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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女人这话一出,青姑娘脸色骤变,老屠已抢身护在她身前。
他从没想成为一把刀,他只把自己当成一面盾。
银萧公子叹了口气,不情愿地放下餐刀,“这骚狐狸,是诚心不想让我们有顿饱饭!”
白发老者却又往嘴中送了一口,含糊着道:“我实在是,不习惯饿着肚子送人——归西!”
“归西”二字一出,无名客栈里登时乱了。原来他们口中的送人,是送到一个不可能再回来的地方!
采参客中的王大哥第一个抢了出去。刀光一闪,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人已横尸门前。
他趴在地上,眼睛第一次瞪得那么大,鲜血正从胸下淌出来。
守在门口的金虎,五虎断门刀上正淌着血,“坐回去!”
他声音沉稳,不怒自威,血滴自刀锋滚落,如同镜子一般晃眼。
端地是好刀——好刀法!
跟在王大哥身后的阴阳眼,一屁股软了下去。
“咯哒咯哒咯哒”那长凳在不平的地上没完没了的乱响,像是一口打颤的牙。
正在他庆幸好在自己跑慢了半步时,身旁的旧毡帽忽地仰在地上,癫痫发作,不停地抽搐起来。
黑脸妇人连连拍着怀中啼哭的孩子,生怕惹怒了屋中哪个煞星。
可他的男人,却还在桌上呼呼大睡。
哒哒哒……
那算盘声,却还在响!它就像是在另一个时空里发生的,不受这个时空的影响。
狐狸女人回眸,望着银萧公子与白发老者嫣然一笑,“可我突然有了个新想法?”
银萧公子一愣,“什么想法?”
狐狸女人笑得更媚,“这几个人,不值得你们动手,我们的人——太多了!”
银萧公子见她眼神不对,“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太多余!”随着她声音的拖长,那表情已渐渐变冷,杀气满蕴在了那双原本妩媚的眸子里。
银萧公子忽地腹如刀搅,扶着桌子退了几步,躬下身去。
一旁的白发老者却“噗——”的一声,直接把一大口鲜血喷到了桌上。
他脸色苍白如纸,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这肉——还是不对!”
狐狸女人已笑得花枝乱颤,“本来是对的,可你们非要惹我,所以又不对了!
无名客栈中的人恍然大悟,他们突然忆起了那一幕:她刚才拂袖而起。
他们都愣住了!
本以为大战一触即发,可对方却突然内讧,青姑娘与老屠也一阵晃神,面面相觑。
“好三妹,别闹了!也不看是什么时候——快把解药给我!”白发老者颤抖着的手已摊开。
狐狸女人冷笑,“为什么给你?让你活着跟他一起欺负我?”
白发老者此时已痛得满头大汗,强笑着道:“哥哥……刚才是跟你开玩笑,你把毒给我解了……”
他忽地一侧头,凶恶地望着那银萧公子,“我立即帮你杀了他!”
银萧公子却以银萧指着他,“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毕竟他没有白发老者那么贪吃,中的毒也浅了几分。
白发老者紧盯着他,却暗暗使着眼色。他背后还有一只手,正偷偷向四虎下达号令。
四虎却一动不动,脸上忽然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意。
“别白费力气了,四虎早是我的人了!你们死了,他们会马上取代你们的位置!”
白发老者怒不可遏地回过头,“这种婊子的话你们也信?”
四虎还是泥塑金刚,一动不动。良久,金虎才抬起眼皮,把握住了五虎门还有台词的机会。
“至少——比你们两个可信!”
“哈哈哈哈!”狐狸女人扬首大笑,脸色猛然一沉,“给我拿下!”
四虎闻声而动,“锵”一声,铜虎铁虎已同时拔出了刀,却整齐的只有一声。
他们迈得步子都一样,那么的整齐,那么的训练有素。
金虎银虎却守在门口,脸上是严肃中又带着得意的笑。
一步、两步、三步!
“行动!”
一个低哑的声音骤起。
被砍倒在血泊中的王大哥忽地弹身而起,屈指如电,直抓金虎银虎手腕。
阴阳眼坐下的凳子忽地不响了,因为他已腾在半空,铁指直取金虎银虎咽喉。
癫痫发作的旧毡帽,吓得抖腿的光腿男人,人也已腾空而起。
他们一个肚皮朝上,一个肋骨朝下,以不同的翱翔姿态,射向铜虎铁虎。
那不是人,那是四只鸟!
若地上的四个是百兽之王,那他们便是百禽之王!
金虎银虎被王大哥的铁爪锁着,五虎断门刀拔不出来。
“敕——”的一声,阴阳眼的铁指已贯穿了他们的咽喉。
铜虎铁虎刚觉得不对!一回头,咽喉也一片碎裂之声……
不愧是训练有素,心意相通的四胞兄弟,连倒下的频率,都那般的一致!
眨眼功夫,这传说中纵横朔西,联手无敌的四虎,瞬间就变成了——死虎。
无名客栈的大门被尸体撞开,呼一声,涌进了一屋雪粉,送进一阵阵血腥气。
守门的已赫然换了四个人:王大哥、旧毡帽、阴阳眼、光小腿的男人。
他们的表情冷飕飕的,哪里还有半分唯唯诺诺的样子?
刷刷刷刷——
掌柜的账本被风吹乱了,他皱了皱眉,把砚台压上去,哒哒哒……
又打了起来。
“比预想的——要简单的多那!”旧毡帽阴恻恻的笑。
王大哥胸前的血已经凝固,并染上了一层白霜。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破酒杯,笑道:“还好提前点了烫好的——鸡血酒!”
