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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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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自有其轨道。
  西比尔的残卷中如是说,我曾许多次引用此句来向更年轻的学者解释诸多遗憾不过是错综复杂的命线纠织而成的结。开始与结局衔尾成环,愿景和成果如浓厚颜料般混杂交融。但尽管清楚任何窥探命途的意愿都隐含着至高天的嘲谑,我依旧无法忽视莱昂和他的副手并立时,她无眼的注视中沉重的引力。无需主动伸展第二视觉,我也能清晰览尽收束于他们脚下的命运之线,仿佛此方世界向这二位倾倒,煌煌星辰因其涟漪的余波震颤不已,自我步伐延伸而去的祷言与咒骂此起彼伏,涌到他们面前才如暴君的子民般噤声。
  莱昂冷淡地向我点头,和许多兄弟不同,他从不热衷于戏剧性。从他口中宣布的只有坚定不移的事实。有时候我会略感遗憾,雄狮似乎甘当这壮丽绘图的底色,将功绩和话语隐没在史书的字里行间。这对原体来说也许不是什么优秀的特质。谦逊是传奇的敌人,而历史是个以最疯癫的人充当马刺的驽马。
  但马格努斯尊敬他,甚而爱他。这是可以理解的,苍凉宇宙间有几人能够并列,又有多少灵魂得赐这昭昭天命?他与兄弟并肩而立时,我总能窥视到他睿智外表下为肩上重担得以分摊的宽慰。
  卢瑟停下脚步,用平和的微笑牵住了我。
  “这里的藏品非常有趣,”他说,“有一些我能推测其渊源,但其中大多数难以捉摸,而其间关联更无处揣测。”
  “因为他们除了终局外毫无共通之处。”我回答,庆幸于第一原体对我们的谈话毫无兴趣,他甚至没有放慢脚步就消失在尽头的阴影中。
  “这里是默言长廊,那些在军团手下永远沉默的文明会在此赢得一席,而选取的纪念品……”我为自己话中的讽刺意味而微笑,“通常由他们的主要刽子手决定。”
  卢瑟转过黯灰色的眼珠,声音显得坦然而温和。“看来我们在肢解的艺术上同样有经验,但我的兄弟们修习的另一项技艺是遗忘。掏空其血肉,然后焚化皮囊,从孩子的噩梦中抹杀其名,森林中的先民便如此行事。”没等我回话,他便指向手边的石雕。“讲讲那个吧,我几乎感觉它在盯着我了。”
  “有些兄弟也提到过这种异常,这就是为什么它被放置在特殊力场中。”我取下展台上刀工细腻的塑像,它仿佛一团纤毛和流血眼睛的混合物,在射灯下莹莹闪动着,“实施防护前一些仆役声称自己梦到了呢喃和蜕皮长蛇,当然,经过探查只是无害的幻象罢了。他们以此颂赞失落的太阳——当然,这一星系的恒星寿命远远未尽,遮蔽达纳厄的只是一层灵能帷幕而已。而万年的长夜早已让他们在原始崇拜中遗忘烈阳的本来面目。”
  “有些记忆会不愿被遗忘,”卢瑟的语气让我拿不准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我们对此有些经验。”我缓慢转动着手上的小雕像。“无论如何,它的主人已经先一步躺进坟墓了,而在达厄娜—在他们的语言中,这个名字意味者审判,新开始和昼夜的交替——毁灭时,我正在场。”
