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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理萍靳家祖宅——
高门宅院里一派灯火辉煌,红彤彤的灯笼挂满门廊,人们进进出出。祠堂中却十分安静,石像两侧立满了人,低头垂目,只有石像正前的小孩向身着黑衣的老人嬉笑。
“爷爷,为嘛我不能及呀?”
年幼的靳尚东把头靠在靳德春的双膝上,巴眨着眼问。
“你现在还小,以后长大自然就能参加了,何必着那个急呢。”
靳德春缓缓开口道。
“那,那我要是不及,是不是就不能有个小石像哪?”
靳尚东可怜巴巴地问。
“你这孩子乱想什么,”靳德春皱起眉来,“没病没灾的,要那个干嘛?不许!”
“是不是我也病了,就能有?”
靳尚东眼睛亮了。
“东儿啊,”靳德春叹了口气,语气更缓了几分,“你听爷爷讲哪,咱们理萍,从古至今几千年来都只有这患病的、遭痛的人,才刻石像来避灾,再求枯陀天保佑消解病痛,这承载病痛的石像,也是给枯陀天的祭品,重要的不是石像,而是病痛。更何况,雕像也费力,好端端的,遭什么罪呢。”
靳尚东看上去有几分委屈,撅着嘴嘟囔道:
“那我就跟着你们,偷偷看看,就看一眼。”
说罢又赶紧补充道:
“看完我就走,我保证!”
靳德春摇摇头:“不行。”
“可我连枯陀天长什么样,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靳尚东有点急了,指着盖着红布的石像喊,“你们都知道了,都故意不告诉我,就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竟伸手去够那蒙着石像的红布。
不等靳德春发话,一旁默不作声的下人早已把小少爷拉开石像旁。任由靳尚东哭闹,也不放开他。
靳德春气得用手杖重重击地:
“混账!惊着枯陀天怎么办!该打!”
“爷爷!”靳尚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服道,“可是,可是靳尚北都看过,凭什么我不能看!”
“阿北看了?“靳德春眯起眼来,眉心挤出重重的川字纹,“胡说,你哥他没病没灾连石像都没雕!他看什么看!”
靳尚东急得泪流满面:
“他看了!他就是自己看的!他还告诉我枯陀天长得可漂亮了,像仙女一样!”
靳德春终于阴下脸来,沉声道:“把大少爷也带过来。”
灯火通明的祠堂中,一个眉目清秀英挺的高瘦青年面向石像垂手而立,表情阴鸷的老人坐在他面前的太师椅上,沉默不语,只是上下打量着靳尚北。
靳尚北腰杆笔直,一声不吭,双眸直视靳德春。
“尚北,”靳德春终于开口,两眼紧盯着靳尚北的眼睛,“你偷看枯陀天了?”
靳尚北毫不心虚:“没有。”
“胡说八道!”靳德春气得喘起气来,像只大限将至的老狗,“我再问你一遍,你看没看!”
靳尚北毫不犹豫道:
“我没有。”
然后他又瞥了眼太师椅背后瑟瑟发抖的靳尚东,又说:
“我编来逗小东玩儿的。”
“不知好歹的畜牲!”靳德春高声骂道,“给我跪下!上家法!”
鞭子狠狠地抽下去,甩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刺入靳尚东的耳膜,靳尚北压抑的喘息声却像是根钢钉一样,把靳尚东的目光钉在青年单薄的脊背上,挪移不得。
“哼,到底是外面捡回来的野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服管教就算了,居然还带坏孩子!给我打,使劲打!打改他!”靳德春拿起茶来润润嗓子,眉头几乎皱成死结,“要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哼!哪里来的你!”
“爷爷,我求你了,”靳尚东发抖的手颤颤拽住靳德春的袖子,低声哀求道,“饶了哥哥吧,求求你了。哥快被打死了。我以后一定听话,我以后天天看着他,行吗?”
“呵,”靳德春心中稍稍平复,就看见靳尚东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不禁心软了几分,“你这没志气的穷样,真是随你那个爹!对得起你妈么?!低三下四的,为一个外面来的女人,你现在到好,为一个外面捡来的野种!荒唐!荒唐!”
“老爷,时辰到了。”
一旁的小厮提醒道。
“把他俩关在柴房里,今晚不许放出来。”
靳德春吩咐道。
“是。”
银月下一只高香稳稳地烧着,青灰色烟雾直飘天际。
身裹黑衣的人群沉默地接踵而行,像一队会行走的黑色雕像。
人群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但没有少年与孩子。
除了打头的靳德春,眯着眼睛,近乎虔诚地盯着香炉上的忽明忽暗一点火光的,其他人皆黑布蒙眼,亦步亦趋地跟在靳德春身后缓缓前行。
“哥?”靳尚东躲在树丛后面,低声叫道,他有些害怕地看着沉默的人群,“他们会发现咱们不在柴房里吗?”
