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朱雀大街

　　白天阳毫无兴趣，一门心思就想横过朱雀大街，朝芙蓉园方向去。
　　可是，只要他一催动胯下的天河马，立刻就有唐军士兵把手上的刀枪直接怼到马的头部和颈部，并且厉喝：“下马！下马！”
　　白天阳也不下马，只是回头想和王清月商量怎么办。但王清月此时只顾流泪，想不出其他办法。
　　他又想找段昌灵，可是段昌灵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皇帝要来了！”
　　“唐明皇！”
　　游客中忽然有人叫了起来。
　　此时，唐朝扈从官员的队伍已经走完，接下来，皇帝本人应该出现。
　　白天阳耐着性子，暗想：算了，等机器人皇帝过去，道路应该就会放开。
　　150米宽的朱雀大街正中，此时出现了另一批人。
　　在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兵的包围簇拥下，里面是27个穿着锦袍的人，大多是紫色服饰，只有正中间，一匹纯白色的、漂亮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个穿着黄袍的人。
　　应该就是唐玄宗了，可惜隔得较远，看不清他的脸。
　　周围跪着的机器人NPC中，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圣人安！”
　　“圣人安！”
　　“这个皇帝，不是昨天在兴庆宫的那个！”
　　白天阳身旁，一个游客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去，这么远你都能看到？”另一个游客说道。
　　“能啊，AR眼镜可以用来放大，当望远镜啊。”
　　“真的。这人是谁？这张脸好熟悉啊。”
　　“是郑谦吉！对，新创世集团的老大！我在网络上看到过他的视频和照片。”
　　“哈哈，果然！男人但凡有可能，都想过一把当皇帝的瘾！”
　　四周一片喧嚣，游客们有的吹口哨，有的跟着机器人NPC大喊“圣人安”，还有的喊“吾皇万睡”、“皇上吉祥”。
　　白天阳只感觉一阵阵晕眩。
　　皇帝的仪仗队赶紧过去吧，赶紧的！
　　至于郑谦吉，如果颖儿真是你杀的，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白天阳正想着，忽然间，身后的王清月把手机递到了他的耳边。
　　白天阳只感觉王清月此时身体都颤抖得厉害。
　　怎么了？
　　白天阳正想张口询问，手机里传出一个让他几乎要昏厥的声音。
　　“天阳！你现在在哪里？在大唐长安里对不对？”
　　是欧颖的声音。
　　“颖姐没死！她没死！”身后，王清月激动地喊道，“我就说，老段在瞎说。颖姐怎么会死，她一定活得好好的！”
　　白天阳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大声说道：“颖儿，我问你一件事，你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电话那头，欧颖忽然提高嗓门说道：“没时间了！他们盯上你了，要害你！你要当心！我看到了他们的屏幕，屏幕上你被他们派出的无人机锁定了，随时可以发射弩箭，要你的命，就和他们杀了老唐一样！”
　　白天阳悚然一惊。
　　他抬头向天，360度张望。
　　什么无人机？并没有啊。
　　可是，白天阳迅速意识到：无人机不一定要以“机”的样貌出现。
　　它们可以装扮成鸟，比如乌鸦。
　　此时，空中正有两只乌鸦盘旋，其中一只正朝自己这边投来不详的目光。
　　而AR眼镜提供的视野里，这两只乌鸦的头顶，是两个机器人图标。
　　白天阳只感觉脊梁沟发凉，也顾不得许多，拨马要走。
　　空中那只乌鸦却猛地朝自己这边俯冲了过来，并且口中吐出了一样东西——
　　黑色的雕翎箭。
　　就在天河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原地的同时，那支雕翎箭恶狠狠射穿了旁边一个跪着的老汉的头颈。
　　满头花白头发的机器人NPC带着这支雕翎箭，继续朝着朱雀大街正中的唐明皇跪拜，但他的动作突然间变得扭曲、怪异。
