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新德城里

　　太阳和月亮被杀死了，接下来就是无尽的严冬。
　　往日的美好被撕裂，无数人的生命定格，第四次冲击也在此刻真正结束。
　　在没有日月的世界里，人们只能地面的灯光记录生存，用电子记录时间。人类帝国的战士没日没夜地厮杀之后，最终以一百二十万的人口以代价，让世界再次安静了下来。
　　不可观测者多年潜伏着进行腐化，在这一天完全爆发，这是它最后的战斗了，它将不再有机会腐化任何一个人了。因为自此以后，那个声音和类人的概念将被人类帝国逐渐淡化，直到完全抹去那个声音和类人的存在记录。
　　安东将用他的身体作为囚笼，将不可观测者和类人一起囚禁住。
　　在此之后，人们将会淡化这场战争带来的悲痛，新德的安固派也重新加入了帝国之下，他们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置身事外。
　　人类在此刻完成了凝聚，接下来人类就将步入狂热的复仇时代。
　　……
　　“天空消失已经六天了，还是没有看见回转的迹象，我估摸着，这天是回不来了。他们上面这些人也不说，啥也不告给咱们。不过除了天没了，倒也还好，食物也不缺，但就是觉得心闷，透不出气，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我都听邻居说，好多天前的那个火箭没回来，是坠到咱们这儿来了。”尺牧的爹唠唠叨叨地对尺牧的娘说。
　　“对对对！那奶茶摊的风大妈也这样说。”尺牧的娘附和道。
　　“就是这人呐……死了不少啊。”
　　尺牧的爹的脸上露出愁容，尺牧的娘也觉得那些人可怜，叹了叹气。
　　“唉……谁说不是呢……”
　　突然尺牧的娘又笑起来，对尺牧的爹说：“但咱闺女还活着！活着就行！咱们未来的日子还远着呢！”
　　“对对对！是好事！话说闺女啥时候回来？这都几天了，那调查厅还不放人啊？”
　　“放了啊，早给闺女批了假，说是明天就回来的！那电子信箱你都没有看是不是？！”
　　“明天？！”尺牧的爹惊叹道，“那我今天就去市场买东西回来，明天之前得把食材备好。”
　　“孩他爹，你记得少唠嗑，这都快九点了，你买完东西就回来啊！”尺牧的娘嘱咐道。
　　“行行行，我知道！”
　　说完话，尺牧的爹就走出了门。一般尺牧的娘都会跟着他一起去买东西，就当两口子散散步。但这次她没去，她知道他心里闷，想一个人走走的，解解闷儿。
　　这新德比不原来的地方，最高的建筑也就七八层，再往上就没那个技术了。尺牧的爹娘住的地方还不在城市中间，而在城市的边缘。按尺牧的爹的说法，他是觉得城中间种不了田，他还是想要有几块自己的地，心里才觉得踏实。
　　想到这儿，他也才发觉，自己有段时间没去地里了。
　　“等闺女回来了我就去看看地吧。”
　　他说着话就抬起头看向天，他闺女此刻还在自己头顶正上方的城市里呢，远远地还能看见那座城的灯光。
　　也就只有人类聚集区有光了，其他地方就像是十几年前的晚上一样黑。甚至还没了月亮，就更看不清了。
　　尺牧的爹就这样走着走着，他就走到了市场。
　　市场里没了活力，死气沉沉的，人们只是还在秩序下进行交易。偶尔的叫卖声是为数不多的声音，这让他觉得更沉闷了。
　　于是他快速地走到卖肉的商贩前，买上鸡鸭猪鱼就离开了市场里。
　　他可以回去了，但他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去河边走走吧，他这样想。
　　于是他走到一个熟悉的饭馆门口，把自己买的东西搁在外面的板凳上，对着里面的老板喊：“老马，我把东西放你这一下，我等会回来取，可以吧？”
　　“得嘞，反正现在也没啥人来吃饭，不忙，你自个儿把东西放着吧。”
　　“谢谢你了老马。”
　　“哎呀，说什么话。”
　　和老板道了别之后，他就绕过人多的地方，走到了河边。
　　“这水也涨了这么多，不知道水里的鱼还活得好不好。”他嘀咕道。
　　这里没有高耸入云的墙壁，河水也还是静静流淌，算得上是一片祥和。他听说军队把战场分割开来，让那些变成怪物的人们没能到达新德。战线也拉得很长，好像把整个月球都绕了一圈。
　　他也不清楚，他只是听说。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只有天空还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人们，这个世界还在危机之中。
　　他看着天空，心底里总想做点什么。他好运了一辈子，安分地活了一辈子。他又把头低下，不愿再继续看了。
　　“我这年纪完蛋咯，还能干啥呀！等死就完了。”他自嘲道。
　　顺着河道走了十多分钟，外面愈发黑暗了。再往外走，新德城里的光就照不到他了。
　　“我也该回家了。”
　　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他听见了巴士停车开门的声音。
　　“爹！我回来了！”
　　是安东吗？！不，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尺牧回来了。
　　他赶忙转头看，借着新德的灯光，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朝自己走过来。
　　“闺女，是你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爹，是我！”尺牧从黑暗中现身，露出弯弯的眼睛，手里还提着四大袋东西。
　　尺牧的爹一瞬间也笑容堆满脸。
　　“闺女，你咋今天就回来了？”
　　“我那实验室里面没啥事，孟莉莉小姐被紧急召回创造厅了，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就看好今天的车票，登上最后一班车回来了。”
　　尺牧说话的时候，尺牧的爹就从尺牧的手中接过那四袋重物。
　　“回来了就好啊！闺女你这里面带的啥啊？这么重？”尺牧的爹笑着说。
　　“是礼物。孟莉莉小姐和河洛啊，丝萝啊，她们托我给你们带东西。一下子清单就列了很长，我就全部带回来了。”
　　“我们这儿啥没有啊？！不用往家带东西，你们自个儿吃就行。”
　　尺牧的爹说着话，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消减。
　　“爹，我娘呢？”尺牧问。
　　“你娘在家呢，我刚买了菜，就放在你马叔那儿，咱爷俩一块儿去拿吧。”
　　“好嘞，爹。”尺牧的声音轻扬舒畅，让这夜里不那么沉闷了。
　　然后他们两人沿着河道走，向着灯火四溢的地方前进。
　　到了家，两人手上各是四大袋的东西。
　　尺牧的娘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她看见尺牧也一起回来了，开心地从躺椅上站起身，走过来就挽着尺牧的手臂，嘴里有说不完的高兴。
　　尺牧的爹和尺牧的娘立刻就拿着食材走进厨房。尺牧说了不饿，但他们还是做了很多菜。
　　饭菜的香味充满整个屋子，沿着窗口一直飘到早已不存在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