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合院里现在正沸反盈天的，闹的厉害。
　　快过年了，轧钢厂为了让农民兄弟也高兴高兴，就派出了自己的电影放映员去下乡放电影。京城地区很多个大厂都有自己的放映员，放映员要经常下乡，放映员们间就相互联络起来，每个人负责几个乡，以后就固定下来，某厂放映员就去这几个乡，别的乡不去，这样不是都省事了吗。
　　许大茂前天就到了平谷乡，照例受到了乡里的热情招待，等许大茂连放两部电影后，就结束了。一散场，他就被请上了桌，大吃大喝起来，这都是老规矩了，得让放映员同志吃好喝好。本来他今晚上要去相好的家里的，谁知村长拿出的自酿地瓜烧口感真不错，后劲也十足，本就酒量不咋地的许大茂直接被放倒了，所以就住在了村长家了。
　　这可把外面等的一些人气坏了，喝了半天西北风，就等了个寂寞。他们自然不敢让村长知道这事，虽然恨不得把许大茂拖出来扔老相好的床上，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些人前些天知道了许放映员超有钱后，就打他的主意了，仙人跳呗，有谁不懂啊？和许放映员的老相好也沟通好了，到时分她一半。
　　以前不打他的主意，一是不知道他有钱，而且是特有钱，二是谁平白无故的会整人啊，整了一位放映员，以后别的放映员也不敢来了，大家不就没电影看了吗，那还不得被村里人给骂死。三是，知道了他老婆是资本家的女儿，那当然有钱了，却还不知道许大茂在外面的胡来行为。得，这不有可能既得了钱，还为妇女同胞伸张了正义，拆穿了许大茂的真面目吗，一举两得。
　　许大茂第二天醒来，浑不知昨晚躲过一劫，带上胶片和放映机，坐上村里安排的牛车，去了下一站武清乡。在这乡他的好运终于到头了，不同的人，同样的想法，同样的套路，晚上在一个寡妇家，他被十几号人捉奸在床了，这下可就完犊子了。
　　许大茂是跪地求饶、赌咒发誓、威胁恐吓，啥法子用尽，这些人都不放过他，那个寡妇还一口咬定他用了强，一定要把他送派出所。
　　这时代乱搞男女关系罪名可不轻，轻则劳教几年，重则枪毙都有可能。最后他说赔钱，立刻场面就变了，就问他赔多少，许大茂咬咬牙说赔二百。
　　所有人都轻蔑的笑了，许大茂又加到三百五，这是他的所有钱了。人家不想跟他废话了，干脆就给开了价：五千块。许大茂啪叽一声就摔地下了，他哪点值这么多钱了，剁了卖肉能卖一百块不。谁知对方说了;你老婆不是有钱吗？
　　许大茂本就怀疑这事有古怪，他和这寡妇好上都一年多了，村里人不知道简直不可能，但谁会管这事啊。那怎么现在想起来捉奸了，这寡妇还这反咬一口的态度。
　　听到他们提起了他老婆，他立马恍然大悟，自己这是被这些王八蛋给盯上了，想敲他的竹杠，这都知道他老婆有钱了。完蛋，他哪敢让娄晓娥知道，娄晓娥还不把他锤死啊！搞不好还得离婚。
　　许大茂是一筹莫展，自己没钱，又不敢找老婆要钱。村里人见他就是不出钱，最后一气之下开上乡里的拖拉机，二三十号人押着他进城到他家闹去，再不行就去他厂里，总得榨出点油水来。当然派出所是不能去的，去了可就不归他们管了。
　　逼着许大茂到了四合院，就在后院也不进许大茂屋里，向闻声赶来的群众们控诉了许大茂的无耻行为，听众们一片哗然。这时候刚天黑，人们基本上都在家，但偏偏娄晓娥却不在家，她操心她爸的事，又回去了。
　　三位大爷轮番上前劝解，但来的人就是想敲一笔钱，怎么会退让。眼看事要闹大，几位大爷又和许大茂商议，许大茂一说他们要五千，三位大爷全惊呆了，这也真是狮子大张口，不过反而可以看出能落地还钱。又和来人商议，这年月谁有五千元啊！得降价，谁知人家指出他老婆有钱，但许大茂说他老婆有钱是不假，但那不是他的啊，他也没拿老婆的钱。许大茂说都这样了，他要是能从老婆哪里要钱他还不早要了，这么拖着对他有什么好处。
　　村里人听了确实是这么个理，最后讲价到两千就再也不变了。许大茂只有三百五，这还差得多呢，他一开口借钱，三位大爷集体摇头，都说没钱。
　　三位大爷也许有也许没有这么多钱不重要，主要是完全不想借给许大茂，许大茂明天起肯定完蛋了，轧钢厂肯定得严肃处理他，开不开除难说，但许大茂要多少年才能还上这么多钱啊！
　　许大茂没奈何，只得托三大爷帮忙去通知娄晓娥救他了，希望娄晓娥能出钱。这忙三大爷帮了，于是他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娄家。见了娄晓娥把事情一说，娄晓娥嚎啕大哭起来，早就知道许大茂在外面玩的花，但他死不认账又抓不住他的证据，娄晓娥也只能干生气。这次可好被人抓了现行，还闹到家里来了。
