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咖啡馆

　　武坐在家里的阳台上，点燃一根烟。
　　“茉茉，你没有想做的工作吗？”
　　最近武开始抽烟。他的公司，最近开了新的工厂，应该很累，抽烟可以缓解疲劳和压力。我想到小时候爸爸在家一根接一根抽烟的样子，有点心疼的摸着他的手，他将我的手握住放在腿上。
　　“嗯，我想做咖啡馆的服务员。”我说。
　　武忍不住大笑起来：“除了服务员，你没有别的想做的工作了吗？”
　　我仔细想了想，说：“咖啡馆服务员很好啊，我每次看到咖啡馆的客人坐那里悠闲的喝着咖啡，服务员也悠闲的看看书煮煮咖啡，有点羡慕的。”
　　武看着我，满眼笑意。“那你就去做吧，不要去一藏了，那里不适合你。”
　　可能是最近店里新来的几个年轻客人，总是给我打电话想约着休息日一起出去玩。虽然我从来不理会这些无聊的人和事，但看得出武有点不高兴。
　　我给桃子说了辞职。她说：“武的预约，还是都会给你提成的。没事就过来玩，有空一起吃饭。”
　　“我都没有在这里上班了，这样不合适的。”我看着桃子在计算器上按来按去的手指。
　　桃子停下算帐，她抬头看着我：“长谷川桑很懂这些规矩的，如果我继续给你提成，他来店的次数才不会变少。”
　　我忍不住问道：“他有问过这些吗？”
　　桃子笑了“不需要问，他在中国呆了这么久，接触了多少女孩子了，他很懂的。”
　　我有点不高兴，“你好像很了解他一样。”我随手在计算器上按了一下。
　　“他那么有名，还需要特地去了解吗，茉茉，你别进去的太深了。聪明点，你已经很幸运了，能多拿点就多拿点，以后才有保障。”桃子看着我说。
　　我看着桃子的脸，她涂着大红色口红，雪白的牙齿说话间若隐若现，很是吸引人。她比我大三岁，看上去也很年轻漂亮，但是总感觉很沧桑，像个经历了很多事情的成熟大人。
　　“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我们会在一起的。”我原本想说，我们会结婚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桃子笑了，眼神有点看不懂，她说：“加油幸福哦。”
　　我很快找到了一份咖啡馆的工作。在离武的公司很近的咖啡馆做学徒工。早八晚五，因为学徒没有工资，上班时间比较自由。我很满意这个工作，有更多的时间和武在一起了。
　　我早上来做清洁帮助师姐们开门营业，师姐们在吧台里煮咖啡做蛋糕。我在外面点单，端咖啡，给客人加水，收杯子。闲时候可以随意翻看店里的杂志书籍，日子好不惬意。
　　店里和我一样的学徒有好几个，她们是留学回来短期休假的。她们说学会了做咖啡可以在留学期间打工，大家都年龄相仿，很谈得来。
　　武的公司离咖啡馆很近，他经常在下午突然出现在店里，拿着电脑坐在靠街边的座位上。慢慢的很多常客开始注意到武，他们在武没来店里的时候会议论。说那个人好像是附近外企的老板，每次来司机都在附近停车但从来不停在店门口。
　　咖啡馆老板会不经意坐旁边想和武聊天，但是武都是笑笑不答话。老板也只能起身离开，让我送一块店里做的芝士蛋糕给武送过去。
　　我故意装作不认识武，我总感觉要是知道武是我的男朋友，可能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工作的时候，不经意抬头时会看见武拿着书，眼睛却看着我，然后忍着笑把头别过去。
　　半年后，我已经是咖啡馆的主力了。
　　各种花式咖啡，拿铁拉花，虹吸式煮法，手冲，摩卡壶，各种都能熟练操作。很多老客人都点着名字要我煮咖啡。而最初在海外留学的一起学咖啡的学徒们也都出国了，同学换了一批又一批。
　　我也认识了很多常客。他们大多数是附近写字楼工作，或者住在旁边的高档小区里的主妇们。常客都以为我是住附近小区人家的孩子。毕竟，闲着无聊又喜欢做咖啡，连工资都不在乎的人，家境肯定很好。也有人问我父母做什么工作的。我说在家呆。大家更觉得我出身优越，很爱和我聊天。
