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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香樟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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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吗?”妈妈询问道,“好了。”爸爸回答,他急忙小跑回来,站在了我们的背后。随即,手机相机的快门声音“咔嚓”响起,这一刻的所有瞬间都被永久地记录了下来。“好了,让我看看。”妈妈走向离我们三米远的地方,从三脚架上取下手机。看着拍摄的照片,她露出了微笑。我知道这是因为照片拍摄成功了。在这之前,我们尝试过好几次,但每次不是爸爸还没来得及跑回来相机就自动拍照了,就是我们还没准备好,导致照片上的我们有着一副紧张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延时摄影的“延时”功能最多只有10秒,所以必须设置好后就立即跑回去,还不能让人看出你气喘吁吁的样子,因为那会影响拍出来照片的效果。
  我凑过去查看照片的效果。在照片里,爸爸和妈妈背靠着一棵枝叶茂密、接近五层楼高的香樟树的下面,我们一家都在它的庇荫下。我和露露牵着手,晨晨站在最右边的地方。爸爸妈妈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而我们的笑容相比之下显得有些勉强,甚至有些敷衍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这点。这是因为我们还没做好准备,是爸爸一时兴起说要拍全家福的。当时我还在这片香樟树林的几棵树之间漫步,闭上眼睛体验此刻的美好;露露在草地上玩着追逐的游戏;晨晨则一直坐在草坪上的防潮垫上。突然被打断,要我们站在某个地方拍照片,还是有些令人不快的。
  “让我看看,”负责拍照的爸爸也赶了过来,“拍的不错嘛!”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看,高兴地说道。
  而露露又奔向草地,低头弯着腰捡着香樟树上掉下来的黑色果实,外形长的有点像蓝莓。我本来以为她是一位收藏爱好者。然而,当她收集到足够多的果实后,她会将这些黑珍珠般的果实一把抛掷出去,有时妈妈也会陪着她一起这样做。她扔了以后又去一颗颗的把它们捡回来,乐此不疲地重复这个过程。小孩子总是很怪。她之前有一个习惯是扔家里的东西,把桌子上的东西——只要她能够够得到就一把抓起来,然后丢出去。也不管这件东西扔出去会不会摔碎。不过最近她慢慢忘记了这个习惯,也不再总是乱丢东西了。对此我感到十分高兴,因为妈妈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而头痛了。我又悄悄地看了妈妈一眼,她仍然显得很高兴,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脸上其实带着一丝疲倦。因为她总是有太多事要忙了。特别是在露露出生以后更是如此。而且,她如果只是像流水线的工人一样拧十二个小时的螺丝的话,可能会比养我们这几个孩子要简单的多。因为拧螺丝只是像机器一样做重复的工作,虽然可能会有点无趣,但只要你学会了还是很简单的;但养孩子就没那么简单了,除了你要做很多事情之外,你还得为他们操很多心,去费力去教他们学会一些东西。还要去了解他们的个性。有时候还要花心思去安抚他们的情绪,以及去应对他们成长中可能出现的无法预料的各种状况。总之,你需要有很多的智慧才能应接不暇的去做好这些事情。我觉得只有超人才能做到这些。
  但妈妈还是很高兴能拥有我们这些孩子,她说过。
  自从我们出生后,她的身份发生了变化,本来别人总是称呼她的名字——李和怡或者和怡,或是在后面加上个“姐”字来称呼她。我觉得妈妈的这个名字很好听。但现在别人却叫她:晨晨妈或晨晨的妈妈。有时我的老师有事情要找她的时候则称呼她为“楠楠的家长”。这样的称呼会让人感觉到她没有自己的名字。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任何身份上的改变都不会影响你自己。我难以想象当妈妈还是一个小姑娘时的时候是怎样的。但她还是有很多属于自己的事情的。她的艺术天赋很强,在这点上哥哥可能遗传了她的基因。她的钢琴弹得很好,只要用她细长的手指往钢琴上一按,就能使钢琴发出美妙动听的旋律。我觉得这是非常神奇的事情,只需要用手指轻轻在钢琴上触碰,就能创造出如此美妙和令人陶醉的音乐。我曾试着模仿妈妈,用手指在琴键上不停地切换着。但我每次弹奏出来的只是一些单调的像是在敲打什么东西时所发出的声音,当我加快节奏去弹钢琴时则会发出刺耳的噪音。她画画也画得很好,她能够用她细微的观察力加上她的耐心去绘出一副非常细致的画。最近,她又在学习炒股票。在不久前她还向我们非常高兴地分享了她炒股票的经历,还告诉我们她买股票赚了一些钱。总之,我还是为自己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而感到幸运。
  晨晨还坐在防潮垫上,时不时拿出手机来看一眼。爸爸妈妈在闭目养神。而露露在旁边专注地捡着果实,玩着湿润的泥巴。在这个谧静的午后里,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宁静。
  我在香樟树林隔着栅栏望着一幢米黄色的房子,那里就是我的家。
  我所居住的小区是一处老旧小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装上电梯。小区大门总是敞开的,不上锁。然而,绿化却十分出色。碧绿的爬山虎覆盖了前面一幢房子的侧面;楼下除了停车的地方,其他地方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正对着我们小区单元门的绿化带上种着三棵桂花树,旁边的空地上则长满了金边黄杨和长着鲜红色嫩芽的红叶石楠球;小区隔壁是一处餐厅的后花园,原本这里是某个研究院,后面搬迁了。一家餐厅入驻其中。但在后花园种植的香樟树却仍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们仍在这片土地上坚强地挺立着,树木越长越高,慢慢地成了一片香樟树的树林。每到夜晚,投射灯会在香樟树的叶片上闪现美丽的光芒。有时会有一只猫穿过隔着这香樟树林的栅栏,自由地穿梭到我们小区里来散步。我喜欢我住的地方,热爱这古老又处处焕发出生机的地方。
