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夜

　　那是一个雨夜，齐静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记忆犹新。那日因为落雨，万里叔很早就关了门。因为大雨的缘故，街道上也没多少人，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大家似乎更乐意在家中躺着。
　　齐静觉得无聊，通铺中的伙计都不在了，年关将至，大家都回去了，打铁铺没多少人，本来万里叔想让齐静回家看看，不过齐静的娘亲写信说今年不用回去，等过完年，自己就过来看看，顺带给齐静带点衣服什么的，反正漠北城离这里也不过就几天的脚程，齐静也觉得可以，让娘亲看看自己过得生活。
　　所以打铁铺就剩下了万里叔一家人和齐静，齐静还是住在大通铺，不过伙食万里叔的女人也会帮忙做了，齐静喊她婶子，婶子长得很壮，他们有个男孩，大概有个七八岁，而且婶子又怀了一个，等明年过完夏天，应该也就生了。
　　万里叔的儿子很喜欢齐静，没事就缠着齐静玩，万里叔总是骂他，婶子就更夸张了，她老想着让儿子去学堂读书，有时候孩子不听话，上去就是两巴掌，所以每次这小孩来找齐静玩，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那天，齐静在通铺点着油灯看话本，主要是因为无聊，天气也还早，可外面又在下雨，自己也不知有什么可以消遣的，就从小孩那边找来了画本看着，屋顶的瓦片和雨水发出的撞击声让人觉得有点烦躁，不过齐静也不在乎那么多，喝着热茶暖身子，屋中还有个火炉，燃烧着干茶噼噼啪啪的作响。
　　……
　　打破一切的，是打铁铺大门破碎的声音。
　　打铁铺的后面就是齐静住的通铺，还有万里叔的院子。打铁铺说到底，其实有点简陋，那大门也不过是普通的木板而已。
　　齐静吓得一哆嗦，赶忙出来查看。一眼望去，门口聚集了二十多人，穿着蓑衣，雨声伴随着雷声，让气氛充满了肃杀感。
　　“不是，你们干啥啊？”齐静一看大门被砸了，顿时有点生气，虽然自己只是打铁铺的伙计，但这好歹也是自己生活的地方，大门被砸，多少有点挂不住。
　　“滚。”黑衣人们的身后，有一个穿着蟒袍的公公，旁边有一个黑衣人给他撑伞。说完，随即挥了挥手，齐静就感觉一道雨浪冲来，然后自己就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齐静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随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齐静顿感喉头发甜。闹鬼了，自己莫名其妙的飞出去了，不是，什么东西，自己怎么就飞出去了？
　　万里叔一把推开房门。
　　“我都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吗？”万里叔静静的说到。
　　“哈哈哈哈，你们一日不死，我是寝食难安啊。”
　　“你？怕不是你身后的那位吧？”万里叔一脸的不屑。“今日之战，不可避免了吗？”
　　那公公收起了笑容，“你觉得呢？剑穹派的三长老，秦万里！”那公公似乎对万里叔恨之入骨。
　　“好，我也不说什么，只是，我们之间的恩怨，能否不扯到我一家老小，江湖恩怨江湖了，如何？”
　　“秦万里啊秦万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们赶尽杀绝吗，养虎为患的道理你难道不清楚吗？今天这里，你的人谁都走不出这个门。”
　　说完，那太监就冲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凌厉的剑气。
　　万里叔大喊一声，“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
　　婶子和小弟过来扶着齐静就准备跑，没想到却被黑衣人拦住了去处，这打铁铺也没有后门。
　　今日，双方人马总有一方要遇难了。
　　万里叔那边飞身躲过了那一道剑气，凌空一掌又轰向了那老太监，拳剑相交，万里叔一侧身，轰向了老太监的臂膀，同时也想躲开这一剑。
　　噗呲，老太监被一掌打的连连后退，吐出一口鲜血，万里叔的臂膀也被刺中了一剑。
　　“唉，很多年没有活动了，应该还能打吧。”万里叔说完，随即升起右手，虚空中，仿佛有一道裂缝被拉来，“嗡嗡”一阵响声出来，从虚空之中出来了，是一根棍子。
　　“吾乃剑穹派三长老，宗门唯一用棍之人，秦万里。”
　　雨水划过万里叔的脸庞，那虚空之中的棍子也和雨水因为撞击发出颤鸣之声。
