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要以一个好心情开始今天的工作。”
　　想法固然好，但不管上班前是怎样的心情，总会被繁重的工作给破坏掉。
　　方小航回到座位，电脑开机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FOXMAIL刷新收件箱。
　　【重要！PO:43969527大理石平台掉色异常，详见附图，请及时处理】
　　【紧急！PO:43990728电器网接线盒质量问题投诉】
　　【RE：回复：制造一部9月生产计划需求询价】
　　……
　　方小航浏览了一下，除了报价邮件的回复是下班后一点点，另外的几封售后问题邮件的发出时间都是在十一点过后。
　　“小雅，制造一部九月份的报价，上午应该会有结果，你到时候跟进一下，另外的售后问题，简单的那几个你联系厂家处理，大理石和接线盒的事情有点复杂，我等下去趟现场跟使用人对接。”
　　方小航通过标题快速将需要处理的事项分类，不重要的待处理事项口头吩咐给同组的后生，有些棘手的则自己亲自上阵。尽管现在方小航的职级也是助理，而且他才入职两年多，实际上，他的上司早已经把他当项目经理了，“宏凯技术有限公司”这个项目，基本都是方小航在牵头处理，而且原本名义上的项目经理夏英杰，其今年的工作重心在闽越省的天鹭钨业集团，所以经常待在闽越的福泉二州，偶尔才回一趟岭南省大湾市。
　　方小航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一边积极地处理着事项，一边回复着企业微信上的一些信息，他刚才提及的“小雅”本人则是眼神飘忽地偷看着他。
　　今天的方小航身穿藏青色衬衣，依旧是无边框眼镜，三七分的碎发，并没有精心打扮，但不知何故，旁边的于秋雅总是看着方小航一阵一阵的脸红，而导致同组的另一位男生周文斌见到这一幕不屑地抿着嘴。
　　除了一开始方小航有在交待事项、键盘鼠标点击声响，办公室显得很安静。
　　方小航说了三分钟多，才反应过来似乎于秋雅并没有回应他。
　　方小航坐直身子昂首，每个人好像都有在认真工作，唯独于秋雅的脸上挂满了“心不在焉”，这小姑娘今天怎么回事？
　　他推了推镜框：“秋雅……”
　　话还未说完，于秋雅绷直了身子：
　　“好的，航哥，不过……”
　　“不过什么？”
　　方小航眉头轻皱，并非对于秋雅的延迟回复表示不满，但他两眉微微抬起而显得有些严肃，其他吃瓜人士误以为方小航会对于秋雅没有及时回应一事生气，就连于秋雅也这样以为。听说隔壁业务组，也就是老付，如果他组里的成员没有及时响应，那么他就会批评、数落对方。
　　”没，没什么。”于秋雅缩了回去。
　　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小姑娘，方小航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旋即切换聊天窗口，点出于秋雅那栏。
　　“啪啪啪”的一串键盘声响起，方小航的办公键盘用的是无线红轴，与一般的薄膜键盘和常规键盘却别很明显，即便是红轴，在短时间内触碰频率高且力度大的情况下，还是会有比较明显的响声。
　　生气了？
　　生气了！
　　同组的其他成员们屏住呼吸。
　　方小航入职时间不算长，但在同组里算老资历了，组里只有秦钟达与他工龄相近，不过在领导夏英杰与秦钟达沟通几次过后，就让比较内向且佛系的秦某人处理重复程度较高的内勤事务不用外出，当时组里就三个人，夏英杰只好转头着重培养方小航，等方小航跑现场、维护客情、拉需求这些事学得差不多，项目也稳定下来的时候，夏英杰一边招新人，一边开拓新项目，自然忙得抽不开身，宏凯这个项目渐渐交由方小航处理，故而方小航现在算是代理项目经理了。
　　夏英杰这个业务组，在公司是出了名的新生培训营，两年的时间，来来回回，代理经理方小航就已经带过差不多十来个新人，目前还留在荣盛达业务二组的新人，除了于秋雅，还有林梦瑶，黄莎莎。
　　可以说，当夏英杰不在的情况下，业务二组唯方小航马首是瞻，所以他们几个才会比较方小航的态度。本来方小航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太在意办公室职场规则，但为了维护项目正常运行，有时候也不得不端起架子来跟他们相处，每个跟他共事过的人大体上觉着，他是一个随和的人，一个对事不对人的人。
