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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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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无心之人,我再也不会恐惧。我是不死之人,我再也不用无用的慈悲。
  话音刚落,迷雾拥向我,我看见了一张脸,冷漠无情,看着我,像是看着一只手舞足蹈的蚂蚁。蚂蚁再奇怪再厉害也只是一只蚂蚁,它扬起触角,杀死它只需要捻灰的力气。他并不在意我说了什么,更不在意我的义愤填膺,侃侃之辞,他冷漠的对我说:“画忠的金符阴差阳错给了你而今,金符混入你神魂里,你就是金符,金符就是你……”
  他的脸逐渐模糊起来,可我仍看到他戏谑的笑颜。这莫名其妙的话,我未能明白其中意思,他像在提示我什么,却不想说破,仿佛预测到什么会发生,十分期待它发生,提前透露了,一切便都不会如他的意,少了几分令他兴奋的期待似的。
  “画忠为何而死!”我质问着,用刚刚学来的像寒冰一样的语气。
  他只是提醒我禁声,而后冷冷的说:“他心甘情愿。”
  迷雾开始往中心紧缩,白色的迷雾缩成浓浓的墨,而后化成一个黑色的面具,与画忠曾戴着的面具一模一样…这个面具就在半空冷漠的盯着我。
  “画忠得到金符,而后,我吃了他血肉。你也得到了金符,我该留下点什么呢……”面具朝我飞来,变的无比的大,如乌云遮天,饕餮巨物,张口便要吞掉整个大地。
  我如同一颗尘埃,仰头看着污浊的风将我吞噬,这风定是他的呼吸。
  “违背自然之道,求一己之快。怪不得有神仙级法力的高人,心必须是空的,冷的,死的,起心动念皆是灾难……就像你现在一样……”我拼劲一身力气,与生俱来的寒气力量将风同化,寒风会变成无形的网,将巨大的面具困住,而后,我将大江之水化作冰龙,盘有一山之大,纵有万丈之高,冰龙冲入面具的眼睛里,绞云释电,身缷冰剑,面具里,混沌黑色之中白色电光如浪,比刻,那白玉长刀飞来,身化白凤,冲向面具之中,解身化作金色长针阵,猛烈向黑色面具刺去,金色长针所刺之处,金洞如喉,血光炸裂。
  正当我盯着战场以为那黑色面具连同它背后的人都必死无疑时,我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他很高,遮的我身边只有黑暗。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面具,和天上那个一模一样。
  “我就吓唬吓唬你而已,你没别的能耐了吧?”他凤目龙珠卷云眉挑衅着我,黑色豹尾为发带,束着他一头乌黑微曲的长发,肩托玄云,臂挂金环,指绕黑环托白玉。身批淡色紫衣,脚瞪黑靴,腰系旋着黑白烟尘的黑色丝绦。
  “有!”我理直气壮,说完转身就跑。地下窜出许多巨大的虫怪,没头没尾,像是斩断的壁虎尾巴,它们纠缠着我,将我往地底拽,那个戴面具的怪人跳去天上,像个金剑一样落下来,那些虫怪触碰到他的光,纷纷如枯叶般坠落,变成一颗颗刻着本体的石头,嵌入松软的土地里。
  他你光而来,臂如飞翼,扯住我的肩膀阴森的说:“你可是金符,如同流星一样被人期待,被人挽留,只有满足了他们的欲望才是真正的神,金符才是神!”他将我抓在手里,我像个石头被他丢进人海,我被丢进人海的刹那,人之灵气如海,灵气之海遭了海啸,激起千层巨浪,我看见了灵气汹涌,听见了死寂,还有刺耳的欢笑……
