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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情怀能当饭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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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蒲费力拉下卷帘门，隔壁木浅的门早已经关了。以前老蒲面对过那么多次争论，他都能笑呵呵化解，木浅也都能听。唯独这次，老蒲感到心里特别无助，尤其是木浅那几句关于佟晓卓的话，字字扎心。
两天前，大家还有说有笑从青藏线返程回到成都。老蒲掏出手机忍不住回翻了翻微博上的那些照片，每个人嬉皮笑脸，这还是个温馨的团队，佟晓卓和老蒲两人相互偷看对方的表情还那么的令人遐想。
木浅说的电瓶车，就是老蒲平常骑着拍婚庆的那辆，元旦节大雪天骑过，最近俩月没接婚庆拍摄，就没怎么骑。老蒲为了省钱，出门骑电瓶车，他那辆破SUV就放在门店里，也不想开回家——那是有停车费的。木浅今天的提醒，老蒲才想起川藏线回来后自己还没动过那辆电瓶车，平时小工骑过。钥匙在抽屉里，一检查，今天没充电，老蒲只能坐几站公交车回家。
“如果佟晓卓跟了我，她看中的也是自驾游路上被华丽包装的我，平淡过后，是不是又会像两年前一样了呢？”老蒲自语着，“哦，骑电瓶的屌丝。”
大约是到了饭点，隔壁餐馆开始播放音乐招揽客人。歌词刚劲有力，喇叭里传出汪峰嘶哑沧桑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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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
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汪峰《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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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望着公交站牌，幸好也只有几站，嘴角泛起一丝不起眼的蔑笑。手插进裤兜，踱步到不远处的小超市买了一罐冰镇啤酒，就是在然乌湖那会儿他自己形容的“屌丝啤酒”。老蒲选择步行回家，他决定吹吹春天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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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独白】
不知为什么，小仙的心里突然隐隐作痛，我不愿意看见老蒲伤心，说实话。我经常嘲笑老蒲，是我的权利，可木浅今天说的话，让本仙很难过。的确，川藏线当初本仙特别想去，老蒲也仅仅是个提议，木浅并不是十分同意，还在犹豫当中。是本仙潜入木浅的脑子，对脑电波做了一些正向促进工作，两人才最后确定要去的。
我已经基本想到结果了，如果木浅那边撤伙，要么转让，要么直接关门，对老蒲的打击都是巨大的。老蒲的整个铺面租成1.2万/月，合同按是年签的，一年期就是14.4万，木浅的资金不到位，老蒲也续不下去。这眼看着很快就要到期，续租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找得上的，况且川藏线上花的都是现金，老蒲估计也没拿么多现金拿出来贴房租。而违约的话，押金不退，也就是一个月租金。
同时，铺面内的机械设备大约值9万元，加上其他装修费用总共大约25万元的样子，当初掏空了老蒲的家底，还借了些钱。也就是说，对老蒲最好的办法，也是转让，这样的损失才最小。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木浅说的只是气话，下午趁木浅离开之前，我又前往木浅的脑子里看了看他昨天发生了什么。
那晚结束XZ行，老蒲送木浅到家已是半夜……这只有第一视角片段，看来真是累坏了。没事，片段就片段吧。
木浅的女朋友还没睡，刚洗完了澡穿着吊带睡衣出来，哟！还是黑色蕾丝的——长得嘛还可以。身材？反正没我好。咦？她放床边上的包包是在哪买的？呀呸！我可不是来看这个的。但木浅确实问了包包的事，女友说是6千买的，木浅嫌贵了……
