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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结果就是早上醒来头痛欲裂。
巫洺不是第一次体会了。
白昼的亮光小心的绕开深灰色窗帘，蹑手蹑脚的溜进昏暗的室内。躺在黑白相间斑马纹地毯上的青年感受到一丝光亮，终于挑开了自己的眼皮，仰面朝天花板发呆了一会儿，终于艰难地起身，用宛如白玉般光滑而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希望以此能舒缓头痛。随即，他似乎无意间扫过茶几上一个倒扣的相框，伸手将相框浮起来，并重新摆在茶几正中间的位置。对着相框自言自语一番，便摇摇晃晃地进了卫生间。
“我今年可能还是要晚一点去找你。”他有些沙哑的嗓子缓缓说着，“稍微等我一会儿吧”
巫洺站在淋浴下，任由温热的水流洗涤他身上的酒气，一直确保自己身上完全一丁点酒腥味儿都没有了之后才擦干净身体，他身材颀长挺拔，身体的线条流畅优美，整个人仿佛像是一件完美的雕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端详了一会儿，拿剃须刀刮干净了自己刚冒出青尖的胡茬，在将自己留到颈部的长发随意的绑成一束垂在颈侧。镜子中倒映出他那张精致忧郁的脸，一双桃花眼中镶嵌着一对没有丝毫神情的眼珠，如同漆黑的潭水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皮肤过于白皙了，就像是精美却容易脆弱的骨瓷，在灯光下映出一层晕，整个人就像是养在玻璃瓶中的花，美丽但毫无生机。
将自己收拾完后，他进了衣帽间，准确地从众多衣物中取出一套整黑色的西装，对着镜子一丝不苟的系好黑色的领带。随后，拉开衣柜最上方的抽屉。取出一个包装有些陈旧的绒布盒子，小心地将里面银色十字星状的领针和袖扣取出来，严谨的，别在相对应的位置。在即将离开衣帽间时喷上一点木质调的古龙水，衣领上留下了苦涩的乌檀香。
“我要准备出发了，今年是第十年。”临行前，他对茶几上的相框说，并郑重地吻了相片上的人。
相片上是一个少女，她有一双如同妖精般灵动的杏核眼，对着镜头狡黠的笑着。手中抱了一大捧蓝白相间的鸢尾花。
巫洺开着车，穿梭过繁华的都市街道，一直向郊外驶去。终于到达了他的目的地——雪满墓园。
“君埋泉下泥削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他感慨着
今天墓园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墓园的工作人员。巫洺手持一束紫白相间的鸢尾花，踏上了他地十年的步伐。整片园林中能清晰地听见他的脚步声，时不时会有几声清脆的鸟叫，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斑驳的光点，告慰着无数沉睡在这里的灵魂。
“又到今天了呢。”巫洺将花放在一座造型别致的墓碑前，半蹲下来。他的脸上终于荡漾起了些许笑意。
“最近我准备举办我的画展。”他自顾自地说着，“主题是——《鸢尾花与爱丽丝》。你喜欢的花和你喜欢的童话故事。”他笑着，眼角却泛起了晶莹的泪珠。
“我好希望你能来看我的画展。”他声音哽咽，颤抖着，“我好想你……”
遗照上的少女仍然甜甜的笑着，温柔地注视着眼前人。
“明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他不断地喃喃着，“如果那天是我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巫洺终于站起身，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墓碑上少女的遗照。随后一个人便离开了墓园，返回了市区。
等红灯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一看联系人，居然是哥哥。
“哥，”巫洺开口，“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的巫戟沉默半晌，还是开口了：
“你今天又去看明家的大小姐了。”他的语气显然不太好。
“哥，我……”巫洺嗫嚅着，不知道该怎样组织接下来的词句。
“巫洺，你还是往前看看吧。”到底是出于长兄的疼爱，巫戟还是没说重话。面对弟弟，他总是有足够的耐心，以及不断压低的底线。
“明大小姐，已经走了十年。”他长叹一口气，“人不要总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尽量。”简短的三个字后，巫洺挂断了电话。便转身回到工作间继续完成未完成的画作。
工作间其实是他的书房。是六年前为了庆祝他留学回国，长兄巫戟这一套复式公寓给了他。经过巫洺自己的设计改造，下层是生活区，上层一分为二，一半是工作间，另外一半则是收藏室。
“还是不太像。”巫洺伸手刮去一笔颜料，“明缱应该更加好看些。”
画上的明缱坐在一张丝绒靠背椅上，一手撑着下巴，双眼轻阖。被鲜艳的玫瑰花簇拥着，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巫洺伸出手，虚虚拂过画像：
“我不想再往前了，”他自嘲的笑着，“我已经看不到我的彼岸了，往前有什么用呢……”
随后，他便躺在了床上，合上了双眼。床头柜上，是一瓶打开过的安眠药，已经空了。
寂静的黑夜，只能听见电子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突然，另外，一道欢快的电子童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数据收集完毕……确认授权中……授权成功！恭喜您，成为非自然科学研究院的预备研究员！信息正在载入中……载入完成，开始您愉快地非自然科研之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