  “帝皇之光将点燃这个世界。”马格努斯说。暗淡恒星的光透过舷窗抚摸着他的脸庞,把鲜明五官渲染得更像一个半神。少有人指出他的一言一行总是充斥着微妙的象征性,而当他转过目光时,那种使断言成真的能力便更毋庸置疑了。
  臣服或火焰,达厄娜还有一半时间来权衡最后通牒。
  无论如何,她都会被记在新生帝国的历史中,昭示荣耀,汲取教训,抑或纯粹的铭记。我不喜欢书写毁灭,尽管这对一个发自泰拉,捱过古老长夜的文明来说也是恰当的结局。他们象征着人类不同道路的角逐,那些最优秀的大脑为了同一个目标以不死不休的仇恨泼洒彼此的血。
  而今天倒下的不会是帝国。
  “大人,”那个清亮声音笨拙地仿佛第一次呼唤父母,“日光已经记录了您的来临,但我们——我们相信,只是不知如何是好——我等恭候你们的降临。”
  她降低为恳求的语调,“别让其他人打扰了这个神圣的时刻。”
  “你不能孤身赴险。”我说。我养育的孩子报以无奈的微笑。“我不会因为无人相伴而按不动扳机的。
  我挑高眉毛,盯着他空荡荡的右眼,这种父母精通的眼神应用范围包括从指责不吃百里香腌渍过的奶酪到提醒一腔孤勇的后果。“达厄娜曾经拥有过一个星系。”事实上这是最保守的说法,附近几个星系都有着殖民的痕迹,而这一星系中光辉的残影尤为强烈,众多废弃舰船在白矮星的映照下如随波逐流的鱼尸,虚空剥蚀的船体依稀可见一个繁盛的文明是如何被灾变断折。这是宇宙中在寻常不过的事情,即便是普罗斯佩罗,倘若她如今的主人未曾降临,恐怕也早被群兽吞噬殆尽。
  “……那么我们将同行,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你的卫队?”
  “如有必要,我会抓住这个显示力量的机会的。”
  卢瑟眼神闪烁,其中蕴含了太多我熟稔的情绪。尽管几乎没有什么交际,但我这一课意识到认为我能理解他。我们都被命运推搡着抚育超越自身理解的存在,以双手塑造又被造物重铸。作为领袖,我知道一副严肃而幽默,亲切又威严的面具多么好穿戴,但作为父亲,我此刻与他心灵相通,甚或同病相怜。
  “然后我们从天而降。”我让思绪沉浸在达厄娜厚重大气下的长夜中,“当舱门打开时,我们的光源便如莹莹鬼火般熄灭了——无论是物理的还是灵能的,通道尽头一个女性的轮廓在濒死的光照和有如实质的黑暗交界中闪烁,一只长柄灯盏悬挂于她手上。”
  “自骄阳辉光下而来的同胞啊,达厄娜为您的驾临不胜欣喜,”她的声音飘忽如夜风中的烛火,“请允许我为您指引前路。”
  我听到衣料摩擦的淅索,和光滑石质被碾过的细微声响。我和赤红之王的灵能在心念一动间交汇,很快他迈步跟上,而我紧随其后。
  仿佛踏入了巨兽的喉管,顺着其皱缩的甬道缓慢滑落至胃洞中。浓郁的黑暗甚至压制了灵能的感知,投下有灵有知的险恶注目。我询问我们向导的身份。“最后的黄昏后我们失去了注目,紧接着失去了姓名,”那细碎的宝石碰撞声让我几乎能看到她脸庞侧荡漾的碎光,“但你可以称我为迦希,这是最初的先知的名字,也是每一个洞见辉光重临的人肩负的沉重职责。遵循她的命令,我等铸造明镜,点燃虚空之火,于长夜中警醒至今。”
  “你们等待了多久?”