　　万里叔出手了，一棍甩出，仿佛是打铁一样，太监如同鬼魅一样闪开，太监刚才所站之地，顿时土开石裂。
　　万里叔紧随其后，棍头一转，如同风车一样绕了一圈，随即又向太监扫了过去，太监退无可退，只能提剑迎了上去。金石相撞，发出的气劲让周围的人都飞了出去。
　　打铁铺也直接炸了开来，周围的邻居听到声音也出来看热闹，看到这些黑衣人，吓得也退了回去。
　　公公没想到秦万里的实力依旧，不可思议的同时，眼里的狠厉也增加了几分。不亏是剑穹派的三长老，果然不同凡响，实力不减当年。
　　这老太监也顾不上那么多，以剑指天，以雨为墨，开始做符。齐静睁大了双眼，过了这么多年，隔空取物什么的已经很恐怖了，头一次见到这些，齐静觉得自己是不是做梦了，给了自己一巴掌，有点疼，我去，神仙显灵了
　　万里叔也不等老太监做完符，提着棍子就冲了过去，忽然，天地变色，身边万物瞬间化为点滴星辰，众人站在星空之中，身边除了繁星就是无尽的黑暗。
　　“完了。”万里叔暗道一声不好，但身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一棍过去，这老太监忽然消失不见，秦万里一转头，那老太监已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漫天神符就是为你准备的，秦万里，你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我的手上吧。”
　　“你为什么会做漫天神符？”秦万里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漫天神符早都绝了！”
　　“哈哈哈哈哈，秦万里，你觉得当年风极一时的剑穹派怎么会突然覆灭，虽不想说，但是你觉得就朝堂上的那群软蛋，有什么本事可以灭了剑穹派？”
　　“说到底，秦万里，你们几大长老，难道没有做什么亏良心的事情吗？”
　　“秦万里啊秦万里，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钱和权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以为你们一手遮天，那些事情就没人知道了吗？”
　　“这里也没什么外人，除了这个毛头小子，剩下的就是你的妻儿了，我的人都在外面，我也不瞒着你，你们当年犯下的杀孽，这些就是报应。”
　　“秦万里，我也恨你，这么多年了，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
　　“当年，你自己为了拍马屁，放着我们这些百姓不管不顾，只想着救那些达官贵人。那些反贼到处烧杀抢掠，可怜我刚过门的妻子，就被他们糟蹋了，我也成了这幅残躯。”
　　“等到有人来救我们这些难民的时候，那些反贼早都跑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的妻子也跳了江，你本来可以来救我们的，你就在城中啊，你却只想着保护那些当官的人，我们这些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我那个时候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掌握大权，杀了你，没想到啊哈哈哈哈，天助我也，你们剑穹派发生了那些事情，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了。”
　　随即，老太监以剑指地，叮，那剑身边分裂出现了多把长剑，一剑刺出，顿时漫天飞剑，黑夜中的星辰也化作剑气朝着秦万里飞去，秦万里以棍为盾，起身抵挡，奈何剑气太多，顿时秦万里身上血花四起。
　　噗，秦万里吐出一口鲜血。
　　“当年我确实做错了事，所以我也选择在这边疆重新做人，所求也不过是一个安稳日子，大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自知愧对于你，而且有这漫天神符在，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只求你放过我妻儿他们。”
　　“秦万里，我放过他们，谁来放过我，我这么多年，经常做梦梦到那天，一切仿佛刚才发生一样。你当年去干嘛了！”
　　秦万里跪了下来，似乎是放弃了抵抗。
　　“当年，并非是我不去救难民，也不是我要保护达官显贵，唉，我有些难言之隐，我可以如实相告，只求，你放过我一家人。”
　　“当年，是剑仙把我镇压在城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