　　激烈的键盘敲击声骤然停下，停下之前，方小航就已经没有看显示屏或者键盘，而是观察同组成员的状态，仿佛今天每个人都时不时地瞟他一眼，若不是方小航念头通达，都差点被整出心理问题了。
　　他轻叹一声：“看我干什么？那么多事要处理，难不成想我替你们都做了？”
　　“梦瑶啊，我知道你刚产假回来，小孩还小，大人晚上也跟着睡不好觉，这很正常，明后天周末，你尽量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呗，另外，你婆婆都是过来人了，白天她应该招架得过来。”
　　“嗯嗯，多谢航哥关心。”林梦瑶倦态的脸上浅浅一笑，她今年刚22岁，已经结婚生了第一个宝宝，迈入人生新阶段的她，还有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的稚气。
　　“莎莎，好好跟着秋雅姐学学，不懂的地方多问，另外打电话的时候呢，声音稍微响亮点，拿出自信来，我们是正经公司，而且在行业内呢也是排名靠前的，询价的时候显得有点底气好不好？要不然人家以为你是好拿捏的小绵羊，还有，对方报完价后，多砍砍价，就跟你平常线下购物，菜市场买菜一样，具体套路你琢磨着来。”
　　“哦对了，一定要保证渠道正规，尽量从厂家、代理、经销拿货，还有做U8的时候，有特殊的情况记得备注，不然领导审批过后被审计卡着了，影响效率。”
　　黄莎莎是今年六月份才入职的新人，尽管两个月的学习时间不算短，可是这两个月里，方小航待在办公室的时间也不多，经常在宏凯的几个厂区来回跑现场，对于没有亲手教授完整流程的新人，他习惯性地多嘱咐需要注意的事项。
　　黄莎莎文静地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方小航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秦钟达：
　　“钟达，现在内勤应该忙得过来吧？不如今天跟我一起去跑跑现场？我怕我今天有售后忙不过来，错过了需求。”
　　秦钟达推了推黑框眼镜，沉思了几秒，一如往常地拒绝地摇头拒绝方小航。
　　忽然，于秋雅举起手来自告奋勇：“航哥，不如今天带我去现场试试？”
　　方小航肝疼，刚才他噼里啪啦地一顿猛敲，就是知道于秋雅记不住他说了什么，以文字的形式，将需要处理的事务发给对方的企业微信。
　　方小航无奈地摇头，别人都当他是新手村导师、业务二组的代理经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过是个外来户和工具人罢了，哪儿敢真跟这群不知道是哪路神仙送过来锻炼的新兵们置气啊？
　　他点击刚才给黄梦瑶整理好的文字信息，点击撤回，然后选择业务二组的工作群，将编辑好的文字发出，艾特了秦忠达、林梦瑶、黄莎莎。
　　接着，方小航又艾特于秋雅：
　　“今天跟我去宏凯工厂跑现场，记得准备好记事本、工具包。”
　　将今天的大致动向发到群聊里之后，方小航的手机来了电话，来电显示“蒋清波”。
　　方小航拿起手机，在接电话前的空隙对于秋雅指了指对方的桌子：
　　“虽然你还没到这个阶段，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先去体验一下现场模式。”
　　于秋雅双手合十，面色欣喜，但眼见方小航起身拿着手机准备接电话，她又压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
　　“早上好，蒋总。”
　　方小航语气恭敬，因为蒋清波是荣福集团子公司荣盛达的总经理。
　　“早上好啊航仔，”蒋清波是真正的烟酒嗓，“航仔，来我办公室一趟。”
　　领导往往不问你空不空，只会让你做与不做什么。
　　方小航以迅雷之势关掉键盘的开关，然后一只手噼里啪啦地敲着，让对方以为自己现在真的很忙。
　　”在的，”大概三五秒的时间，方小航快速地回复电话里头蒋清波：“准备去现场，马上过来，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