  在很早以前,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对家的印象仅仅是住在这幢米黄色的房子的某一间屋子里。
  但现在不同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家”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也渐渐地对它有了感情,我对家的印象不再仅仅只是一幢米黄色的屋子了。
  如果现在有人让我去描述我的家,我会这样告诉他:
  我的家就在香樟树林的旁边。我不太喜欢用某某城市或者某某小区来形容我住的地方,因为我觉得这些词语对我来说太过于庞大和冷漠了;但用住在香樟树林的旁边这个词来形容就不一样了,“香樟树林”这个词对我来说充满着感情。提起它会让我感到很亲切。
  就是这样。我爱这个地方,爱我的家。正当我凝视着我的家,心中充满温馨和感慨时,一阵哭声把我拉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我看到露露摔倒在了地上。我赶紧走过去把她扶起,看到她的膝盖上沾满了草根和泥土。我拿出纸巾将她膝盖上的脏东西擦掉。我对她说道,“没事,就是摔了一跤而已。接下来我扶着你走吧。”她没有说话,很安静地站起来跟着我在四周瞎逛。她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更粘我一些。有什么小事都跑来找我。
  在这片树林里,抬头望去是一片绿色,上方被高大的树木形成的绿色“屋顶”所遮掩住。这里有一条通向外面的小路,在小路两旁的灌木丛里,还有一些长着一串串小红果子的南天竹。走向尽头,出来就能够看见大马路,有很多喧嚣的车流而过。旁边的一家家店铺挂着闪亮的招牌。我们如果要回家的话,不用往小路走出去,而是直接穿过餐厅的后门,在转个弯就能到家了。这片香樟树林就像一个秘密基地一样隐藏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之中,能让你在喧嚣中瞬间回归到安静的大自然中,这真是太好了。
  我和露露走到小路的尽头,看了一下外面的风景后又走了回去,我发现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在不经意间,时间已从指尖悄然溜走。时间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当你专心致志地凝视它时,它便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消逝;而当你心神游移时,它却如活泼乱跳的孩子一样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我看着爸爸妈妈,他们还坐在防潮垫上,慵懒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光。
  “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时间不早了。”我望着远处逐渐沉落的夕阳说道。“是时候该回家去吃晚饭了。”
  而在我身旁的露露听到这句话后,则显得有些不开心,她不停地摇着头。显然她还想在这里多呆会儿时间。
  “如果仅仅是为了吃饭,我们可以不用回去啊。”爸爸神秘地朝我笑了笑,然后说了这句话,让我有些困惑,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他对我们发令,“你和晨晨回家一趟,饭菜都放在厨房间的那个保温箱里面。端的时候要小心。别忘记把那张简易的折叠桌子给带出来。”
  “哦。”我回应道,还没想到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按照他说的话做。
  我和哥哥回到了家中,我朝着厨房间走去,发现果然爸爸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可以把饭菜都罩在里面的大箱子,我打开一看,里面的菜用一个个格子分开了。我和哥哥把这些饭菜从保温箱里端了出来。这些饭菜还有些热乎乎的呢。我拿着餐托,端着一碗红烧肉和炒土豆丝慢慢地走下了楼,十分小心——就像是抱着一个小宝宝一样,你知道对待他们你得非常小心,不能一疏忽让他们摔在地上,否则会出大事的。
  “让我看看,我们的小服务员为我们带来了什么美味佳肴啊?”妈妈开心地望着我们说道,“我看看,真不错,有土豆丝和青椒炒肉片,色泽鲜艳,看上去就很好吃。她指着这张不大的折叠桌子说道,“来来,就放在这张桌子上吧,谢谢!”
  “不用谢,”我回答道。“如果这里再点几根蜡烛就更好了。”
  “我也这样想,在月光下的烛光晚餐,一定会很浪漫。”爸爸笑着回答道,“但是这里写着‘禁止明火’,所以很遗憾我们不能点蜡烛。而且我们没必要用点蜡烛的方式来照明,等到七点钟,我给你们一个惊喜。”
  “惊喜!”露露重复着爸爸说的这句话。“对呀,惊喜。”爸爸回应她说道。
  当夜幕降临,时间踏入晚上七点的门槛。我抬头看见一颗颗香樟树突然被灯光点亮。远处的投射灯把绿色的灯光照在每一片叶子上,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整个香樟树林仿佛被唤醒了一般,每一棵树上都亮起了五彩斑斓的灯光。绿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灯光如梦幻般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宛如一个童话世界。整个树林的颜色都是一致的,过一段时间又会变化。微风吹过,叶片轻轻颤动,那蓝色的光影也随之舞动,仿佛是一群不同颜色的精灵在跳舞。
  “哇,”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来,仿佛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就是爸爸你说的惊喜吗?我从未想过这里的夜晚会如此美丽。这里真是太......太美了,谢谢你,爸爸!”
  这就是我家旁边的那个香樟树林吗?我第一次发现这里竟然如此美丽,如同仙境一般。它离我们家只隔了一道矮小的铁栅栏而已。我从未意识到它的美丽,直到那一天,我们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也正是这段最珍贵的回忆,让我有勇气独自去面对最黑暗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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