　　这几年跟着武到处旅行，听他和客户或朋友聊天，还有家里阿姨会给我讲一些高级公寓或别墅区里的故事。我也能和常客们侃侃而谈。
　　哪一家餐厅的某一道菜好吃，哪个城市的某家酒店很好，国外的新闻，经济发展趋势，甚至哪一家公司的家政阿姨比较好我都能聊一聊。
　　咖啡馆的客人都很不错，也大多数很有修养，生活优越的人更好相处。我想起前几年的人生，遇见的人，与现在真是天壤之别。
　　经常有常客来喝咖啡给我带小点心来，有些太太旅行回来还会给我带礼物。几个店里请的服务员都很羡慕我，她们说，茉茉和我们就是不一样，有钱人家孩子就是招人喜欢。
　　咖啡馆生活结束是在客人很少的一个下雨天。
　　武来了咖啡馆。他带着一本书，安静的坐在靠窗的位子。由于客人很少，几个服务员都去后面帮老板烘培咖啡豆。我站在吧台里给武用虹吸壶煮着摩卡，他喜欢喝虹吸壶做的咖啡。武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大雨即将到来。武的衣服并没有湿，我想司机开着车应该就在附近。他今天离开公司比较早。我曾经问他怎么有这么多空闲时间。武说：“一个公司的最高管理者，是能将工作合理分配给下属，提高员工工作意识，让员工独立完成各项工作。作为一个公司的最高执行者，如果忙的不可开交说明公司出现了问题。”
　　一起生活的几年，武无意间说的一些话，都对我以后的人生之路起到很大影响。我从武身上学到很多很多。
　　咖啡馆常客李老板来了。他是一个30多岁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听说是一家外贸公司的老板，大家都喊他李总。他将伞放进门口的桶里，向吧台走过来，递给我一个点心盒，然后坐在了吧台前的椅子上。李老板说：“茉茉，我刚刚路过这家店，给你带了蛋糕。”
　　此时，吧台里就我一个人。他离我这么近我有点不自在。
　　我接过蛋糕随口说了句谢谢。慢慢的给武的咖啡搅了最后一棒，关火，给他倒出来端过去。
　　武微微别过头看了李老板一眼，将书本合上。我端过去咖啡后，又回到吧台拿着水壶过去给武的水杯加了点柠檬水。李老板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正面对着武，看不到身后李老板的表情。
　　武略微仰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温柔和爱意。店里的灯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的皮肤细腻有光泽，干净整洁有点卷曲的短发，早上用发蜡随意往后抓了一下。武身材挺拔，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穿着黑色衬衫。一切是那么完美。我想起刚刚翻看店里书上的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忍不住上唇仰起，看着他笑了。
　　李老板在吧台说：“给我做一杯摩卡。”
　　我给李老板用手冲壶冲着咖啡，李老板说：“不打开蛋糕一起吃吗？”
　　我将咖啡给他端到吧台上，礼貌的打开了蛋糕盒子，里面是红色的爱心蛋糕。这是江边那家顶楼法餐有名的覆盆子风味蛋糕，是我最喜欢吃的，武经常带我去那里吃。这个蛋糕价格昂贵。
　　武转过头看向我们，他的眼神变得冷峻，我感觉到冷峻背后有些许愤怒。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提着水壶又去给武加水，我拿起他满满的水杯。武说：“早点下班，要下大雨了，我接你回家。”
　　司机将车停在咖啡馆的门口，我和武在店里人的目光里上车离开。
　　没多久，武在这条商业街上给我找到了咖啡馆门面。武说，咖啡馆叫向日葵吧。
　　希望你向阳而生，远离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