“嘘,”靳尚北示意弟弟保持安静,双目盯着祭祀的人群,“别出声,看就行了。他们今晚没那个精力。”
为首的老人双目紧闭,手捧黑石制的香炉,口中喃喃有声:
“昧三魂,蒙肢体,观死气,知长生。”
似是吟唱,又如同是祈祷,声音不再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仿佛在一点点变得年轻,像是时间倒流一般。
他将香炉举至头顶,忽然间又众人齐颂:
“昧三魂,蒙肢体,观死气,知长生!”
“不可视之不可听,凭何以情融融!”
“众生皆苦谁来救?众生死则——”
咚——
一声沉闷的石鼓声在黑暗中压抑地响起,仿佛恶鬼逐渐逼近的脚步。
“——枯木生!”
扑通!
水中倒映的圆月微微一震,透出几条裂纹。
靳德春那尊苍老腐朽的石像落入潭中,逐渐沉入深不可测的潭底。
靳德春在此刻放声大哭起来,尖锐撕裂的哭声几乎刺破鼓膜。
可他的身体却随着哭声渐渐微弱而愈发强烈的抖动起来,又哭又笑,刺耳的笑声逐渐大过哭声,他从未笑得这般畅快淋漓过,他身上的黑袍随着身体的颤动落下,终于,露出一具年轻健壮的身躯来。
年轻的身躯在冰冷又明亮的月光中赤裸沐浴,呈现出大理石般的光泽,洁白的枝蔓仿佛凸起的血管一样在他皮肤下生长,慢慢盘绕至脖颈,仿佛与他一同沐浴月光。
年幼的靳尚东不知所措地看着这离奇的一切,这不是靳尚北给他描述的祭祀!
扑通!扑通扑通!
无数尊残缺病态的石像被推入水中,哀怨或崩溃,压抑或局促的哭声此起彼伏,他们迫切地盯着水中的月影。
而随着月影上的裂纹越扩越大,他们几乎要听见月亮破碎的声音了——可裂纹却停止扩散了,他们的身体也没有丝毫变化。
“上祭品。”
年轻的靳德春沉声道。
一个憔悴的女人被带了上来,靳尚东看着那女人怎么看怎么眼熟,但他又可以确定这个女人不是本地人。
他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靳尚北,突然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在他脑中炸开。
靳德春将香从炉中捏出,在她关节处各烫一下,又撩起她的衣服,在小腹上用香点出一朵花的样式。
随即从身边的供盘上挑几枝白花来,那女人颤抖着流下眼泪来,呜呜额嗯地挣扎。
“哥,”靳尚东失声惊叫道,“她是不是……”
“闭嘴。”
靳尚北咬牙切齿道。
靳尚东惊魂不定地看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尽管这个哥哥从外面来,被爷爷骂作野种,与他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左右,但对他却十分的好,给他讲外面的故事,做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有时候因他多嘴被骂或挨打也从不怪罪他,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亲生哥哥了,直到——
“都他妈的给我住手!”
靳尚北死死勒住靳尚东的脖子,他同样身披黑衣,像一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站在神潭边上。
“咳,咳咳,”靳尚东泪水鼻涕糊了满脸,挣扎着用力抓紧靳尚北的衣角,不愿承认靳尚北的陌生,“哥……”
“老不死的,”靳尚北骂道,“你要是不放开我妈,我就把你正统孙子也他妈丢水里淹死!看你们那狗操的傻逼枯陀天救不救他!”
“来人!”靳德春怒吼道,“给我拦住他!”
“你敢——”
靳尚北瞬间爆发,单手抓住靳尚东的脖子,眨眼间把靳尚东在潭里涮了个来回!
靳尚东睁不开眼,不住地挣扎,他不会水,潭水冷得刺骨,肺部的疼痛几乎使他难以呼吸,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人群终于开始骚动起来——
“祭祀,他怎么敢……”
“抓住那野种!”
“把他妈给活祭!”
“小东那孩子……”
“小北……”那女人终于开口了,哀求道,“别做傻事,你们……你们放他走,我当祭品!”
“给我上!”
靳德春怒不可遏命令道。
“靳族长,”不等有人动手,一黑衣人忽然抬手制止,“既然祭祀需要一个活人方可继续,那何必在意这祭品是谁呢?”
靳德春瞪着一双血目,哑着嗓子开口道:
“你不是理萍人!还不来人……”
“现在大家的身体可都已经没救啦,谁还有力气帮你?如果我是你,与其指望一堆废人,我还不如自己动手了。”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钉在这男人身上,猜忌的,疑惑的,探究的,不轨的,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利箭,那他早已被穿透了。
“如果小少爷被他沉潭了,大不了再把他们两个一起扔下去祭奠,顺道大家的愿望也可以被更好地满足。”
那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男人缓步向靳尚北走去,边走边道:
“看看你们现在可怕的容貌,如果这次祭祀不成,难不成你们要顶着这副身体再过个十八二十年吗?”