他们与四虎的实力本在伯仲之间,可计划却更周密,他们等得就是四虎分散的那一刹那。
他们也是兄弟,虽不是四胞胎,却同样默契。
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只有沾满鲜血的八只铁爪,而铁!只是一个形容词。
咣当!咣当……
大门摇乱的风雪,让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且胆寒、心寒。
已瘫在桌上的白发老者与银萧公子不知是敌是友,眼里竟生出一种苟活的奢望。
青姑娘笑了,笑得如本不该属于这季节,夏日湖中青青、弯弯的菱角。
而老屠则是那湖边一株发了黄的、褐色的,夯夯实实的芦苇棒槌。
狐狸女人叹了一声,“看来是机事不密,反被你们算计了!”
青姑娘也不否认,“说的没错!可若不是你们内讧,我们也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狐狸女人再叹,扫了一眼桌上那两个已如软柿子的男人。
眼中挥之不去的憎恶,“没办法,让我重选一次,还是一样。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拉着他们一起死,总好过我一个人倒霉!”
那白发老者此时勉力瞪起了那双虎目,“臭婊子,即使到了阴曹地府,你还不一样是个玩物?”
银萧公子也已满头细汗,一条手臂苦苦撑着身躯,怅然若失地一笑,“小爷只后悔……这报应来得太快!早知如此——就该先干了你们两个臭婊子!”
他那声音又邪又乖张,听在耳里都觉得脏。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两个魔头,即使已临死,却还在嫌自己祸害的人不够。
他口中的两个女人,另一个又是谁?他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又为何自称小爷?
青姑娘厌恶地剜了他们一眼,“我倒是有点同情你了!我可以让你先杀了他们,然后我在杀你!到了阎王那,你兴许还能抵点儿罪过!”
“哦?”狐狸女人惊疑又诧异,“你这算报答我帮了你的忙?”
青姑娘摇头,“不,即使没有你,我们也会赢!因为他也下了毒!”她用下巴指了指老屠。
狐狸女人一愣,上下打量了老屠几眼,“可刚才那条狗……”
老屠呵呵一笑,“还记得我刚才踢它那一脚么?”
狐狸女人顿时恍然,“我明白了!它跑回厨房时,已被喂了解药?”
老屠点点头,“不仅如此,还有我刚才倒撒的那壶水!”
狐狸女人眨眨眼,“那又有什么玄虚?”
“我们怕你们带了验毒的物什,所以没敢在肉里下毒,是我用抹布擦桌子时,顺便抹了下盘子!”
狐狸女人的眸子如被点燃,重重点了两下头,“我懂了!吃烤肉是一定要切的,所以就会在盘子上蹭来蹭去,反而是我们自己把毒涂匀了!”
她仿佛有些佩服地打量了老屠几眼,“不错,不错,已够得上三流的下毒手法了!”
“你——”老屠知道她在挖苦自己,可这狐狸女人刚才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便已下毒!的确是高出了他甚多。
青姑娘扑扇了一下那美丽的大眼睛,“不管如何,我们赢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杀他们吧?”
那两个脓包还在那里苟延残喘,而店里的其他人,早已沦为看客。
江湖人用得毒药,通常都是慢性的,因为剧毒味道太大,反而容易得不偿失。
他们的目的,让对方无力还手便已足够!
狐狸女人轻声一叹,无奈中都透着一股风情,“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从不亲手杀人!”
老屠哼了一声,“怎么着,难道还想让我帮你杀?”
“当然不!”她的眼睛里满是媚惑,忽然笑盈盈地望着那四个采参客,“因为——他们会帮我杀!”
青姑娘一愣,回头瞅了一眼那四个人,他们还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那狐狸女人的眼睛,却如一对钓鱼的钩子,“他们不仅会帮我杀了他们,还会帮我——杀了你!”
这句话不由将青姑娘激怒了,恶狠狠的道:“你八成是得了失心疯吧?”
狐狸女人的脸上却满是诡秘,“你很快就会明白我是不是胡说!”
四个采参客笑了,笑得那么的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深奥。
王大哥蹭了蹭鼻子,抬起了一直垂着的眼皮,“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那狐狸女人没说话,而是伸手解开了肩头的狐绒披风,随手扔在地上,妩媚一笑。
“就凭你们是男人,而我,是女人啊!”
青姑娘满脸不屑,“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女人!”
狐狸女人的手却没有停,墨绿色的鎏金小袄又落在地上。
那被轻薄里衣裹着的丰满胴体已呼之欲出。
“可女人跟女人是不同的!有些女人活着才有趣,而有一些——挣扎才有意思!”
她那酥媚入骨的声音,此时听在耳里却有种莫名的阴森、恐怖。
小店里已越来越冷,烛火被风扑得忽明忽暗。
掌柜的似乎也冷了,他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青姑娘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禁不住一阵脸红,啐了一口,“你可真不要脸!”
老屠心中这时也一寒,这四个人来帮忙不假,却并不是他们亲自请的。
具体什么来历,他们并不知道。
他一拱手,“几位兄弟报个万,他日也好登门拜谢!”
四个采参客不答,八只小眼睛却一个劲地乱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老屠心头也随之一沉,又升起了一种不详之感。
狐狸女人却一笑,“这还看不出来?阴阳眼、癞痢头、光半腿、大老王,他们是号称:好色第一,杀人第二,赚钱第三的——冷血四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