  她轻笑两声。“纪年对我们已经没有意义……一切历法都离不开光明的校准。你们的降临是唯一的道标,直到光辉重临,我们的时日才会重新流动。这很难熬……但只要心怀希望,总会等到的,总会等到的。”
  她沉默片刻,犹豫着开口。“同胞,家乡的太阳是怎样的?请原谅我的急躁,只是……我们已经被遗落太久太久了。”
  “我并非来自泰拉,我们的太阳……更残酷一些,炽热、焦躁、悬挂在天空炙烤着依赖着她生存的生灵。”
  “听起来真美。”她轻声说,“我没有见过此等辉光,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一直望着,直到双眼融化。”
  “我们到了。”在漫长的路途后,我听到迦希轻柔的呼唤,淅淅索索的响动从周身升起。“请原谅我们的失礼,”她说,“从永夜开始,达厄娜的人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此处是预兆之光指示之地,从天而降的烈火馈赠了转变的契机,好让我们在这个已然冷漠的世界上苟活,最初先知的圣骸将其护卫,而我们以血滋养至今。”
  “一切血祭皆为错误。”我说,“帝皇已经宣誓,任何所谓神明都不值得牺牲最宝贵人类的生命。”
  “请相信我,这代价同样令我等痛彻心扉。但为存续我们总是不得不为人所不为。我们甘愿接受故乡的一切审判,但为了这一刻,一切都是值得的。亲爱的同胞,为我们点亮前路吧。”
  “诚然。”马格努斯说。
  然后世界燃烧。
  借着直上云霄的火光,我看到自己身处于一座洁白如玉的城市中,细腻石料上密密麻麻悬挂着不计其数的镜子,大小不一,但形制都澄澈规整,可以想象匠人是怀着怎样殷切的期待于黑暗中细致打磨,而如今这些由希望造设的产物将马格努斯手中暴烈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到每个角落里。目光所及之处无数扭曲的人体纠缠挣扎,压碎了层层叠叠或新或旧的骸骨,后者晶莹如玉的断面流光闪烁,非生理学的喉咙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那些身经百战,拥有不可动摇忠诚的战士守卫在原体身侧,我能想象他们面甲后的神情。
  我走到我们的向导面前,她艰难地试图爬起来,却被黏在地面的焦糊下身阻止,应该是双腿的地方唯有一条蛇尾,尚完整的部位闪烁着异样色泽。除却面颊,其上身裸露的皮肤几乎尽数被冷血动物的鳞片裹覆,张开的空隙间有无数细小的眼睛闪动,阴恻恻地盯着我。迦希没有喊痛,只是愣愣盯着她口中的圣物,尽管她白化的双眼已经被塑造为只适用于纯然的黑暗。一具属于人类的躯体抱着晶莹如卵的石头,面容扭曲为痛苦的形状,一手深插进眼窝,触及石卵的部分已经蔓延上些许异彩纷呈的鳞羽。我看到在这悚然造物下已经蔓延出细如毛发的藤蔓,扎进可见的每一具躯体中,其中脉脉光辉流淌,仿佛婴儿的小口用力嘬吸乳汁,而链接迦希双眼的那一缕尤为明亮。尽管此处已成人间炼狱,第二视觉所见更灼烧着我的精神——石卵中回荡的非物质之光由无数扭曲的人面拧结而成,唯有亲眼得见希望焚灭之人能发出的嚎叫回荡于帷幕内外,让人不由得羡慕起了酣睡的死者。
  “唯有光明才能驱散翳障。”马格努斯说,恒星的光辉中他赤红的身躯也变成了煌煌明星,声音仿佛裁决的利剑斩下。
  “我们什么都没做错……”迦希勉强抬起头,这个动作让她的嘴角涌出黑血,融化的晶状体如热泪般淌下,映出我猩红的目镜,“在太阳熄灭后,我们忍耐,我们工作,我们只是想等到这一天……”
  “你们先知的预言准确无误,”我说,“虽然她不能忍受这种真相,但为你们留下了希望……和终局。你们受指示而举行的仪式在浩瀚之洋中激起涟漪,从而将我等呼唤而来。人类无法在黑暗之中存续万年,任何救赎都无法清偿这种债务。汝等……已然非人。”
  我转身离开,却被一股微弱的力道牵住袍角,迦希的声音细不可闻:“不要忘记我们……同胞,我们曾经……渴望太阳。”
  “我会的。”我回答,看着石卵脆薄外壳在烈焰炙烤中破裂,其中汁液和隐约蠕动之物顷刻间便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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