“靳德春是族长没错,他现在可是没事儿了,可你们呢?”
男人终于在靳尚北开口制止他打破沉默前止步,他轻轻扯扯兜帽,朝靳尚北似有似无地笑一下。
是他!靳尚北心中一惊,是那个看押他和靳尚东的柴房守卫!
他是故意放跑他们两个的!
无人注意之处,那潭水中的月影,竟然开始自动修补裂痕。
靳德春沉了沉,开口道:
“你……”
他的声音居然嘶哑苍老的不成样子。
“族、族长!”
有人惊恐地喊道。
他立刻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肌肤不再光滑,皮肤下肌肉飞速流失,肉眼可见地衰老,甚至比之前更甚。
靳德春已经瘦得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他感到自己的关节处都痛极了。
但很快他就老得都要没有知觉了,他不禁跌爬在地上,低声呻吟,很快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靳德春周围的人群犹豫害怕地向后散去,靳尚北瞅准时机,再把靳尚东向潭中一泡,立马喊道:
“你们放开我妈!我现在就把他沉下去!否则下一个就是你们!”
人群中的女人被人推倒在地不再理会,有人朝靳尚北喊道:
“快沉!放开了!”
靳尚北见母亲被放开,一咬牙,用尽全力把靳尚东甩飞四米开外,不料靳尚东却重重地撞在了石头上,咳咳地哇出一大口血来。
“快!快沉他下去!”人群如同恶鬼,张牙舞爪地冲向趴倒在地的靳尚东,“月亮要补好了!”
“快!没时间了!”
靳尚北借机去找自己的母亲,那个倒在人群中的女人。
但等他找到母亲时,那女人身上却满是鲜血,背心中插一把匕首。
“妈,妈,”靳尚北声音发颤,他浑身都在发抖,他用手去试女人的鼻息,愣了一下,随即泪水奔涌而出,抱起女人,扭头就跑,“妈,妈我带你去医院!我救你来了!”
还有救,他想,还有呼吸,还有救!只要他能出去!只要他能跑出去!他还能跑!他妈就还有救!
但那苍老残缺的人群,不,已经不再可以说是人了,那群已经失去人性的怪物突然拥上来!
“不够!”
“还要人,枯陀天说一个人不够!”
“不!都给我滚——”靳尚北绝望地尖叫,他忽然扭头,看见靳德春那具残破的身体,正被搬起来,投向潭中——
他已预知自己无望的命运,但他依旧挣扎阻挠那群怪物再去伤害自己的母亲,然后,他的母亲在他面前被活活撕裂,他手中仍紧攥着他母亲的一条手臂——
一并被扔进了神潭中去。重复着他祖父的命运。
神潭前闹剧的对面,靳尚东的嘴被紧紧捂着,眼泪不连断的砸落。
“嘘,”男人安抚性拍拍他的头,“我放开你,你可不许太大声。”随后,靳尚东点点头,他松开了手。
“呜——”靳尚东自己捂住嘴,不住地抽噎,“爷爷,哥哥!为什么,为什么!骗人……”
“这是代价。”男人沉默片刻,望向天上快要恢复正常大小的月亮,开口道,“你们这里的人,都不止活了几百岁了,人心太贪婪了。既生绝症可痊愈,将死之时可复活,后悔之后仍有青春,那在这些面前还痛苦什么?他们早就付不起足够的痛苦去唤醒枯陀天了。”
靳尚东听了,忽然抬起头来,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盯着男人,似乎要盯住最后的希望,问:
“要多少痛苦?”
男人早就意识到什么,扭头一看,靳尚东已经爬到距潭心最近的石头上。
他沉默片刻,盯着靳尚东,抿了抿嘴道:
“你还想唤醒枯陀天然后许愿?小孩儿,我尊重你的意愿,但——”
话音未落,年幼的靳尚东忽然向漆黑的潭心纵身一跃——男人迟疑一下,终是摇了摇头。
“唉——”
而原本已经将要修补好的月影,此刻又从中心开始碎裂。
靳尚东此时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不断逼近神潭中最黑暗、最寒冷最危险的地方。
他闭紧了双眼,连眉头都皱成一团,明明他的气已用尽,迫不得已在水中呼吸时,那冷水倒灌鼻腔的感觉却迟迟不来,肺部也未曾感到令人窒息的压迫。
相反,他有一种欲望,一种想要睁眼的欲望。
他突然没那么害怕了,可他仍然不敢睁眼。
他从来都畏惧神潭,老人所描述的神潭那不可藐视的威严,传说中众生艳羡的神秘强大,以及自己亲眼所见的不可思议的力量,此刻都化成诱惑,勾引他睁开眼睛,看一看这潭底,再许下愿望——
你想长生不老吗?