哦，两人拌了几句嘴，一会儿又正常了。
关了灯，木浅摸摸索索，提出想和女友亲热……呃，这段就掐了不看了吧，快进……咦不对，女友没同意，生气地问他：“你啥时候娶我？”木浅没说话，女友又问：“你一天到晚就在外面晃悠，也没见你挣多少钱！我妈两天前来了铺子上，看见我在守着，就质问我。”
哦！本仙大概了解了，跳到第二天。木浅女友的妈妈来了，木浅的爸爸也来了，嗯嗯，5倍速快进吧，能大概知道他们在开家庭会议就是了，大概说的就是这个事。原来如此啊，木浅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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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猛灌了一大口啤酒，掏出手机，果然有佟晓卓的留言：“今天系里开会开到现在，想给你发个消息都没时间。你在干嘛呢？”
这个时候老蒲确实有很多话想说，川藏线、木浅、短视频、照片……甚至还有他俩的未来。其实太多的话，汇总就是三个字“想你了”。趁着这一大口酒的爽劲儿，老蒲在屏幕上输入这三个字，又喝了一口啤酒。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冰镇啤酒一直凉到胃里，老蒲打了一个寒颤。他想了想，又把这三个字删掉了，改写成：“我在忙着呢，晚点说。”
“哦，林琳让我问你啥时候把磁带还你。”佟晓卓回复道。
“过几天吧，我不着急编。（吐舌）”
“好吧，那我吃饭去了。（笑脸）”
回到家，打开音响，音乐声开大。老蒲喜欢听快节奏的歌，正好是Nirvana乐队的ComeasYouAre：Comeasyouare，asyouwere，asIwantyoutobe...是那种带着金属味道的唱腔和节奏。老蒲翻了翻冰箱，里面全是啤酒，也有少量速食食品。但似乎老蒲连用微波炉热一份咖喱饭的心思都没有，抓出一片只剩一半的面包啃了一口，是早上出门剩下的。显然开封的面包放了一天，放在冰箱里挺硬，嚼起来索然无味。
老蒲摊进沙发里，干完了刚买的最后一口啤酒，顺手扔进垃圾桶，叹了口气对自己说了声：“是不是我也该改变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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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距离佟晓卓毕业设计答辩的时间近了。期间老蒲开车去过一次学校，与佟晓卓吃了顿午饭。西部师范大学是一所著名的师范大学，大家津津乐道的更多是它的男女比例失调，女生数量远多于男生。那天佟晓卓穿得少女味十足，纯白的修身衬衣凸显着良好的身段，配上深色百褶裙，衣领中间还扎了一朵小小的海军领结，有点JK的味道，在来来往往的众多女生里显得尤为耀眼。午饭后，佟晓卓打算一路送老蒲到校门口的停车场。老蒲与女神并肩行走在七教门口的梧桐大道上，临近初夏的微风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感觉就像返回了学生时代，心里直感叹，能回母校的感觉真好。
两人并肩，老蒲的心咚咚地跳，想牵一牵佟晓卓的手，佟晓卓也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放下，垂在腿边，可老蒲又缩了回去，就跟做贼似的。斜视一眼佟晓卓，她低着头，头发半遮着脸，很可爱的模样。老蒲再次鼓起勇气，指尖刚好碰到了对方的手背，佟晓卓身体微震了一下，没有抗拒。正在这时，传来一阵招呼声：“佟晓卓！”哦，是几位同班同学在向这边招手。
“怎么你还不回房去啊？”其中一位女生走近问道，“咦？这位是……”
老蒲头脑一僵不知怎么回答，佟晓卓也一直傻笑。
“你男朋友？深藏不露啊！”那女生咯咯地笑了，“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哈哈哈哈……”佟晓卓轻轻推了那女生一把，“走！回房间了！”又转过头对老蒲说：“那我就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老蒲挥挥手。
老蒲目送两位女生嘻嘻哈哈地离去，又捕捉到期间佟晓卓的回眸一笑，还是那熟悉的目光。随后她旁边的女同学也回头瞄了一眼老蒲，两人就迅速回头，掩着嘴说着笑着走远了。微风拂过，老蒲也笑了，毕业也有很多时日了，好久没有这种纯纯的感觉了，打开自己的手掌心一看，竟然满手是汗。