　　娄父娄母气的浑身发抖，大骂许大茂。三大爷又说许大茂想让娄晓娥出钱救他，只把娄家三口人气的眼珠子发红，异口同声说让许大茂去死吧。钱一分不出，婚离定了。让三大爷把这句话带回去，就哐当一声关了大门。
　　许大茂听了三大爷带回来的话，彻底绝望了。村里人也傻眼，咋办？这时有人说看他家有啥东西拿了就当赔偿了，但有人脑子还好使，就说进屋拿东西可是盗抢行为，会坐牢的。
　　众人也没法了，放了许大茂这龟孙又不甘心，真想锤这货一顿出口恶气。许大茂多鸡贼啊，看出点眉目来，赶忙说，他的家底就三百五，都给你们，算我赔罪了。我这不是真没钱嘛，否则再多也给。
　　来的这些村民们其实也不是啥好主，好人能干出仙人跳的事，但现在谁还有办法。却有人说;这不他还有两间大房子嘛？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村民们立刻让许大茂卖房，许大茂脸如死灰，谁想卖房啊!这大院里有房契的就几家人，别的人都是单位或街道安排住进来的，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他们想卖都卖不了，偏偏许大茂可以卖，他有房契啊。
　　郑文一直抱着妞妞站在台阶上看热闹，他对许大茂这个小人是半点也看不上，但谁让他是娄晓娥老公呢，平时也只得和他虚与委蛇。现在看他倒霉了，郑文是满高兴的。现在满后院都是人，郑文怕有人浑水摸鱼或者殃及到他家，所以就堵在台阶上，许大茂家就在隔壁，可得注意点。
　　郑文看见四合院的人全来了，这么大热闹谁都想看，不足为奇。傻柱也在，脸上的笑容根本不带掩饰的。谁都知道许大茂是他死敌，他能乐成这样一点也不奇怪。
　　这时忽然说到让许大茂卖房，郑文一怔，房卖了，娄晓娥咋办?村民们众志成城逼迫许大茂卖房，许大茂虽然想找他父母拿钱救命，但他父母退休后早回老家去了，老家就在廊坊，但来回至少一天，这都火烧眉毛了，哪有这时间，村民们也绝不可能拖这么长时间，时间一长万一警察介入了，都得鸡飞蛋打，尤其是许大茂也最害怕警察介入。
　　许大茂只能问大院里的人谁买他的房子。倒是有几个人意动了。三大爷就很动心，他家孩子多，房子小、老大还结婚了还和一家人挤着，太想要房子了。但三大爷多抠啊！他的家底可真不多，于是就想使劲压压价。
　　二大爷也想买，他家三个儿子，早晚结婚了也要房子，但二大爷只看重老大刘光齐，而刘光齐倒是绝了，当倒插门去外地结婚生子了。俩小的他一向是棍棒伺候，所以买房嘛只要价格合适当然也买。
　　一大爷不想买，他住的是轧钢厂分的房子，可以住一辈子的，还不花钱，每个月只出一块五的房租。他也没子女，要房子干什么？
　　总之，想要房子的多了，能出得起钱的就只有二大爷和三大爷。二大爷和许大茂是邻居，就主动问价，许大茂盘算了下说“我这房子按行情也得八百，我没说假话吧？”，二大爷想想说“不错，是这个价”
　　三大爷一看不对啊，别被二大爷给截胡了，于是说“大茂啊，你这卖的这么急，上哪去找人买啊，你也知道我家住房紧张，不如这样，你卖给我得了，二大爷你也别跟我抢，算我欠你的情了”，二大爷被他说的没法，只能退让了。
　　许大茂却知道三大爷啥人，铁公鸡一只，所以他问“那三大爷你能出啥价啊？”，三大爷故作为难状“大茂，你也知道我没啥钱，平时日子过的多艰难，这样，五百块，你看咋样？”，许大茂脸皮抽动，咋样？你他妈还好意思问，都是街坊邻居的，你就这么不要脸的趁火打劫啊！拼命忍住坡口大骂的冲动，许大茂说“算了，我这房子你也别想了”，三大爷说“别介，你要再高的价你不是也得给别人吗，都是多年的街坊邻居了，不如还是卖给我多好”。
　　许大茂差点没吐血，再也忍不住骂道“滚，阎埠贵你个老混蛋，滚远点，你还算个人吗？这话你也说的出来？滚”。三大爷很是生气，他可没觉得不对“我说的不对吗？还一个大院里住哪，就这样啊？我这不也是帮你吗？”许大茂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敢骂了，他怕一张嘴，就得吐血。
　　村民们的眼睛集体看向许大茂，满眼都是奇怪的神色，这就是你的三大爷，刚才给你跑腿，还以为你俩关系不错呢，就这?这都啥玩意啊！许大茂深深的低下了头，十分羞愧。