　　电路神经损坏的结果。
　　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机器人NPC的变化。
　　所有游客还在兴奋地观赏朱雀大街上的唐明皇仪仗队，而其他机器人NPC仍然在履行自己作为一个“唐朝子民”的责任。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两只乌鸦猛地同时朝白天阳俯冲过来。
　　白天阳大叫：“王清月，坐稳了！”
　　王清月答应一声，一把死死抱住白天阳的腰。
　　白天阳催动马匹想往西跑，可是他忽然发现，天河马不听使唤了。
　　他明明往后拨转马头，可是天河马却猛地长嘶一声，朝朱雀大街的方向扑了过去。
　　维持秩序的唐军士兵再次把刀枪怼了过来，大声喊道：“不许过去！后退！”
　　但这一回，毫无作用。
　　天河马的头颈两侧，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忽然各出现了一道裂缝，从里面转出两根管子。
　　白天阳惊骇的嘴巴还没闭上，两根管子的管口就吐出了火舌。
　　居然是枪！
　　砰砰砰！
　　阻拦的三名唐军士兵头部中弹，两个仰面倒了下去，剩下那个跪倒在地，也一动不动——中枢控制单元瞬间被打坏。
　　随即，天河马冲上了朱雀大街，在空旷的朱雀大街上撒开腿，朝着大街正中，皇帝的仪仗队冲去。
　　而此时，空中的那两只“乌鸦无人机”也穷追而至，并且同时张开嘴巴——雕翎箭就要射出。
　　天河马颈部的枪管猛地上抬，对准半空中“砰砰砰”一顿扫射。“乌鸦无人机”起先还左躲右闪，但很快就冒着黑烟坠落向地面。
　　与此同时，天河马也冲入了唐玄宗的仪仗队中——卡在文官队伍和皇帝亲随队伍之间。
　　所有人都愣了。
　　游客屏息凝神，还以为这是公园运营方安排的好戏——昨天兴庆宫附近就上演了类似的一出，搞得很多游客很兴奋，公园运营方深夜出告示，表示会更加尽力满足游客的需求。
　　而所有机器人NPC也愣了：这个“剧本”并不在他们的程序和数据库里。
　　3秒钟后，机器人NPC率先做出反应。
　　围在唐玄宗身边的机器人骑兵首先冲了过来。
　　天河马颈部的枪管再次吐出火舌，十几台机器人骑兵几秒钟内就被全部打坏。
　　随即，唐玄宗身边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而此时，白天阳也看清了：那个穿着皇袍的家伙，真的是郑谦吉——此时，这个面容极为清瘦的家伙正惊慌地看着自己，和自己座下的天河马。
　　嘿嘿，挺好，你们这帮机器人，当然先要保住你们创世纪集团的老大。
　　可是白天阳还是有一点闹不明白：天河马为什么忽然间就失控了？
　　二十多台机器人把白天阳围在垓心，天河马一边长鸣，一边转圈，头颈上的枪管也随之转动。但这一次，并没有开火射击——子弹毕竟也是有限的。
　　很快，更多的机器人NPC围了上来。
　　足足有35台机器人NPC，把白天阳死死围住。
　　很显然，大唐长安的这些机器人并不具备天河马这样的功能和火力，它们只敢死死地围住天河马，却不敢上前捉拿。
　　而且，隔着几个机器人NPC，白天阳忽然发现，在先前的文官队伍中，有几个不是机器人NPC，而是活人游客。
　　这里面，有一张脸胖胖的，很是熟悉。
　　不会吧，是他？
　　白天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天太刺激了，大脑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出现了幻觉？
　　他还想看得更仔细些，“突突”声中，天河马颈部的枪管再度开始射击。
　　机器人唐军顿时又倒下好几个。
　　原先在路边维持秩序的唐军士兵也开始围了上来。
　　与此同时，那边厢郑谦吉“扮演”的李隆基也在六个贴身扈从的簇拥下，慌慌张张朝明德门外狂奔而去。
　　白天阳注意到，就在明德门附近，路旁忽然蹿出三匹马来，以令人惊骇的速度朝郑谦吉冲了过去。
　　那三匹马上坐着三个人，全都戴着面具。
　　但从身材和动作上看得出，其中最前面一人，正是段昌灵！
　　白天阳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