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的终曲 十六

　　【“不屈远征已经持续了一百一十二年。”一位逊色一些的领袖可能会吼出来，或是打着手势，但基里曼仅仅在用清澈的声音低声地讲着。他的言语具有千门巨炮的力量，足以横扫整个军事广场。“你们看着我说：‘看！他就是那位人类之主的儿子！他来救我们了！他打到了混沌的领主们。当所有的船都在亚空间沉没时，他穿越了群星！’。”基里曼技巧性地停顿了下来。】
　　“这位牧师会被他否定自我神性的言论动摇吗？”“阿尔法瑞斯”问，他的双胞胎兄弟人性化地耸耸肩。“你知道的，评判信仰坚定程度的标准之一就是多大程度上能经受住现实的……考验。”
　　“信仰无关理性，它无需证明。”佩图拉博说。
　　【“我告诉你们，我并没有做这些事。并不是我解放了上百个星系；并不是我为几十个战团提供了增援或是解救了被围困的军队，让他们能再次战斗；并不是我击退了黑暗。我只是一个人，是的，我说我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我可能是基因原体，但我的灵魂还是人类，还有我的心，以及我的血，都是人类。”】
　　基里曼想到了那些关于他灵魂来源的暗示，将话咽了回去。
　　你不能轻易对模棱两可的故事付出信任。他对自己说。
　　【“我父亲的目的，是让我成为人类中最优秀的人，而我其实没能做到。”基里曼扫视着人群。“但你们是，是你们——这个伟大帝国的所有世界和所有组织的人，完成了这些事业。你们是帝国的肌肉、帝国的筋腱、帝国的心脏和帝国的血液。没有你们，我能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将一事无成！是的，什么也做不到！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应该骄傲地抬起头。没有了你们的努力，帝国定会覆灭！”】
　　基里曼的心脏因这般宣讲而跃动，这就是他想向兄弟、子嗣乃至无数帝国公民昭告的，也是他两位父亲教导的真理。少有信念强烈者不具备传道者般的热情。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对罗嘉的狂热的排斥部分也来自于警惕。唯一令他迟疑的是，复仇之子不知道将来的自己有多大程度上信奉他所说的。
　　【“我的儿子们！我的兄弟姐妹们！”基里曼大声呼喊，让众人停止了欢呼。“过一会儿，我们新的战争使徒将会向你们所有人赐福，并且宣布我的父亲——帝皇的圣言！”又一阵欢呼响了起来，足以震撼大地。马蒂厄望向原体，他还没有答应这一人名。当然他会去做的，现在他已没有选择。他欣赏原体的魄力，有这样的领袖。有这样的领袖，他们怎么可能会失败。】
　　“他比我自己更有信心。”基里曼自嘲道。
　　“凡人大抵如此，别责怪他们。”荷鲁斯说。
　　【“我还有别的消息要告诉我的战士们：编外之子们努力奋战，取得的成果足以令大远征时代的军团都感到羞愧，是时候奖赏你们的努力了。我将做出新的安排。新战团将被创建，你们当中的一部分将会加入你们的基因之祖的后裔组成的战团。他们会像兄弟一样欢迎你们，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宴会桌上，都会给你们留下象征荣耀的位置。”】
　　“……即使分裂后的战团恐怕不如昔日般重视荣耀和正统，你确定这些孩子会顺利被接纳吗？”
　　“只要他们有着我的血脉和对帝国的忠诚，我看不出什么拒绝他们的理由。”多恩说。
　　鲁斯哼了一声。“我的儿子能嗅出兄弟的味道。”
　　“无论是考虑地位还是实际需要，能拒绝这种馈赠的不多。”佩图拉博说，“需要在意的是未来可能产生的问题。”
　　【但对那些我的直系子嗣们，那些接受了我的基因遗传以及身着极限战士涂装的盔甲的人，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们要去打一场新的战争。我的兄弟莫塔里安给我们的家园带去了瘟疫，我绝不会让家园沦陷。”
　　原体暂停了一下，再次慢慢地扫视广场。
　　“我们为马库拉格而战。”】
　　“你是个合适的传道者，基里曼。”
　　“……什么？”
　　“神像、教堂、布道，”罗嘉的目光移向别处，避开他的眼睛，“所有都指向一个目的——播撒信念……你做得很好。”
　　“我并不擅长启迪，我不知道怎样能让他们相信。即使我展示可能有的光明图景，也不是他们能看到的。我痛恨虚伪，但那时虚伪已经成了帝国的支柱。”
　　“至少你还相信。”
　　“我希望那时的我相信。”
　　【第十四章
　　瘟疫使者】
　　莫塔里安的肩线骤然绷紧，斗篷细微的沙沙声被每一个原体准确地捕捉。基里曼没有看他，现在任何反应都是在提醒死亡之主的失败。
　　【奇怪的光从沼泽上闪耀而起，亚克斯被永久性地改变了。
　　“七！”有一个恶魔一样的声音在咆哮。
　　一阵灼热的、带有腐蚀性的风从裂缝中刮了出来，巨大的黑影乘着腥风，正从地平线上逼近。】
　　尘埃落定几乎带给基里曼一种宽慰感，他默默猜想着医疗星的陷落会多大程度上破坏未来复仇之子的计划，又会带来多沉重的负疚，以及帝国摄政还保有多少愧疚的能力。他向来倾向于排除一切影响职责的情绪，但康诺之子始终对远离众人怀有天然的排斥。
　　【这个曾经是瓦伦斯的东西在凋零的世界中睁开了一只独眼。用亚空间赐予的视力，他感知到一张由被腐化的精神力量组成的黏性网络，链接着他和其他六名死去的士兵，从他们长满蛆虫的心脏延伸向群星。当他注视时，亚空间内伸出的触须不断摸索着把这张黏性网络进一步扩大，远远越过了整个亚克斯。全部七个被选中者被纳垢以各自的方式标记了：通过明显的外伤，细微的划痕或被忽视的伤口。瓦伦斯自己的混沌标记是一个苍蝇的咬痕，属于瞬间就被遗忘的那种。他的新主人是多么慷慨。这个东西因为这样的荣誉而喜悦，在他的喜悦中瓦伦斯的最后一点点残留也死去了。】
　　空气因泛起的一片厌憎的低语震颤。基里曼在许多兄弟眼里捕捉到了相似的遗憾，黑暗力量似乎不遗余力地嘲弄着任何抵抗的企图，这样的结局不该属于一个英勇的战士。
　　“不只一颗星球。”多恩说。
　　圣吉列斯不由得叹息。“毫无仁慈的举动是必要的。”
　　“我希望能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