　　二大爷说“得，还是我买吧，你自己说多少钱吧？”，许大茂说“就八百块钱”，二大爷不大乐意，三大爷可提醒了他，现在的情况下能按正常的卖吗？不可能啊！于是二大爷也不说话，这意思还不明显吗？许大茂也明白，说“那就七百？”，二大爷想，这也差不多了，正想答应了，谁知村民们不愿意了，七百加上许大茂的三百五才一千零五十，这也差的太多了。五千降到了二千，二千又要降到一千。这哪行，于是集体鼓噪，不答应了，坚决不答应。
　　许大茂现在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但他也没法，房都卖了还不够，还能咋样？局面又僵住了。借钱没人肯借，房子又卖不掉，咋办？傻柱悄悄挪到一大爷旁边，低声说“让许大茂找郑文借钱”。
　　一大爷目光一凝，这傻柱心眼可真不大，这是还记着仇呢。郑文有钱吗？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只不过为了给郑文找麻烦而已。但一大爷也不会出面给许大茂说的，这众目睽睽之下，谁说合适呢？
　　一大爷环顾众人，明面上不怕得罪郑文、还本就有仇的，就是贾家了，于是他示意贾东旭，等贾东旭看到了，一大爷指指许大茂，又指指郑文。谁知贾东旭狗屁的啥也看不明白，他老婆秦淮茹是看明白了，伸过头去，悄悄给贾东旭说了。
　　贾东旭就对许大茂说“许哥，你再找找人借钱呗，这么着也不是办法”，许大茂当然知道贾东旭家肯定没啥钱，那他啥意思?刚才我不是借过了吗？还能找谁借?却看他以目示意郑文。咦，郑文真的或许有钱，他家生活那么好，这几个月买了多少东西、花了多少钱了？要不试试。
　　许大茂对郑文说“郑文，看咱邻居的份上，晓娥又对你和你妹妹那么好，你能不能借我点啊？哥哥实在是过不去这个坎了，帮帮哥。”
　　嘢，看热闹怎么就扯上我了？郑文瞪大了眼，妞妞被他抱着一直在看热闹，刚才她嫌烦了、她又看不懂，所以郑文就放她下来回屋玩去。
　　就这一低头的功夫，就听许大茂向自己借钱了。我去，借给你还有希望拿回来嘛？按许大茂现在三十二块的工资。二千块，不是，应该是一千六百五十元得不吃不喝得八九年，不借，郑文说“按你的工资得八九年才能还上，这太不靠谱了”，有村民说；这不是还有房子呢嘛。郑文想了想说“这样，你有三百五不是，我再给你一千一百五，凑个一千五，房子房契我先拿着，你到时候找来钱给我，我还你房契”，这主意大家都说行，只有村民们不满意。这怎么的又少了五百块，但村民大多数人看许大茂实在榨不出油水来了，折腾到现在也累了，商量了几句就这么着吧。
　　许大茂终于进了屋里，先喝了两碗水，实在渴得够呛，然后去拿自己的钱。郑文则回屋里也拿钱，但脑子急转，觉得许大茂这货实在不靠谱，想想就拿出纸笔，刷刷刷的写了份合同出来。郑文做了二三十生意了，写个合同小菜一碟，边想边写，一会儿就写完了，再看了遍才出去了。许大茂已经先出来了，就见郑文让他过去，在头上的灯泡下，许大茂看了看合同内容有些发傻。
　　合同上写了不少东西，主要是：卖房款八百元，借款三百五十元，限许大茂一个月为限，都必须全部归还郑文，若期限内不还钱，则房屋所有权等其他所有权利都归郑文，而许大茂视作自动放弃房屋的全部权利。同时放弃权利后的三日内必须搬走并腾空房屋，并不得有任何损坏房屋的行为。郑文不放弃三百五十元借款的追索权利。房契今天起由郑文保管，许大茂可以临时居住一个月。这一条条的看的许大茂眼晕，但对于郑文来说简直不用动脑子就写了出来，许大茂都无语极了，这时，郑文又把一大爷喊来作公证人，二大爷作监督。看了这合同几人都无话可说，签吧，还能干啥。许大茂是签字按手印，两位大爷不签还不行，谁叫你是大爷呢。
　　房契到手、合同在手、钱已付出郑文就回家了。村民们其实还是挺高兴的，没白忙活一场。院子里一下就走的差不多了，许大茂弯着腰走回了家，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只觉一股从心底产生的疲惫感蔓延到了全身，精疲力尽。
　　却睡不着，瞪着眼珠子看着房顶，怎么成这样了。现在是晚上九点吧，十二个小时前，他刚上了牛车，要去武清乡放电影，十二个小时后，时针转了整整一圈，他的人生也好像转了一圈，他的工作必定是没了，他的房子也没了，老婆也没了，他的名誉也没了，好像啥都没了，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但是婴儿是白色的、粉嫩的，而他摔在了地上，沾了一身的灰，还没人来捡起他。
　　许大茂的眼泪流的哗哗的，但是全院却没一个人同情他。他的行为只会让整个大院蒙羞，谁同情他那不是思想有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