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寻隐者不遇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贾岛《寻隐者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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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林日晚，一过午后便是此处最美的时候，在这山野丛竹中心，鲜有人知道还有这样一处宅院。就是比起当朝亲王的府邸也不遑多让。
　　只是，再好的宅院，却也显得凄凉，在靠湖的那一面，从屋舍下修了一个小型渡口和钓鱼的凉台。如今屋舍大门敞开，里面坐着一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套蓝布衣裳，洗得发白。而凉台上却坐着一个须发花白、手执鱼竿的男子。
　　少年斜靠着矮桌，桌上放着一碟小菜和一坛上好的花雕，都是从十几里外的镇上买来的。
　　或许这对普通人来说确实远了些，可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来回一趟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凉台的老者身形抖了抖，吊起来的鱼又脱了钩，于是扭头瞪了他一眼，眼神中不无幽怨。伸手捏了撮鱼食，伸手一弹。那少年之前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下一刻就立刻一掌撑起身，另一只手把酒坛举起，躲过了钓鱼的食球。只是那食球撞在对面的门上，实木做得门顿时变成一堆零碎。
　　“你师父让你到我这儿可不是无所事事的。”
　　那少年也不恼而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抱着酒坛就走过来：“这两指一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什么时候也传授传授我这等绝技？”
　　这次那老者却是头也不回的说道：“妙手空空，探可摘星。什么时候你能像那家伙一样，我就教你这不求杀人，以压制敌人为主的绝世武学。”
　　少年撇了撇嘴：“你大可说我不配学就好了，也不知你这样的人到底是用什么让整个江湖为你背书的。”
　　老者听了却是哈哈大笑：“有句话叫‘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更有意思的是，我的朋友大多数对女人都不感兴趣。”
　　少年顺手拿起一个杯子，在自己的手指尖滴溜溜地转着，好似十分无奈：“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骗的那家伙去无垢山庄偷‘少女情’。自从这第一任庄主云村公赤手空拳，创建了无垢山庄，这三百年来，无垢山庄的子弟，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同样受人尊敬。而天蜂公，为了替江南武林同盟争一点公道，独上天山，找当时威镇天下的‘天山七剑’，恶战三昼夜，负伤二十九处，却终于还是逼着‘天山七剑’同下江南，负荆请罪。大约三十年前，魔教南侵，与江南水霸勾结组成七十二帮黑道联盟，依旧还是无垢山庄奋抉而起，身经大小八十战战无不胜，江南武林才总算没有遭受到他们的荼毒，有很多人家至今还供着当年的庄主老人家的长生禄位。现任主人连城璧，六岁时便已有‘神童’之誉，十岁时剑法已登堂奥，十一岁时就能与自东瀛渡海而来的‘一刀流’掌门人‘太玄信机’交手论剑，历三百招而不败，自此之后，连扶桑三岛都知道中土出了位武林神童。
　　“就算不说这无垢山庄的百年基业，以及这其中是否有着高手如云。单是这‘少女情’就足以让那老家伙一个时辰之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别人不清楚，这少年可是颇为清楚的，当日司空摘星曾前往偷盗这江湖第一的割鹿刀，被师父打伤。在被擒住之后，司空摘星第一时间就把他这死党“凤舞九天”陆小凤点了出来。若非如此，恐怕整个江湖都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哪个仇家的手里。
　　但也正因为这样，少年与这“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和誉名为“凤舞九天”的陆小凤结识。不过，因为司空摘星没能偷盗割鹿刀，根据赌约，赔给这位一壶女儿红。
　　不过，这次赌约少年依旧不看好，因为这“少女情”只作用于男人身上，也被江湖人戏称为“男人的温柔乡”，据说此毒在进入人体后，一如窈窕少女惹人情思，令人难以割舍，如入温柔之乡。此毒不会致人于死地，但能令会武功者在一个时辰内无法运用真力。在他看来，陆小凤完全就是“天下第一老奸巨猾”之人。
　　而且，两个人这次的赌注也……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了外面一阵嘈杂，似乎是有什么人闯入了竹林。刀光剑影，这分明就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依旧坐在钓台前的陆小凤依旧头也不回，声音也带着深深地无奈：“这生意终究还是上门了！”
　　少年有些不明白陆小凤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试探道：“这声音愈来愈近了，我出去看看？”
　　陆小凤不置可否，少年便走了出去。只是陆小凤的神情颇为萧索，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这里也从未有一刻能够清净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陆小凤转过身，在他的眉目间虽然少了几分少年时的激情，但依旧风姿卓绝，眼神中的凌冽之气丝毫未减。
　　等他移步竹林，少年已与来人接触上了，索性他就抱起胳膊，看起了热闹。虽然他已经离开江湖几十年，却并非双耳不闻天下事，而且江湖上的纷争总是有来有往，几十年前埋下的祸根便是如今的局势。
　　从武功来看，来人应该是江湖人士，至少这武功他还是有几分眼熟，只是时间过去太久，有些不好分辨其门派。
　　不过这身份，单看院中的这些侍卫的着装，也大概猜得出他们来自六扇门。而事实上，这也是江湖上为数不多知道陆小凤还活着的门派。
　　六扇门本是朝堂管理江湖事务的衙门，但大多数武林中人并不受朝廷的约束，朝堂要想管理实属不易。这也致使六扇门在建立之初，就广为招揽江湖豪杰，以至于现在的六扇门之中依旧大多数都是江湖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