说实话，老蒲虽然给自己取的花名前带个“老”字，但长着一张娃娃脸，身体较为壮实但不胖，没有啤酒肚，外表看不出来比佟晓卓年长大约6岁。记得刚刚考上大学那会儿，还被人误认为是初中生，俗称“小鲜肉”，所以他毕业后执意要在名字上加个“老”字。现在快28了，长相就跟大四的学生似的，退一万步讲，再怎么看也好歹是个研究生的年龄嘛。走在校园里，一点也没有违和感，估计老蒲把他那酷似军人的寸头再留长一点，坐在大学教室里上自习也有人会叫他声“同学”。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他却要面对铺面的生存问题。开车回去的路上，老蒲的后排除了歪歪斜斜堆砌着从林琳手里取回的五盒DVCAM磁带，还摞着一堆打印好的“铺面转让”广告——毕竟大学里批量打印比较便宜！
已经有几家人来谈过铺面的转让问题，目前价格还尚未谈拢。一连好多时日，老蒲和木浅相互都没有搭理对方，而老蒲这样做，明显就是在表示对木浅的无声抗议——左右两间铺面是老蒲整个承租下来，再把三分之一的面积转租给木浅的。那老蒲要转让，也是整个面积全部转让！
显然最近木浅的心思也没有在婚庆公司经营上，积极策划着自己的婚礼。又过了几日，木浅终于开口了。他提出：“老蒲，我的婚礼上，你来摄像吧！”老蒲一口回绝了：“不了，我的风格没市场。”
随后老蒲又顿了顿，继续道：“你给我发请帖，我当亲朋好友给你封红包。”
木浅低着头没说话。
“那啥，佟晓卓和林琳建议你就别请了，”老蒲继续道，“学生能给你封多少？她俩最多凑钱给你买一个礼物，要红包最好别叫他俩！”
木浅的婚礼在5月18日举行，巧了，正是佟晓卓她们毕业答辩的日子，她和林琳没来实属正常。老蒲也是匆匆签了个到，趁木浅和他的新婚妻子应接不暇时，将红包递给新人父母，说了几句恭维话，再看看四下没人注意到他，他就溜了。老蒲是个不愿意面对尴尬场面的人，不过他的红包倒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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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当老蒲接到一个电话的时候，他刚处理完公司的股权以及债权债务清算方案，关上卷帘门正准备去师大找佟晓卓——毕竟又是几天没见面了。但这个电话显示的名字还是怪熟悉的：赵老师。
赵老师，老蒲当然熟悉，全名赵艳红，她是西部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广播电视新闻系副主任。当年老蒲还在念大学的时候，赵老师还是一位讲师，任教非线性编辑、电影美学、编导艺术等课程。赵老师特喜欢和学生打成一片，尤其是让几位学得比较好的优秀学生自己上台给自己班级、低年级同学讲课，老蒲就曾经多次被赵老师抓去替她讲课。师范大学嘛，虽然是非师范专业，学着讲课也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赵老师的推荐，老蒲在大四去过湖南卫视实习，呆了三个月，见识了许多媒体行业不曾见到的场面。也许是对老师们的感激，老蒲毕业后一直和赵老师保持着联系——其实老蒲和许多大学老师都保持着联系，并不像好多大学生一样上课睡觉、下课游戏、考试小抄，甚至一毕业就忘了娘。
关键是，这次去川藏线，老蒲就是找的赵老师帮忙发的通知，还特意点名过要关照某位女生——佟晓卓。也对，赵老师就是佟晓卓的毕业设计导师，绕来绕去都绕不出这个圈子。
“赵老师好！”老蒲刚一接电话，就立刻打消了刚才处理清算事务的烦躁。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得老蒲摸不清头脑。赵老师笑罢，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可以的哦！你跟佟晓卓！”
老蒲心里咯噔一下：“呃……这个……”
“呃什么？系里好几位老师都知道了！大家又不是不认识你！”
“老师，你听我解释……”老蒲已经语无伦次了。
“解释啥？你要是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坐坐？我们聊聊？”
老蒲咽了咽唾沫，装作镇定地说道：“赵老师，您肯定是听哪位同学在那里八卦了，其实一切正常，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做了，该教的教，该配合就配合，其他啥也不敢想，不信您问林琳。”
赵老师再次哈哈大笑：“都是成年人了，佟晓卓也要毕业了，你们私底下怎样我管不着，别违法乱纪就行。但现在的问题是，你们的川藏线微纪录片，她们那组答辩完了。我让她们再改改，就推荐给学院，学院看了很满意，建议我不要只在省里评选，最好是推荐到全国去，最近这种比赛还不少。”
