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风了

　　天地间，被偷去了蔚蓝的海面上，竟是一叶孤舟，随意飘流。
　　偶有风声吹打船帆猎猎作响，水下两三只鱼儿游至阴影之下却只敢减速通过，生物有灵，而风无意。
　　“咻。”
　　伴随破空之声，一柄闪烁着危险寒茫的宝剑扎破水面径直穿过慌乱无措的鱼儿，随后又带着鱼儿冲破水面落入一男子的手中。
　　只见此人，剑眉星目，高挺鼻梁，口唇淡薄含笑，面形如玉石，线条柔和却带有坚毅之力，雪白的长发随意披洒在肩上，一身白衣胜雪，遗世而独立。
　　白衣白衣，可还是白衣否？
　　从腰间取出酒葫芦仰头猛灌一口，长剑一舞鱼儿立刻从剑上滑落，落入水流后竟完好无损的向远方游去。
　　白衣男子静静望着鱼儿远去的身影，望着逐渐归于平静的水面，轻声念道：“苦酒折柳今相离，无风无月再无你，鱼儿可懂否？”
　　白衣男子默默地斜靠在船舱上，一次又一次倾倒着酒葫芦。
　　夕阳西下，待到酒意正浓之际，白衣男子手持长剑，脸上的颓色一扫而空，上前几步，却是站在船头豪迈一笑，轻吐道：“古往今来，无人证得仙人路，今我陈白衣，便要开这天地，证得仙人资！”
　　陈白衣喝下酒葫芦所剩的最后一口酒，待小心收好葫芦后，脸神逐渐变的坚毅，决然。
　　随后，握紧手中的剑，目视前方轻喝道：
　　“第一剑，惊涛！”
　　“第二剑，九洲吟！”
　　“第三剑，天地…给我开！”
　　这一刻，天地之间，剑吟不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无数宝剑冲向空中，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纷纷刺向天空…
　　可是，良久良久，直至夜幕降临，直至繁星点点，陈白衣始终都没有探查到传说中的天道壁垒，更没有传说中的仙人拦阻，这让陈白衣不禁有些失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还没到极限！”
　　陈白衣摒弃杂念，面色重新变的坚定起来，随即毫不犹豫的咬破舌尖，弹指射向宝剑的剑心之处，紧咬眉头，再次运转功法。
　　可无论如何，无数宝剑如入无人之地，笔直向上，不曾受过一次阻挡，更未见识到传说中的天道壁垒和仙人拦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她怎么会骗我，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咳咳咳咳咳咳…”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衣男子状态愈发不堪，直至体力不支，口吐鲜血不止，最终，用尽最后一分气力却还是无功而返的白衣男子伴着无数宝剑的悲鸣声，坠入无垠的深海之中…
　　这一刻，世间宝剑悲鸣不断，似是不舍，似是哀求，又…似是愤怒。
　　世间身着白衣之人何其之多，可世间再过百年谁又还记得那柄宝剑的主人也曾来过这世间，说过的玩笑话，不知天高地厚许下的诺言…
　　坠入深海后，陈白衣再不复之前的潇洒俊逸，双目无神，像是迟暮之年的老人，看着不断远去的光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在其心中，此刻却是无比的释怀…
　　可就在这时，白衣男子顿感身体一轻…
　　………………
　　数十年前。
　　缘来客栈中，一名店小二站在客栈中间，假装咳嗽一声之后，贼兮兮的看着来客：
　　“咳咳，你们最近听说了吗？听说啊，三年前李家庄被血洗的案子，今天啊…嘿嘿！”
　　店小二这句话可谓是吊足了众人的口味。
　　果然，众人闻言刚一转头看向这店小二，便看见这店小二搓着手，一脸讨好的笑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果真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呀！
　　“小二哥瞧着些许面生，想必是刚来不久，不如这样，若不嫌弃我们兄弟三人粗犷，不妨来我们这，好好共饮一番。”
　　坐在角落的刀疤男子擦拭着手中的宝刀，语气满是漫不经心，随后似笑非笑的抬头望向站在中心的店小二，嘴唇微启，轻吐两字：“如何？”
　　而坐其侧的两人闻言皆抬起头，望向店小二。
　　其他客人自是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坐在各自的桌前，悠悠地品着手中的茶水。
　　见此情此景的店小二心中顿感不妙，无助的看了四周一眼，暗叹一声：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不到片刻，站立不安的店小二还是选择认栽，给出自己获得的情报。
　　而就在他正要开口之际，一道嘶哑的声音传入店小二耳中，可就是这平日里听了牙齿都得磨三磨的声音，此刻在店小二耳中，可谓宛如天籁之音。
　　“小二，二两小酒，且上。”
　　店小二连忙应道：“得嘞，这位客官，小的这就为您去取酒来！”
　　远离京城的偏远地区，想及时获取消息自然是难上加难。
