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院里该上班的人都走了，上学的孩子们走的更早，不上班的家庭妇女们也赶早市买菜去了，大院一下就彻底安静下来了，清晰的听见了树上的鸟鸣声。
　　脑子一直没闲着的郑文也准备起身了，老这么躺着可不是个事。还没起身呢，就见小床上的妹妹慢慢腾腾的起来了，下了床，穿上了小布鞋，郑文发现她睡觉连衣服都没脱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小丫头慢慢的走到了小方桌前，嘴里喃喃自语的叨咕说着“喝饱水就不饿了，喝饱水就不饿了”，端起桌上的一个搪瓷缸子开始喝水，喝了约莫有半缸子水，就慢慢的向门口走去。
　　郑文发现妹妹做一切动作都很慢，中途动作还停顿了几次，郑文怔怔的看着，眼看着妹妹已经走到了门口，郑文赶紧喊了声“妞妞”，第一声妞妞毫无反应，郑文提高了嗓子又喊了声“妞妞”，妞妞这时小身子一振，慢慢的转过头，这才看见已经支起身子坐在床上的郑文，眼睛里立刻起了雾，加快脚步跌跌撞撞奔向了郑文，扑到了床前拽住了郑文的手，带着哭腔说“哥哥，你醒了？”，“你睡了好几天了，我喊你，你都不醒，我好害怕！”，小丫头抽抽噎噎的说，“我好饿啊！哥哥也饿了吗？”说着手伸到郑文的枕头下拿出一个窝头，看着这颜色都发黑了的窝头，郑文接过，发现上面有个圆圆的完整的小牙印，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小嘴咬的。
　　妞妞继续说着话，催促道；“哥哥你快吃，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郑文问道，“这窝头哪来的？”，“几天前蛾子阿姨给的，给了两个呢，我吃了一个，这是哥哥的，哥哥快吃吧”。
　　郑文惊呆了，他可是知道，他病倒了好几天了，基本上都昏迷着，根本没起床找过吃食，他也实在不会做饭。家里也早都没了能吃的东西，就算有粮食妞妞也不会做饭啊！
　　“那这几天你吃的啥？”“我就吃了个窝头，家里面的白面我用水泡着吃了一碗，现在也没有面了”，郑文心想那不是生面糊糊吗。
　　郑文咬紧了牙关接着问“院里其他人没有给你吃的吗？”这时妞妞趴在床边，断断续续的说“他们都不给我，贾家奶奶还骂我，棒梗还推我，呜呜呜”“蛾子姨这两天都不在家，我想去找解娣姐，贾叔叔不让我去前面，他说我要去前面会被偷小孩的人抓走，我不敢去了”
　　这时妞妞说话太多都有些晕，头挨着床单，眼看着眼睛都要闭上了，要睡过去。郑文大骇，知道妞妞是要饿晕了，跟他说了这些话太费神费力。一个小孩子两三天才吃个窝头加碗生面糊，这哪吃得消。
　　郑文跳下了床，把妞妞抱上床躺着，对妞妞说：“妞妞，你躺着，哥哥给你做好吃的”，想起系统给的奶糖，手一招，手心出现了那一两的糖块十二个。
　　妞妞本来都昏昏沉沉的了，看见奶糖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惊叫道“大白兔奶糖！”，郑文迅速的剥开了一块塞到妞妞嘴里，奶甜奶甜的糖块在嘴里融化，妞妞高兴的双眼弯弯，深吸一口气，吐字不清的对郑文说“好甜呀，我好久好久都没吃过了”，郑文也吃了一颗奶糖，“这些都是你的了”，把十块奶糖都放在妞妞头边，妞妞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郑文知道自己和妞妞急需补充营养，这十来天本来就吃不好，近几天更是没吃啥。
　　“妞妞，你先吃着糖，哥哥去做点吃的”，妞妞说“我们家没啥吃的了呀？”，“你别管了，哥哥有办法，你躺好就行”。
　　郑文现在的屋子以前其实是郑文父母所住的，是里屋，而郑文和妞妞住外屋，也是客厅，里屋和偏房（也就是厨房相连）有个小门联通着，这个小门是后来凿开的，这样去厨房就不必先到院子里再到厨房了，厨房原本自身的门开向了院子。
　　郑文到了厨房，寻摸了一圈，那叫一个寒酸，米缸面缸空空如也。郑文皱了一下眉头，这可不对，他记得米面虽说不多但加起来十五六斤绝对有，因为照顾他俩的报社王阿姨可是拿着郑文家粮本去粮站把这个月的所有配额都买完了，虽说消耗了些，但剩下来的粗粮细粮绝对有十五六斤。
　　于是他问了问妞妞，妞妞吃了几块糖明显精神好些了，更主要的是高兴，回答道“哥哥你睡了好几天了，贾奶奶前几天跑到家里来说借些粮食，我不让，她敲了我的头，好痛，用袋子把粮食都装走了”，“还有，刘二哥三哥还有棒梗都来过家里乱翻，好像拿走了好些钱”，郑文走到外屋，拉开了放在西面墙处的三斗桌抽屉，果然，他放在这的十几块钱还有二十来斤粮票是无影无踪了。
　　郑文慢慢的合上了抽屉，双拳紧握，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堂屋大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静立了几分钟，然后走向了里屋。当走进里屋看见妞妞时已经一脸微笑恢复了平静。