“啊……哈哈……”老蒲摸着头傻笑。
“这个片子，你没参与拍摄剪辑对吧？”
“没有！都是她们自己干的，我仅仅是在她们需要社会实践经验的时候给了些提示！”老蒲肯定地说，毕竟他自己都还没看过呢。
“那就太好了！完全是学生原创，我起初还质疑她们呢，学术不容半点造假。那就既可以用学术成果的形式提交，也可用社会实践的形式提交。我建议走社会实践渠道吧，就可以给你署个名了。”
老蒲一听，释然了：“赵老师，还是你最懂我。”
赵老师也乐道：“那蒲总，我就直接在电话里跟你商量了。我想就以这个为题，想引入一期社会实践创新讲座，由你来给这届即将毕业的学生讲一堂课，时间1小时，选题自备，紧扣毕业以后走上社会。没问题吧？”
“没问题！”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
当晚，老蒲在家伏案敲键盘，他要整理一个大致的讲座提纲和内容梗概。此前已给佟晓卓发了个消息：“今天下午赵老师找我了，我写了东西再过来找你。”佟晓卓回复道：“知道了，笨蛋老蒲，前几天就给你说过要申报作品的事情，看嘛，没骗你嘛？”发完了还配上一张自拍。
夜已经很晚了，窗外阴，没有月亮，老蒲又检查了一遍他的讲座提纲，合上笔记本，倒了一杯啤酒。按照往年的习惯，老蒲应该又是带队自驾在海拔4千米以上搭帐篷守候日出了，这也是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自驾游摄影博主线下主要收入来源。他的文化传媒公司，也主要是靠这项经济收入养活自己。至于汽车美容店，是老蒲和木浅一拍脑袋拿下的铺面，作为线下的据点。刚开始半年，这个办公室一点作用没有，可老蒲头脑灵光，找了做汽车生意的朋友，搞了些大汽修厂淘汰但又能用的设备，搭建了这么个美容店，看起来空间利用率才充分，产业链就“闭环”了。既然要转让，就连设备一起转让，哪怕亏点也不操心。按照老蒲自己的话来讲，这个店对他自己就是“可有可无”，做展示陈列间和办公区还是可以的，靠修车美容保养打蜡挣的钱还不够付房租，老蒲完全是靠情怀与木浅撑到了现在。没想到是木浅先撤了，毕竟情怀不能当饭吃啊！
望着从铺面拉回来的台式电脑——这是他的非线性编辑系统，老蒲腾空了桌子，重新将双屏幕的机器组装了起来。“从明天开始，我就在家剪片了！”老蒲吐了一口气，凭借他的名气，就算木浅不做婚礼了，只要老蒲在他那么多“成都婚庆接单资源”QQ群里多发几条消息，还有人会找他拍摄的。
但老蒲陷在沙发里想了好一会儿，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但他没有打开QQ群，而是继续修改起讲座稿来。他必须所有改变，也不光是为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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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独白】
对于本仙自己来讲，我是希望老蒲找到一段合适自己的因缘的。这么多年来，老蒲开着车，走遍了四川的GZ州和AB州，翻越了多少海拔4千米的高山，为了等候光影，拍几张好照片，风餐露宿多少次。也许他的前女友就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才离开他的吧。老蒲的经历给小仙的修行提升了很高的buff，我也见证了他吃过的苦。
前些日子我不喜欢佟晓卓，觉得她像个小妖精，也许是我太自私了吧，只要老蒲喜欢就好。但这也改变不了我认为她就是个小妖精的看法！因为“笨蛋老蒲”是我叫的，不是你叫的！
跟木浅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本仙也确实没想到木浅会中途离开，在我们仙界，仙和仙之间相处是无忧无虑的。我知道，人世间太复杂了，有各种各样的遗憾和不完美，本仙的修行正是要经历世事，见证沧桑。
人生在世，大家都受到欲望的驱使，是欲望控制着我们的行为所向。每个人都有欲望，对于木浅来说，想吃好、穿好。对我来说，为何我还未修炼成正果，大概我还对老蒲报有自私的占有之心。满足了欲望，自己内心就过得快乐，看起来好像没有不对，但并不正确。外表的这种快乐，代表内心不知足，或将永远痛苦。
我一直很好奇老蒲究竟想做什么，其实就是老蒲的原始欲望是什么。比如普通人，就会把精力放在拓宽婚庆市场上，让自己的业务衔接上。赵老师突如此来的讲座邀约，又不挣钱，老蒲还这么认真？但仙界法则规定了我不能潜入修行导师的大脑去动手动脚，只能靠自己感悟。