  那个黑色面具狂笑着从天而降,无比稳健的落在我脸上,像种子生根,往我脸上的血肉骨髓里生根……它的笑变成了我的笑,我的心也开始服从了这面具,也跟着它笑起来……
  我在人海飘了片刻,就被一只大手扯到了石林山顶,石林密集,相距甚远,其深种深渊之中,深渊所在一片灰烬之上,我仔细看了看那里,残阳如血,灰烬黑白,这里是大火后漠邦的样子,灰烬里半埋藏着零星的琉璃。
  我木然的看着他,他冷漠的看着我,突然向我伸出手来利落无比的扯下了面具,抽骨扯筋,我全身都跟着疼,而他一副冷漠的样子,将面具戴在他脸上,金光徐徐落进他的身体。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好无损,每一根小小的汗毛向一根根小针歪歪扭扭趴在皮肤上,不能碰,一碰就痛。
  “那些人,可能是某些生灵的前生,也可能是某些生灵的来世。你用金符抢了他们千百年劫难所悟凝的修炼成果,你保护缚神霆干什么?干脆加入他们,把最强大的妖怪都弄到自己旗下来,好让你的邪恶开枝散叶,帮你把金符散的到处都是!”我指责着他,同时也心中羞愧,我也是金符。
  “多谢你的提点,不过,我已经实施此法很多年了……很多年……人换了一代又一代,沧海桑田一轮又一轮,这里的时间好没用,你们都说把一切交给时间,可是它好像什么事都办不成……”他托着自己的额头说道,看样子很认真,仿佛这件事让他很困扰。
  “什么都没改变……不过,缚神霆在做的,和我有关系,和我有关的我就要支撑着。”他眼里突然泛起了光。
  此刻,大地突然晃动,无数金色的竹笋从地底钻了出来,他们疯狂的长高,变成了通天的金色黑斑竹林,竹林自燃,血色的火在林中跳舞,仿佛是某种仪式一样……只见大地一晃,通天炉如同千万神佛石窟,载着岁月的苔藓与藤蔓从地底浮起,人与妖在通天炉的飞转里渐渐分不清彼此,无数的妖仙如同明亮的星辰散布在通天炉周围,他们额头都长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连接在通天炉底,托着通天炉,就像在赋予通天炉能量,通天炉飞速,卷起气流如同通天巨杵,将天与地钻开分别钻开一个洞,那洞一白一黑,凌厉转动着,我听见了剧烈而刺骨的呼吸声,一呼为炎,一呼为冰,这是怎样的一只兽?我看不见它的样子,只能感受着它的呼吸,还有动如山崩地裂的心跳声……
  “天地不过是它的一块老茧,一块老疤,它活过来了,心跳不止,茧与疤都会被心跳震落……”面具怪人在我身边狂语。
  我转头看他,他已经狂狷的飞入已经混沌的天地中,漫天灰尘,缚神洞已经崩塌,满洞神佛残肢如同灰尘一样漂浮空中,他脚踩一只巨兽头顶,巨兽龙脊千里长,蜥足软而大,在混沌的空气里游动,它一个脑袋就像大海,日月之眼倒影在海面,水变换万千,它不断的在变化成任何东西的样子。它怒吼着,面具怪人狂笑着,它们踩碎通天炉向下沉去,没有了挑地方的世界,没有了颜色,只有偶尔闪动的光,和怪异的吼叫…远处近处别惹我吼叫,没有了大小远近之分,只要它响,我就能听见。
  那些妖仙木然的漂浮空中,他们的身体渐渐化作了红色的石头,就像缚神洞里的浮雕一样……
  死去妖仙变成了缚神洞里的浮雕……他们长在额头上的毛茸茸的尾巴是输送能量的通道,真真的血肉成了烧火的柴,就这么像木头一样守着通天炉……我四顾茫然绝望……所有的生命都轻飘飘的,他们都闭着眼睛不看我,我的耳朵好像聋了,听不见他们的任何生响,这些与我同在天地的人竟然恍若隔世,如梦如幻,他们看我也是如此感觉么。