　　妞妞看见了哥哥，把那个窝头递了过来说，“家里没有粮食了，哥哥你吃窝头”，郑文接过了窝头说“妞妞这两天怎么不吃它呀？”，妞妞说“这个是哥哥的，我已经吃了一个了”，接着又很不好意思的说“我有好几次都想吃的，但没吃，哥哥生病了，哥哥吃了窝头就会好的”。郑文看着窝头上哪圈小小的牙印，他知道，对于一个饥饿的小孩子，窝头都在嘴里了，又拿出来忍住不吃那是有多难。
　　郑文深深吸了口气，仰头看着房梁，好一会，重重的吐出口浊气。看着妞妞，这时妞妞已经不吃糖了，小心的把还剩下的五块糖塞在郑文枕头下，“剩下的是哥哥的，你要放好喔，他们会来抢的”，郑文鼻子里都冒出了冷气，哼了一声，“哥哥醒了，他们敢抢，哥哥就揍死他们”。
　　郑文把五块奶糖又取了出来，放在妞妞的小手里，妞妞用两只手捧着，“这些糖啊都是妞妞的，哥哥还有好多好多呢，你只管吃，吃完了还有，多着呢。”
　　妞妞非常高兴，开心的都要飞起。郑文把妞妞按回床上，“你呀先休息，打个盹盹，哥哥去做饭，等你一睁眼，饭就好了”，妞妞眉开眼笑的躺好了。
　　郑文来到厨房，找了一圈。油盐酱醋都剩的不多了，尤其是油，这年月油都是菜籽油，俗称清油，现在只剩瓶子底了，这他娘的连油都被人倒走了，郑文咧咧嘴，“好好好，够绝的啊”。
　　但先得把眼前这顿饭做出来。东西从哪来，当然是系统啊！思索了一番，今天的物资只领了一两奶糖，还剩一斤九两。他仔细计算了一下，于是他选了八两大米、四两五花肉，一两葱姜蒜，一根胡萝卜三两，二两青豌豆，最后再来一两油，刚好一斤九两齐活。
　　现在大概十点钟了，先把蜂窝煤炉子引燃，郑文要做的是什锦米饭，以前儿子爱吃，他作为新时代的家庭妇男，厨艺要是评级，高级到不了，中级那是妥妥的，以前餐饮业他可是做的不错的。
　　系统提供的物资质量那是杠杠的，大米晶莹剔透长粒饱满，蔬菜也水灵的很，五花肉三层四指厚。开干，五花肉切指甲盖大小的丁，胡萝卜也切丁，所有的准备工作十分钟就干完了，主要是系统给的东西不用清洗已经干干净净的。
　　这时候蜂窝煤的火势已经起来了，上铁锅烧热，一两油倒进去，烧到六分热，五花肉搞里头，把肉炒到变色，自身的油脂也出来了，加葱姜蒜炒二十秒，再来两小勺盐，青豌豆、胡萝卜加进去炒三分钟，这时大米加进去，加水一碗半，刚刚盖过大米，水咕嘟咕嘟冒泡开了，这时炉子的风门要关小，小火慢焖。
　　这时厨房的香气四溢，郑文回到里屋看见妞妞正睡得香，看来大白兔奶糖很给力啊！小丫头肚中有糖心里不慌。
　　饭熟大概要四十分钟，期间郑文去厨房调整了几次火势，其余时间就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东想西想的，过了会，在屋里找了个玻璃瓶子，擦洗干净了，慎重的把那个有些发黑的窝窝头放进去，拧紧了盖子，举到眼前盯着看了会，然后放入了自然空间里，他准备保存一辈子。
　　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表是没有的，手表、闹钟、手机统统的没有，想知道具体时间只有听街道或社区的广播。
　　妞妞说的话虽然不连贯，但郑文还是听出了很多东西。这本账他记到了心里，以后慢慢算，利息嘛，咱就按五分算吧！咱才十岁多，时间很充裕，不急。当务之急是把妞妞和自己的身体养好，身体是革命和战斗的本钱！
　　饭好了，郑文喊醒了妞妞，先给妞妞洗手洗脸，十月下旬了，京城的天气有些冷了。妞妞还穿着秋衣加单衣，得换，等会找找她的衣服。又找到把木头梳子给妞妞梳了梳头，幸亏妞妞是那种很普通的刘胡兰发型，梳完扎两铁质发卡完事。要是扎辫子郑文可立马抓瞎了。因为他以前只生了个儿子，那是剃个寸头或光头完事。
　　妞妞闻见了香气，口水直溜，连声问郑文做的是什么。郑文洗了两个大海碗，掀开锅盖，那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郑文把锅里的饭菜用铲子搅拌均匀，盛了满满两大碗，端上了小方桌，妞妞用勺子，郑文用筷子，两小只就开造。
　　妞妞早已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造饭大业中，吃的那是“昂昂的”，郑文赶忙倒了一大茶缸子水放在她面前，“你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了”，妞妞理都不理郑文，只管埋头大吃，吃了一半时终于缓过劲来说“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了”。
　　郑文和妞妞这些天是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这顿饭俩人冬天了都吃的是满头大汗，畅快之极，幸福感满满。俩人吃的肚皮溜圆，都站不起来了。
　　郑文轻声对妞妞说，“以后哥哥再也不饿着你了”，妞妞“我最爱哥哥了”，郑文畅快的大笑起来，“哥哥也爱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