他心中有个声音问道。
那永恒的青春与美貌,或者智慧?
亦或非凡的力量?
不,靳尚东反射性地摇摇头,有一瞬间,他忘了这是在水中。
“我——”
他开口的一瞬间,冰冷苦涩的潭水灌进他的口鼻腔,仿佛一条剧毒的蛇直入肺腑,獠牙刺穿肺泡,压强似钢针一样直插耳膜,眼睛剧烈疼痛,月光直达最底,使他此刻在黑暗中视如白昼。
潭心中无边的黑色石雕或悲或苦,残缺或病态,皆困于此。
无数白色泛着月辉的枝蔓自下盘旋而上将雕像们紧紧绕住,随月光照耀水波而光泽粼粼变幻。
我想要,我想要哥哥活着——
我想要爷爷好好的——
我想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好。
靳尚东离石雕们越来越近,成千上万的漆黑的石雕们仿佛有意识地也靠近他,像一个个被封在怪异壳子中的活人。
银白的藤蔓堪堪钩住他的脚踝,把他向更深处拉去——
他就这么被挤进了密密麻麻的石像群中。
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靳尚东感受到了这世界上最为致命的恐惧,不知向下沉了多久,他还是能看见,能听见,能感觉到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没有尽头。
他目光所及全是黑色石像,黑色的残缺的肢体,这里深得月光都要照不进了,或者月亮已经收光。
他忽然想起来,神潭无底,直通黄泉。
他没有坐海槎,也不是将死之时,更没有雾来保护自己,更去不了雪山。他此刻,是他欲望的祭品。
那我这是,要去黄泉吗?
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茫然之中,一片金光闪现。
靳尚东感到胸腔遭到几记重击,随即咳出一大口水来,又睁开了眼睛。
靳尚东:“?”
靳尚东茫然地看着准备给他一巴掌的男人,哑着嗓子开口问:
“咳,我不是都,都要死了吗?”
男人面无表情,浑身湿淋淋的,好像刚从水里爬上来:
“嗯,我救了你呀。”
“不行!”靳尚东一骨碌爬起来,带着哭腔喊叫,“你不能救我,你救了我,大家就都要死了!愿望白许了,枯陀天会反悔的!”
“不会的,”男人温柔地拍拍靳尚东湿答答的脑袋瓜,“其他参与祭祀的族人……都非常感动,有自愿像你一样去拯救大家的,当祭品的人已经够多了,枯陀天不介意我把你捡回来的。”
“真的吗,”靳尚东眼里又有了希望,“那……”
不等他开口问,男人站了起来,拧了拧衣服上的水,笑着说:
“快回家吧,不然你爷爷要骂你了。”
“那你叫什么!我爷爷是族长!我让他谢谢你!”
靳尚东开心地站起来帮男人拧水。
不料男人忽然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道:
“你偷偷跟着祭祀队伍,不料失足跌入水中,被一个亲戚所救。”
靳尚东忽然愣住了,双眼中一片迷茫,喃喃重复道:
“我偷偷跟着祭祀队伍,不料失足跌入水中,被一个亲戚所救。”
“回家吧。”
男人说。
“回家吧。”
靳尚东重复道,然后转身,走了。
男人看着小孩目光呆滞,但行动依然灵巧,小小年纪还挺敏捷,不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出来吧,”男人扭头看一眼身后的林木,“小子。”
靳尚北抹了一把脸,从树干后迈出来,对准男人深深鞠了一躬。
“以后有什么打算?”男人问道,“出去吗,还是留下。”
“我要离开这。”
靳尚北毫不犹豫答道。
“离开这,你出去想干什么?”
“我……”
靳尚北犹豫了,他一年前和母亲被抓来这里。如果不是那个不靠谱的父亲,他母亲应该还在银行上班,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他,也应该在念高三准备高考了。
但现在他唯一的亲人因此去世,他也因此失学,他实在不想留在理萍给仇人当孙子。
男人静静地看着靳尚北,眼前的孩子不过才十七八岁,他本该享受和其他同学一样的权利,有美满的家庭,有亲密的朋友,有继续学习的权利。
也可以像广大平凡的人一样,安稳度过平静的一生。
“既然不知道,那我愿意给你提供一份保障。”
男人开口道。
“跟我走吧,我可以供你继续念书,考大学。但我希望你应该选择一个最有利的学科。”
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明白,”靳尚北眼睛亮了,“那你是从事什么方面的工作,还是有什么推荐的专业?”
男人笑了:
“你学什么都好,最好是考个军校试试,当然你既然愿意,那么你哪怕不考也可以学习这方面东西,但是,最重要的一点——”
靳尚北聚精会神地听着。
“从今以后,你要报效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国家。”
“欢迎加入国家安全异常控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