  我飘在混沌里,小小的十块开始向着我的身体集结,我用力将它们推开,它们却像杂草苍耳,却挣扎就越是腻了满身,我眼睁睁看着石块将我掩埋,呼吸变得冰冷僵硬,我的神魂仿佛跳出来看见了我自己,一个被丢在无人之处的石丘,被毒虫钻开了两只幽黑的眼眶。
  我变成了一张没人需要的面具。
  直到尘埃落定,巨兽的重新结了疤,天地破旧重组,星落成山河,亡魂成繁星,轮回落生种,百心千念生。有个一身白衣的高大男子拾起了我,将我戴在面上,我记得他,他是方追白。他走进了潮湿而破财的另一个世界,长藓落红山,长石如剑,纵纵横横,人过,如飞燕。
  我看见,他翻过三座火山,翻过三座风山,再翻过三座雪山,站在花如绒羽,水如明镜的百花渡口,渡口没有船,他踏水而过,落入宛如融化的弯月一样的白色宫殿里,宫殿里三步有两步半都能踩到妖精们珍藏的贵宝与法器,可是这里已经没有妖精了,方追白寻遍整个宫殿,都没有看见大旗的身影。
  人去楼不空。
  方追白咽下对大旗的深仇大恨,转身回了百花渡口。
  他坐在渡口的花丛里,未醉先颓:“这里没有船,除非,有人接我。”
  他盯着渡口那头,目光里全是炙热和期望,可是百花疯长,将他完全吞没,连一根发丝都不放过。我被百花从他的脸上撕下,丢进清澈的水底。
  我看见了头插黑莲花的默君到来,他就站在方追白刚刚死死盯着的地方,他和方追白一样,目光无比炙热无比期待的望着对岸。
  “你是我送进通天炉的第一个人,那时,你八岁。”
  他一直望着对岸,百花并未将他吞噬,他就痴痴木木的站着,直到变成石头。风把他吹倒,落在清澈的水里,他变成了沉在水底的石舟。
  “人逝,不回首,也不遗忘。舟沉,不渡他,也不渡人。”
  我被虚无缥缈的声音惊动,一只看不见的手将我从水底拾起来,我能感知到他柔软的掌心,水底被我惊的浑浊不堪,弯曲的水面有两个弯曲的倒影,我能确定那个红色的倒影是我,而另一个红色的倒影,我从未见过。水波不停,我仍旧是面具,被他拿在手上,扭曲的水面上,有我们扭曲的倒影。
  “默君叫方追夜。他让所有妖怪有了拥进缚神霆的念头,同时也牺牲和辜负了自己的兄弟。通天炉造就的妖仙一生都要为通天炉而燃烧。大道一条天,方追夜不过想截断作为妖怪的一个阶段来控制大道,梦想成为大道主宰,而我只想借用他们的力量打开一扇门而已。”那个把我拿在手心的人,我看不见他的模样,看不清他的倒影。
  我无法说话,无法叹息,我曾经经过他们身边,现在却不能为他们说一句话。
  我被他丢掉,被狂风吹走,在崎岖的大地上磕磕绊绊,我飞过方追白与我相约的麦田,麦田枯黄,麦芒上缠绕着几乎微不可查的白蛇,麦田里墨三仰头看着我……他半睁着眼,目光幽远,仿佛想起了自己曾在同样的面具下服役的日子。
  最终,我被通明兽接在手心,僵硬而冰冷的手心,他脸上眼窝处黑漆漆的两个洞盯着我看:“心不是你的,是狐狸的……”
  深如无底洞一样的委屈涌上来,我无法为自己申辩。我本来就是作为狐狸的替身而生的…我闪过一丝黑暗的念头……康园妖仙,大鹿神女,画忠……他们做了那么多,只想把我变成狐狸,可我…依旧没有变成了它……他们都死了吧,来不及失望了吧……
  我被通明兽捧着,踏入漠邦中央的石林深渊里…漠邦干枯只有灰烬,我们沿着石林顶上喷涌而下的瀑布,顺着冰凉而沉重的水流,一路向深渊。
  通明兽说,山主已经回家了,要把我们也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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