　　于是便有些许大客栈，花费劳力，尽可能获取京城的消息，然后传回客栈，再由客栈出售，以达到获利和客源，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可这店小二也不知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在大众广庭之下，透露出自己有最新情报，既是大众广庭之下，便是一人买之，众人听之呀。
　　于是，便有了以上一幕。无人问价，无人买卖。
　　而如果，有人想接这份买卖，便可说上一句：“二两小酒，且上（善）？”
　　如若同意便会将获得的情报尽皆吐之，如若不然，便要再添之。
　　可如今这局面，这店小二也只能接受，否则分文未取，不得被上头口沫吐死。
　　众人在为没有薅到这初来乍到不懂世故的店小二而惋惜的同时，也不禁转头看向出声之人。
　　只见此人头戴薄纱遮面，身着素衣，单手执剑，一身行头倒是像极了江湖侠客，可待众人看到此人腰间的令牌时，赶紧收回了目光，不敢再作窥探。
　　店小二接过银两，仔细验证一番，便咳咳两声，将众人思绪拉回，见众人重新看回自己，便开口说道：“想必大家都对三年前的李家庄血洗一案有所耳闻，但大家所知晓的不过是只言片语，而我所说…”
　　“说重点！”刀疤男一侧的男子不满的喝斥道。
　　“嗯？强子，莫要吓坏了人家。”刀疤男脸色淡漠的训斥了一声，又对店小二说：“小二哥请继续。”
　　店小二有些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肩上白色的抹布，继续说道：“传闻李家庄被血洗是因为有人要杀人灭口，而要杀的人正是当年顾府的管家！这才导致了李家庄被屠戮殆尽！”
　　听到这，不少人脸色皆是一变，纷纷离座而去。
　　店小二对此视若无睹，而是脸色严肃的继续说道：“当年顾府一事事发之时，得知消息的管家立刻带着顾家幼子遁去，隐匿在了李家庄！可隐匿了十年之久的管家还是被当年血洗陈府的势力发现，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李家庄被血洗一案！”
　　听到这，有人不解，疑惑问道：“竟是何人，敢如此追杀顾府之人？”
　　其他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暗骂一句蠢货。
　　店小二顺势停下，端起身旁已经走掉的一桌喝至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向窗外瞟了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得知此消息后，次日早朝，传闻京城那位龙颜大怒，下旨势必要揪出幕后黑手，救回顾家后人，于是便派监察司首席弟子慕容凝前来调查此事。”
　　说完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店小二又无意的嫖了一眼正在品茶的薄纱遮面之人，见此人毫无反应的品着茶，便继续说道：
　　“传闻此人，武功高强，有洞察人心，入眼皆收之微毫，更有过目不忘之能，且年纪轻轻，在其及冠之年便已入玄阶圆满之境！”
　　众人惊呼，直呼不可能！
　　武道境界由上至下，依次分为：天人境，天阶，地阶，玄阶，不入流。
　　天人境，也被称为仙人之境，现如今无人达之，更无法取证，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其后便为天之境，虽一字之差，可实力相差甚远！而这已是常人所遥不可及，传闻若能入天之境便可在这天地之间无拘无束，来去自如。非天赋异禀与大运之人终其年不可达之！
　　再之后便是地之境，非万万人能胜之，而此境天赋异禀之人皆可达之，可到此境之人，却无一不已是花甲之年。
　　玄境，常人努力一生皆可达之。
　　而这慕容凝在及冠之年便已达玄境圆满，那地阶岂不是指日可待？
　　可慕容姓氏，为何如此耳熟？慕容，慕容…众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皆是紧闭双唇，不敢惊呼出声，胆小之人，更是股战而栗。一时之间，杯盖碰撞和吞噎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客栈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店小二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也不再说话。
　　正当小二要收拾桌上的残局之时，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是直接打破了这份宁静。
　　只见客栈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话语更是让众人脸色一变再变，手上的茶水更是波澜不止。
　　“传闻罢了，若真要如此说来，那逆贼顾府顾家幼子岂不是有仙人之资，毕竟，传闻此人出生既…玄阶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