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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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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后的天空如同被洗过了一般,是淡淡的蓝色。沧州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积着厚厚的雪,从雪里露出的黑色屋瓦如腾飞的燕子。昨天的雪实在是下得有些过于大了,不过有经验的老人们都知道这样猛烈的雪往往意味着冬天的结束。过上不久路边的杨柳就会抽出新芽,春天随着第一缕春风一同悄无声息地到来。
  吴一剑往房间的火盆里又添了把火,走到窗边把窗子关上,不让冷气侵入房间。有些昏暗的客栈内只有一张床,几条凳子,一个火盆而已。这委实不像一个家,但漂泊的旅人也不会在一个客栈里寻找故乡的气味。故乡的气味在泥土里,如北方的旅人在南方看见杉松时的惊喜,故乡的气味这时隔着千里万里触碰到了游子的心。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火盆的火在咔咔地响。吴一剑坐到火盆的旁边,伸出手去烤火,冰冷的掌心很快就暖和起来了。他换上了朴素的灰色布衣,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昨天穿的那件青衫被叠好放在了床头,吴一剑还是没舍得丢掉它,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了,但缝缝补补总还是能穿的。脸上的伤昨晚就上了药,如今已经消肿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很痛。吴一剑早上洗脸时冰水浇到脸上,疼得他直叫。
  隔壁洗脸的小孩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哇哇大叫的吴一剑,不明白洗个脸有什么好叫唤的。吴一剑对着他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
  等到身子全都暖和起来了,吴一剑起身披上外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在关门的前一刻,他看向了床上。木板的床上只是简单地铺着一层褥子,一个女孩躺在上面,眼睛紧闭着。
  那个女孩从昨天被带回来开始就一直昏睡不醒。吴一剑给她把过脉了,她的身体还算是正常,只是有些过度劳累了,像是在昏倒前一直都在不停歇地奔跑。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么小的女孩在无人的雪地里晕倒?吴一剑其实有些懒得去想,他只是对女孩一直占着他的床有些不满。
  叹了一口气,吴一剑把门关上了。
  。
  走下楼梯就是一楼的厅堂。
  一楼是喝酒和招待客人的地方,不过昨天刚下了大雪,来投宿的客人不多,只有几人坐在角落的桌子上慢慢地喝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些什么。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看见吴一剑就有意无意地看他几眼。吴一剑缩缩脑袋,知道这是在催他交房费了。他快步走过踩上去有些吱吱呀呀的厅堂,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是一条横贯的长街。各家各户都出来扫雪了,白色慢慢地消失,露出下面灰黑色的砖石。从长街的一头向另一头望去,仿佛天都被分成了一线。小孩扯着杨柳干枯的枝条,笑声在冬天的空旷里传到很远的地方。
  吴一剑穿过长街,长街的尽头是一座石拱的小桥,小桥下是潺潺流着的小河,河底布满大小的鹅卵石。吴一剑在桥上低头看去,河水在阳光里有七彩的波澜。
  经过小桥后又沿着街道走了很远的距离,吴一剑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铁匠铺里烧红的炉火,问道:“剑怎么卖?”
  炉火前坐着一个精壮的男人。他在这么冷的天里却赤裸着上半身,正奋力地举起铁锤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发出的声音像是狂雷在天空炸响。男人的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遮住了他的容貌,只能隐隐看见他粗犷的下巴上长着铁粉一般的胡子。
  他头也不抬:“二十两银子,我就给你打一把好剑出来。”
  “二十两?”吴一剑乍舌,“聚宝阁都没有你这么宰人的。二十两都可以在春香楼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了。”
  “那你去睡就是了。二十两,不讲价。”
  “喂喂喂,不就是随便在铁上敲敲打打一番嘛,怎么就要二十两银子了?”
  “你自己去找块铁敲敲打打,看能不能打出把剑来。你要能打出来,我这店都送给你算了。”
  “你不是生意很好吗,你看,都打了这么多把刀。顺便多打我一把剑也不费事嘛。用边角料打把次一点的剑也没关系,就当请我喝了壶酒嘛。”
  “我打刀和你买剑有什么关系?”
  “都是老熟人了,好歹给个友情价呗。我现在可是一贫如洗,穷得都要喝西北风了。”
  “要是你死了,我会考虑给你买棺材的。”
  “那我希望是在一个美好的春天,我安详地躺在乌木的棺材里,葬在一片开满了鲜花的原野上。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在我的墓前垂泪。我会让人立一块墓碑,上面就写‘一把剑要二十两实在是太离谱了’”
  “那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所以剑怎么卖?”
