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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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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到九十六的高龄。
  他有四个哥哥,战争时代夺去了四个哥哥的生命。唯有他生存下来,养活了三哥的儿子,还有自己的四儿三女。多么伟大的老人。
  晚上七点过,在山上放了一天牛的老人赶牛回家,这条路泥泞不堪,被人们称为“牲口路”,无论下雨或是晴天,都是牛的脚印,一年到头能彻底蒸发水分的时间也就三伏天气。大儿子德四条、二儿子的两条、四儿子的三条,年纪越来越大,脚步也越发跟不上牛羊的脚步,只能让孙子们放学以后去山上和老人一起赶回家,否则东跑一条、西落一个,根本没法收拢。这一天太阳已经落山,夜幕也即将降临,该来山上赶牛回家德孙子也不见人影。老人开始急了,将散落在四处的牛收到一起后,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放牛的山头以他的脚力回家步行得四十多分钟,何况还有这么大一群牛需要赶回家。
  翻过几座山,终于看到坐落在山下的家。吆喝声放大后,才有人匆匆赶来。许是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多次了,他咒骂起来,声如洪钟,整个院子都听到了,但是谁又能置缘什么呢。七十多岁的老人有气就得撒出来,只是有些小孩子会吓的躲回家去,不敢在路口继续玩耍就是了。
  听说老人一直是个很好客的人,儿子家里来了客人,首先就得把家里好吃的做好端上桌,这样他才会高高兴兴地进去和客人聊天,一起吃饭。但凡儿子家里有所怠慢他就会满脸不高兴,在门口走来走去,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儿子不应该那样对待客人。
  小小是二儿子的女儿,她从小就觉得爷爷经常发脾气,不讨人喜欢。但是每次看到她爷爷的时候,她都会畏畏缩缩地喊一声“爷爷”。后来她长大了也就不怕了,但是和爷爷总是不亲近。因为她觉得爷爷更喜欢三叔家的孩子,三叔家在城里有大大的房子,是爷爷最有出息的儿子了。她也并不知道三叔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每年过年的时候,爷爷都会喊她的爸爸妈妈把火腿或者腌好的腊肉给他,他送去给三叔。她总是在想,为什么三叔这么有钱,还会要拿妈妈辛苦喂养宰了的猪肉呢。但是还好,她的爸爸妈妈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在城里养不了猪,分一点给他们也没关系。她读初中的时候,三叔找了关系,她的爸爸花了五千块钱给她转到县里读书。她她去过三叔家一次,房子修得确实很大,就在她读书的旁边,但是她饿了三叔家还没有到饭点,她就自己回哥哥家了。从那以后她也不怎么愿意去三叔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已经开始在维护她那可怜的一点自尊。
  有一年放寒假她回家,发现爸爸老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爽朗了。从妈妈嘴里知道,爷爷把爸爸的地卖了,没有经过爸爸的同意,几个叔叔也签了字,十几万卖了爸爸守了几十年的矿地(铁矿),一分钱没有给爸爸,买地的人拿给爷爷,爷爷拿了就去城里给三叔。乍一听,身为初中的小小还是没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后来也就明白了,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那片地无非留着给几个哥哥成家作底气。从那以后,爷爷再没有去小小家里。那件事成了小小父亲心里的一个结,多年以后也没有散开,原本一个热闹的大家庭从那以后也各自为营。相聚时也只是没完得争吵,哥哥些总是说十几万而已,早晚会挣回来的,你要实在放不下,就去法院告他们。可是小小的父亲不会,他是小小的爷爷培养长大的,在八几年读完了高中,在大城市或许很常见,在村里镇里都是很少见的,甚至高中时就已经在挣钱给自己当学费,即使最后没有凭借学历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件事以后,小小很少再见到爷爷。直到有一年过年回家,她去街上买东西时看到远处带着一个虎头帽也没藏住白发、胡子雪白、拄着拐棍的老人,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的爷爷,她赶忙跑上前去搀扶住爷爷,届时,爷爷已经不认识她是谁了,上了年纪又几年不见的孙女,怎么记得住呢。她大声地说:“爷爷,我是小小啊!”老人眯着眼睛认了很久,后热泪盈眶地发握住孙女的手,连忙将拐棍放在墙边,从兜里掏出油纸口袋,拿出两张十块钱要给她,油纸口袋里有十块、五十、五块、一块面额的钱皱皱巴巴的,小小分明看到爷爷眼里已经蓄了泪意。小小笑着接下了钱,放在自己兜里。
  小小高三考上了本省的一个一本学校,算是给他的父亲争了一个光,大一暑假回家爸爸开车送她去街上时在村口遇到了爷爷,爷爷看到车招了招手,父亲停下车,下车装烟给爷爷,爷爷哑着声音说“小广啊,他们对我不好,你接我去你家好不好?”小小父亲闻言点了一只烟,声音粗粗地回答:“那是爸爸您自己选的。”然后上车发动车就走了,小小从后视镜看到爸爸眼角眼泪划了一滴下去。车子行走,小小看到爷爷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爸爸很苦,生活、精神的压力让父亲无所适从。
  村里老一代的人讲究风水,小小的爷爷去世她不知道,直到安葬好了她才从姐姐口中得知。后来她回去看到埋在山野的爷爷的坟,野草横生,她妈妈告诉她,她的父亲总是梦到爷爷说那里很冷,他住的不舒服。小小心里明白,那是因为爷爷之前告诉爸爸在叔叔家生活的不好,让爸爸把他接走,他拒绝了但是一直念念不忘。小小拿着镰刀将爷爷坟前的草割了一些,说“爷爷终于不用再四处流浪了”,她不知道这个安身之所是不是爷爷在世时再三说的风水宝地,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可以同时埋葬她父亲所有不平、痛苦。
  这个老人就是我的爷爷,我没法谴责我的父亲在爷爷晚年时没有伸出手,因为我知道爷爷卖了得那块地对父亲伤害多大,如果那笔钱是给爷爷赡养晚年的,或许父亲心里会有所慰藉。但是据我所知,并没有。爷爷晚年,去过我们家,姐姐和妈妈给他换衣服,发现他衣服身上到处是虱子。姐姐又不敢给他丢了,好像老人的衣服是不能丢的,只能烧水一遍遍地洗。可是父亲还是无法接纳他父亲的偏心,无法接受亲兄弟的算计,古人言伐冰之家,不蓄牛羊,很多人为金钱折腰,贪得无厌,没了情义。九十六年的风雨,最后收场时也得一堆黄土。
  父母之恩,云何可报,慈如河海,孝若涓尘。孩子犯错,父母大都会原谅,可是父母犯错,作为孩子,对他的伤害也许他可以谅解,但是对他家庭的伤害,不到最后兴许都没法谅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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