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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死后，记得把我的提灯带回来，就挂在这上面。】
明明距离太阳系还有数光年的距离，露易丝却能感受到冥王星上刺骨的风暴，正在朝自己咆哮。
风穿过如山峦一般层层垒立的黑色墓碑，发出刺耳的尖啸。
就像，就像……
就像垂死之人临死前的哀嚎。
身为审判官，众人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但露易丝却还没有真正直面过。
她见过，听过，想过。
但当这一切真的来到面前时，所有的描述都显得如此苍白。
那种内心被掏干，空虚到无法弥补的感觉。
夹杂着意识到那人再也不会醒来，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他的痛苦。
露易丝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也忘记了该怎么哭。
一旁的方醒同样是惊愕到无以复加。
他没想到刚才与瓦伦蒂诺的会面，竟然就是最后一面。
这位值得钦佩的老对手，就这样留下遗言后死去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瓦伦蒂诺一定是意识到什么，才会做那些奇怪的事情。
而且在自己察觉到一丝踪迹的时候，瓦伦蒂诺就被人给杀害了！
露易丝已经悲伤至此，方醒必须保持清醒。
他冷冷地看着现场，努力收集着所有的线索。
首先，瓦伦蒂诺不可能是自杀。
哪怕是以自残为象征的恐虐，也难以将自己扭成这副模样。
骨骼稀碎，皮肤尽裂。
唯有一旁被毁的专属武器、提灯，尚且能看出原样。
其次，能做出这件事的凶手，可能还在这艘阿尔努斯号上。
瓦伦蒂诺应该是知晓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有之前那番遗言似的交代。
让自己保护好他的学生，露易丝。
而且凶手应该就在附近，在察觉到瓦伦蒂诺透露了消息之后，果断将他处决了。
可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会有谁呢？
瓦伦蒂诺不弱，在审判庭中也属于佼佼者。
因此能将他以这种形式处决的人，必定是极为危险的存在！
是超乎先前所遇到过的，恶魔使徒那般的存在。
方醒环视着四周的审判官们，暂时没发现符合条件的人。
不过这些审判官里面少有神智正常的人，所以还是需要保持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瓦伦蒂诺的残骸旁，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审判官们，一边查看着遗体上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在场的审判官们对此毫无反应。
似乎死的不是他们的同僚一般，诸位审判官并没有在意方醒的行为。
他们反而是小心翼翼地收起损毁的提灯，放到露易丝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
或许是审判庭的奇怪仪式。
既然没人在意，方醒也得以更细致地观察。
凑进来这么一看，果真与刚才想得一致。
瓦伦蒂诺的头部和脚部几乎被碾碎，真就像是被巨人当成毛巾那般给扭碎了。
老旧的制服彻底与血肉融在一起，瓦伦蒂诺就像破旧的老抹布，坚硬且干枯。
‘这是什么？’
方醒突然注意到瓦伦蒂诺的残骸上，似乎有淡淡的光点。
那光点他似乎是在哪见过，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眼下并非是思考问题的好地方，方醒只好伸出手试图将其拾起。
就在指尖碰到的刹那，那光点瞬间便融入到他的皮肤中。
就好像是在雷迪亚时，与阿维塔产生链接那般，一股脉冲袭向方醒的大脑。
他在潜意识里面想要去抓住那道脉冲，可是无论怎样控制，始终是无法读取到那段记忆。
‘难道是瓦伦蒂诺残存的记忆？’
方醒看向惨不忍睹的遗骸，心里暗惊：‘难道他也恶堕成混沌了？！’
记忆链接，可以说是混沌恶魔的基本特性，人类一般难以拥有。
但眼下为何会在瓦伦蒂诺身上出现？
为什么那些视恶魔为死仇的审判官们却视而不见？
方醒疑惑地回头望去，却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那一刻，他几乎感觉全身的血都冻结了。
在方醒的背后，是无助地跪在地上的露易丝，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怀中紧抱着瓦伦蒂诺的遗物，提灯、长剑、短铳。
但更恐怖的是她背后。
那些身为同僚的审判官们，将她围在中间，或是持着长剑，或是举起手铳，不约而同地指向可怜的、浑然不觉的露易丝。
他们面目冷清，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
一股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息从灰白色的人墙中弥漫开来，停滞住了时间。
“向法典示以最崇高的敬意！”
其中的一位老者如此说道。
接着，众人跟着默默祷告道。
“向恶魔施以最严厉的惩戒！”
剑光飞舞，火花四射，仅在一瞬间便包裹住露易丝小小的身躯。
密集的枪声过去，只听见方醒怒吼道：“一群疯子！”
原来在枪响之前，他就抢先将露易丝扑离开。
凭借着恶魔强化后的身躯，极速狂奔于无数审判官之中。
‘他们注意到了？！’
‘难道就是他们杀害了瓦伦蒂诺，接着又想干掉露易丝？！’
一时间，方醒被无数谜团所包裹。
但眼下并非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问清楚先。
原本只是想寻找有关芙蕾雅的线索，但方醒在伸出脚后，却好似踩中了蜘蛛网，整个人都被蛛网束缚，千丝万线缠绕在一起，化作一团乱麻。
幸好那些审判官们不知为何有些呆滞，得以让方醒逃出生天。
他根据在机械神教习得的基础，又找到了一处僻静的舱室。
在进入后，为了以防重蹈覆辙，又细细检查了一遍。
在确定彻底安全后，才将露易丝小心放置在墙边。
看着呆滞的露易丝，方醒发现此刻的她已经变成了精致的人偶，除了眼睛会微微眨动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轻盈娇小的身体，纤细的四肢，一丝不苟的银色长发。
可能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可怜的露易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看着那双毫无光彩的金色双眸，方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露易丝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声音太小方醒并没有听清。
“你在说什么？”
他弯腰凑了上去，以几乎是鼻尖要触碰到的距离。
就在这时，露易丝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方醒，泣不成声道：“方醒，老师他，老师他……”
“我在听。”
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后的浮木，露易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泣诉道。
“瓦伦蒂诺老师，背叛了审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