  “二十两,不讲价。”
  吴一剑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到铁匠铺的台子上。“二十两,给我打把好剑。三天后我会过来取。”
  铁匠愣住了。他终于抬起头了,那张被长发遮挡的脸庞竟然意外地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他的脸庞仿佛就是一块被千锤百炼的铁,刀削般的轮廓上,两只眼睛像是火一样的有神。他看着吴一剑,从那张脸上看到了无奈的笑意。
  他突然明白吴一剑的真正用意了。他的胡搅蛮缠并非是心疼那几两银子,而是为了和他多说上几句话,就像老朋友离别前说风景真美啊。那并非是眼前的风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只是希望能再听身边的老友回上一句是啊,因为可能此后的很多年里都再也听不见这个声音了。吴一剑是来道别的。
  “你最好使出浑身解数来打这把剑。”吴一剑哼哼,“这可是初入江湖的少年用全部家当换的。”
  “你要去哪?”铁匠问。
  “长安。”吴一剑偏过头,看着长长的街道。
  “我以为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就这么安定下来了。”铁匠低头,低声说。
  “我就是漂泊的命啊。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吴一剑拍拍铁匠的肩膀,“以后总还是有机会再见的。到时候记得请我喝酒啊。你个奸商,二十两一把剑,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直到吴一剑离开很久了,铁匠依旧沉默着看着街道。积雪的街道上有三个小孩在打闹着,有个小孩摔倒了,另外的两个小孩笑嘻嘻地把他扶起来。三个人就这样大呼小叫着跑过了铁匠铺的门前。铁匠低头,又开始奋力地打铁,只是在被火星照亮的眼睛里,有一点乌黑的悲伤。
  。
  吴一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快步穿越如织的人群。好不容易放晴,沧州的市集显现出非凡的热闹,在铁匠铺那种比较偏僻的小街还感觉不到,可一旦来到闹市便如同进入了鱼群。各色的人物从吴一剑的身边走过,像是鱼群经过礁石。
  街边满是小贩,而在其中还有一位闭眼假寐的道士。吴一剑经过时撇了一眼,道士前面写着四个大字:可通天地。一看就是忽悠人的货。
  吴一剑找到了他要找的店铺。他抬头,看见乌黑的屋檐下是一块烫着金的招牌,上面劲笔写着两个大字:当铺。这委实是太过直白的名字,而之所以不加修饰是因为整个沧州只有它这一间当铺。吴一剑迈上四级台阶,推开了朱色的大门。
  已经有人在柜台的前面了。居然是一群江湖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袍子,腰间挂着把剑,头上插着玉簪子,人数足有五人。领头的人眼下有一颗痣,正和当铺掌柜谈着些什么,手边放着一张纸,纸有些微微泛黄,看上去年头不少。
  吴一剑微微有些吃惊。沧州并非什么武林圣地,也不是游侠儿喜欢混迹的地方。这里的人们过着极其古朴素净的生活,刀光剑影和江湖风雨从来不属于这里,因而极少能够看见江湖中人。而这些人也确实像是外地人,他们的手搭在剑上,冷冷地站在那里。
  吴一剑的到来似乎惊动了他们。领头的男子往吴一剑瞟了一眼,吴一剑平静地扭头不与他对视。男子收起了手边的那张纸,放进了自己的怀中,转身离去,其余几人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擦肩而过的时候,男子突然像是没站稳一样,撞上了吴一剑的肩膀。吴一剑被撞得退后了几步。
  “抱歉,兄台,刚刚有些头晕。”男子说。
  “没事。”吴一剑笑笑。
  直到男子一行人走出了当铺的大门,吴一剑才把一直紧握着的手打开了。他知道那个男子看他的第一眼就是在看他的手,他想确认他的手上有没有茧,那种长年握剑或者握刀的茧。但吴一剑握手成拳,他看不出来。于是他又故意去撞吴一剑的肩膀,这一下是想试吴一剑的反应,如果是江湖人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第一反应一般是扎稳下盘。但吴一剑又骗过了他。
  “这样小心,还遮遮掩掩的。”吴一剑低声喃喃,“不像是要干什么好事啊。”
  江湖人突然来到沧州。这样一个反常的事情背后似乎还有什么深意。
  但这跟吴一剑有什么关系呢?他三天后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到时候这里的一切变得如何都与吴一剑无关了。吴一剑并不想当一个英雄,所以无论那些江湖人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亦或者人神共愤的事情他都不在乎。
  他只想快点到那该死的长安,然后结束所有的一切。
  吴一剑走到柜台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碧玉的发簪。这支发簪昨天还在他的头上,但今天他不得不和它说再见了:“掌柜的,你看这能当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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