好吧，那就祝老蒲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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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赵老师安排，老蒲讲座的时间定在5月下旬。这天，老蒲早早来到了七教210，赵老师已经在教室前排等候了。这是以前还是学生时，经常上课的那栋楼，一切还是没怎么变化，就是多媒体设备换新的了。
老蒲打开笔记本，熟练地换掉电脑桌面——要知道桌面可是自己在川藏线上拍的佟晓卓，这个还是保持低调比较好。随即，他把多媒体的HDMI插口接到自己的电脑上，稍加调试，信号正常。这些操作对老蒲来说，轻车熟路，他毕竟不是第一次站在赵老师的讲台上讲课。准备就绪以后，已经陆陆续续有同学进入教室了，老蒲回到第一排坐下，和赵老师攀谈起来。
“老蒲……你咋取这个名字嘛，把你喊老了！”赵老师笑道。
老蒲抠抠后脑勺：“您比我资格更老，您是老师，学生这就是个艺名。”
“你在川藏线上好忙啊，又要开车，还要摄影，还要推车呢。”
“那必须的，川藏线上开车，个个都是大神！”
“是啊，以前都看大家拍摄川藏线上的摄影作品，很少看见这些幕后的故事。前段时间成都电视台拍摄了一部《重走三千里川藏线》，央视也在拍纪录片，咱们学院也拿了一部出来，就是佟晓卓和林琳去的这次。”
“现在去川藏线的都是资深发烧友，那赵老师，你说以后川藏线会不会火？大家都去自驾游？”老蒲果然三句不离本行，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自驾游。
“也许吧，但必须路况好起来，现在路太烂了，你都拍了。”
老蒲点点头：“我也觉得。”
赵老师掏出手机道：“这样吧，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西部城市报》有个汽车版的主任，他那天问我认不认识懂汽车和摄影的人，又不想要应届毕业生，你不正合适么？我把你推荐给他怎么样？”
“可以啊！”
“老蒲，你有微信吗？加一个。”
“有是有，刚申请没多久，用得不多。”
“行，那加一个，我把你推给他。”
正聊着，上课铃响了。赵老师往后看了看，起身准备上课。老蒲也转头看向后面，不偏不倚第一眼就看见了第三排的佟晓卓，正应了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林琳在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佟晓卓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吐了吐舌头，向老蒲摆了摆手。
老蒲也摆了摆手，环视一下周围，看来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都在玩手机。赵老师在讲台上说道：“今天，大家来得挺齐嘛。我昨天就让班长在QQ群里通知了。班长？”
“在！”佟晓卓站起来。
“没事，坐下吧。我就是说，毕业答辩也结束了，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好多班同学都在实习，要聚到一起上个课已经不容易了。你们班一直是出勤率很高的一个班，佟晓卓这四年很负责任嘛。”
此时老蒲特意转头，这次佟晓卓飞传了老蒲一个得意的笑脸。
“今天主要是开个会，毕业前的就业心理疏导系列，你们同学不是好多都在向学校建议要开这种主题讲座吗？从学校跨出去，如何衔接社会，别一到了职场就成了社会小白。今天是第一期，后面还会陆陆续续开展。这次邀请到的嘉宾是一位媒体人，和我们班的同学合作拍摄了《路》这部纪录片，就是现在正在学院展播的优秀学生作品系列里面的，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一下。现在有请媒体人老蒲给大家做报告！”
掌声响起来，这次轮到老蒲给佟晓卓传递得意的眼神了。
媒体人？这个称呼对一个自驾领队和婚庆摄像师来说，还是有点分量的，起码老蒲还是5万多粉丝的博主吧。老蒲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上讲台，赵老师又补充道：“老蒲还是大家的师哥，是我们学院03级毕业生！2007年毕业！”
掌声继续。
老蒲熟练地再次插上HDMI数据线，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后坐下，开始“装”起来——这是老蒲事后自己形容的，这种场面他也手心冒汗。好在老蒲有过讲课经验，“装”也是需要逐渐适应并进入状态的。
