在朱五身旁，小声道：“五爷，有个外乡人进城了。”
朱五笑了一声：“咱这金城虽然算不上大，但外乡人哪日不是来个一二十个。”
乞丐说：“这个外乡人好像被六爷盯上了。”
朱五也不介意，撒下一捧鱼食，笑道：“随他去吧。这钓鱼少不得打窝子。”
乞丐思忖了一下，有点不确定的问道：“爷，这窝子打狠了会不会惊了鱼。”
朱五拍了拍手上的鱼食，笑道：“越是大鱼越是谨慎，要是窝子打的总是波澜不惊，鱼才更不会上钩。人各有命，自己选了当鱼食，死了也怪不得旁人。”
乞丐犹豫了一下，道：“五爷……”
朱五冷冷的看了一眼：“不要替他说话。这几年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了，自己贪心，那就要付出代价！”
乞丐低了一下头道：“是，五爷。就是好像那个外乡人和红袖招那边扯上了关系。”
红袖招，在五爷刚回来不久出现的一个组织。一开始大家伙还以为是做皮肉生意的。
不少人壮着胆子上门想讨个乐呵，却没想着打了眼，让人剜了下体，吊死在了城门楼上。
按理说，无论是不是做皮肉生意的，都和五爷扯不上关系，除非五爷和下面的乞丐也动了一颗男人心。
这男人心倒是没动，五脏庙却是打了个心思。
手底下几个不长眼乞丐去当财神，没讨得大金元宝子，弄了几个散碎铜板，理论应该知足了。结果贪念作祟骂了几句泼皮无赖话。
红袖招直接登门拜访，朱五这功夫自是无惧。可是十三个披甲的好手堵着门，吓得朱五愣是手都没敢还。
去了红袖招那不过五六个泼皮乞丐，红袖招却是杀了五六十个乞丐才返回。
打那以后朱五的名头没那么响亮了，这红袖招也却是没人敢再招惹。
朱五恢复神色，慵懒的靠在石头上：“扯上关系又怎么了？红袖招那群娘们我只是懒得搭理，怎么，你也和那群外人似的觉得是我惹不起？”
乞丐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那必不可能，别人不清楚，我哪能不晓得。咱丐帮可是认了第二没人敢当第一的帮派。”
朱五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言语，将全部心思又放在了那潭子鱼上了。
乞丐看半天没个回应，又拿着破碗和棍子，转身悄然离去。
待的乞丐走后不久，朱五颓然的倒在石块上：“六子，我带你这么多年险死还生，家没了我就剩你了，为什么要吃里扒外呢？”
朱五神色戚戚的望着天，心里不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