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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空透着淡淡的粉红色，喧闹，炙热，嘈杂。
楼上又传来了刺耳的吵架声，林素伸手轻轻摘下助听器，一切又归于平静。窗户半开着，风热热的，吹在脸上。面对喧闹的街道，过路吵吵嚷嚷的行人，林素的眉宇间没有显现出一丝波澜，只是眼眸固执的盯着天际处那一抹安静的蓝色。
好久好久之前，快记不清了，她还是那个爱笑的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可自那场车祸之后，她再也回不去了，在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不知什么时候，奶奶已将刚切好的一盘水果放在了她的书桌上，看着她随手放在桌上的助听器出了神。
“奶奶。”林素开口。
“他们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肯定不会了。
如果不是那年生日的时候执意要去游乐园玩，他们就肯定还活着。
奶奶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臂抱住了她。泪水从林素的眼角溢出，滑落，晕湿了衣领。
窗外的鸢尾花好像融化了一样，周围散发着紫色的光晕。
第二天早上，天还是闷闷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4:30的字样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虽然醒着，但梦好像未曾断，隐隐约约却又似真似幻，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猩红的血迹，惨白的汽车，刺耳的尖叫，无奈的绝望…
眼前一阵眩晕，过了好久才缓和过来，林素取过床头柜上的助听器，轻轻地塞进了耳朵。
迷茫中她撑着从床上坐起，光着脚漫无目的地向窗边走去，推开了窗户。风吹了进来，窗帘被轻轻吹起，同时也带走了身侧的热意。
夏天到底是什么呢，就连林素自己也无法肯定。
林素是住校生，家里离学校比较远，当然她自己也得早早起床，但这不用说，她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光线还是很暗，即便已经入夏，仲夏的味道在空气里是瞒不住的，蝉儿的叫声还有溢出的那种青草的甜味，在空气中发酵。林素已经从柜底拽出了行李箱，仔细地将要带的物品一件一件数着放进去。
被窝里的雪梨探出了脑袋，亲昵地往林素手上靠了靠，这是之前在路边捡到的小猫，好几年过去了，如今也长大了不少，浑身散发着奶油味的气息。
“雪梨，我周五就回来看你，要跟奶奶好好相处，知道没，乖乖等我回来。”雪梨嫩粉色的舌头往林素手上探了探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东西都打点的差不多了，林素拉出了拉杆，轻轻按下门把手小心地走了出去，奶奶还在睡，她不想吵醒奶奶。又从茶几上取了一包吐司塞进包里，转过身揉了揉雪梨的脑袋。
踏出门，阳光透过云层，恰好洒在林素脸上。
5:23。
花瓣上还附着早晨未淡去的水珠，在光照下散发出闪耀夺目的光泽。眼前的景在眼前来了又去，就好像经历过的一切就像浮云一样来了又去，毫无遮拦，自行车骑行过的地方花草微微颤动。
眼前晃过一抹微晕的紫色，是林素最喜欢的鸢尾花，就像奶奶花园里的那几束一样，平庸又寡淡，却又透着熏色。
到了。林素在心里说道。
仔细停好自行车，上了锁，林素正在从口袋里掏着公交卡。
糟了，出门太急，一时忘了。
脑袋里冒出了一个画面，是雪梨，叼着一个淡蓝色的牌子，淡蓝色在奶油色的毛发里显得格外醒目——是公交卡。林素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怎么当时没仔细看着点。
女孩的手在空气中顿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微洒在她的头顶，奶白色的小鸟刚好在枝桠上抖了抖羽毛。
“怎么了？”一个影子挡在林素身后，声音从男生的唇齿间流出。
他——好眼熟。
但好像想不起来了。
“我—我公交卡忘带了。”指了指自己的包。
“你是南华中学的吧。”男生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
“嗯，你也是？”林素仰头看着他，他比自己整整高了一个头，光线洒在他的眉眼间，衬得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白色的柔光。
他将手递了过来，摊开了掌心，里面乖巧的躺着三枚硬币，“给。”
目光上移，落在校服的校徽上——南华中学。但看样子，年纪应该比自己小。
林素伸手接过，“谢谢。”又习惯性地微微鞠了一躬。
“嘀—”公交车在身后停下。
硬币带着清脆的声音掉入了投币箱，车子早已启动，晃了好几下。
林素推开了他想要扶自己的手，轻轻的声音飘进他耳中，“我没事。”
“你…”他欲言又止。
还记得我吗。
“怎么了？”林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算了。他将眼睛看向了别处。
“没事。”
车子上很安静，就连呼吸声都好像消失了。
她不记得我了吗……对啊，她怎么可能记得呢。
栀子花缀满了枝头，被风吹得晃动了几下，幽淡的花香飘入鼻中，思绪随着一起飘远飘远。
幻象中的小男孩身上全是血，额头被蹭破了一块，从一片狼籍中走了出来，身后是一片废铁，只能模模糊糊看出这是一辆汽车的废墟，焦黑的废铁上冒着黑烟，男孩手上抱着一个女孩，像没有了生机的娃娃一样瘫倒在上面，血迹斑驳，还有几滴血从额鬓边滑落，右手有着被车子碾压过的痕迹，男孩的眼里闪着泪光。
那个男孩是他，那个女孩是林素，那场车祸，只有林素活下来了。
他和死神做了一个约定，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会记得他叫林陌，因为大家只记得林陌已经在这场车祸里死了，而他，叫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