“大家好，我是老蒲，正如赵老师所说，我是个媒体人，你们可以在新浪微博上搜到我，ID叫‘行摄漫记’。”说完，老蒲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这四个字。在写字的时候，在脑海里迅速搜寻有没有再能把大家唬一唬的言论，好在这四个字笔画较多，时间充裕。写毕，老蒲转过身继续道：“也许你们已经听过很多人给你们讲过，毕业以后，一到职场，尽职尽责，做好各自的事情就行，但我今天说的可能要颠覆这些认知。大家毕业以后就会在各个影视公司、广电部门、宣传岗位上任职，这很正常。你们想一下，假想一下，假设因为合伙人离去，导致老蒲的公司关门，或者失业了，我今后如何在这个行业里活下去？
“刚刚在微博上搜过我的人可能已经看到了，我的微博粉丝5.6万，我看见又涨了几个，可能其中就有你们。各位看见没？老蒲一个人摄影、编辑、文案全干完，今后还会发视频，我个人就是完整的采编播系统，带来经济效益。
“还记得我们学院的创院院长说过，一个合格的编导，需要具备五个基本素质：笔头，写作能力；口头，就是口才；机头，就是操作机器的熟练度；镜头，就是对镜头语言的艺术驾驭能力；人头，就是广泛的人际关系。笔头、口头、机头、镜头、人头，这就是‘五头’理论，对广播电视编导、广播电视新闻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什么意思？就表示你必须是一个什么都会的全才，才能适应今后媒体的发展变化。
“微博的出现，短短140字、一张图就可以表达清楚一段信息，发微博的时间也是实时的，不需要编排制作、设计印刷。高时效性、高度碎片化的阅读习惯，必将开启一个“新媒体”时代。我们想象一下，今后的媒体格局，没有主编、摄像、剪辑、排版、印刷的工序和分工，人人都是信息发布者，极有可能取代现有的媒体格局。因此同学们，今天的汇报，就是如何做一个全能型的媒体人，我将从五个维度给大家说起，也就是‘五头’。”
老蒲不愧为啰嗦大师，才刚刚开了个头。林琳突然举了个手，打趣道：“老蒲！怎么你的微博上除了川藏线风景，就全是佟晓卓呢？”
佟晓卓瞪了林琳一眼，羞红了脸低下头，随即课堂上大家一阵起哄。
老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佟晓卓脸红得就像熟透了的苹果，老蒲脸上也充血泛起了红光，烫得就像天上的太阳。不过好在老蒲是有经验的，清了清嗓子，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学院正在展播的那部川藏线的纪录片，编导就是佟晓卓同学，她在影片里出镜很少，所以我的微博要多露出她。包括配文，都是当时四个人决定的，走的是情感心灵鸡汤路线。”
“噢——”全班同学再次起哄。赵老师也是一脸的坏笑，仿佛是在说，我看你老蒲怎么圆场。
“好了好了，时间有限，各位要是感兴趣下来单独问我。我要继续往下讲了，下面我会带给大家很多干货。呃……刚才我讲到哪了？”老蒲瞄了瞄坐在第三排的佟晓卓，她正咬着嘴笑，不敢抬头看，小脸红扑扑的。
老蒲的唠叨，除了喜欢重复和强调重点，另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喜欢天南地北地侃，从齐白石的虾聊到华尔街日报体，从后现代主义又扯到诺曼底登陆，时不时抱怨一下职场怪圈，八卦一下社会现象，再冷不丁夹杂一点冷笑话。气氛恢复正常后，佟晓卓也用渴望的眼睛噗嗤噗嗤地盯着老蒲，两人时不时眼神交汇一下，嘴角就都泛起微微的笑。拿赵老师的话来讲，就是：“蒲总讲话和大家讲话都需要提纲，大家是拿来提词的，蒲总是拿来限制自己不要跑题的。”
讲座1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同学们要求老蒲留下电话号码，老蒲都逐一照办，单独和留下来的同学答疑解惑。佟晓卓也没走，等教室散空后，她嘟着嘴向老蒲抱怨道：“你看嘛，这下全班都误会了。”
“那怕啥？你马上毕业了！”老蒲笑道。
“反正我不管，你要负责。”
“那个3分钟的短视频要翻几页才看得到，我还想他们看那个呢！希望他们看了，就……”
“就啥？”
“就对咱俩的误会再加深一点！”老蒲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的空气，凝聚在美好的夏日阳光下，微微的轻风让教室的窗帘一角随风摆动。窗外的梧桐树上吐出的新芽也在渐渐生长，学生们熙熙攘攘的声音也声声入耳，直到又有同学走进教室，这个教室还有其他专业的课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