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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满月船长篇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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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须苒苒。那条白龙王把无边无际的云海当作它的温床,惬意地享受着王者鼎盛时期的奢华,太阳那一轮金黄的日镜照耀着它的银容俊貌,它的族群环绕着它那闪闪发亮的鳞甲于碧海和蓝天之间自在挪腾,庞大的身躯,纤长的体型穿透云层,穿透神清气爽的空气,穿透老成深沉的大海形成壮丽的白龙吸水,龙首浮出水面接着扎进无妄深海,又浮出水面,百年岁数的白龙幼子在嬉戏之余无意间,铸造了一座座壮阔连绵的海上拱桥。
  世间强者试图凌驾它们,骑到它们头上,扶着珊瑚般晶莹的一对犄角傲视群雄,但那只会激起龙族残暴的秉性。唯有南海的神龙尊主坐拥南海神龙,使它臣服。
  风云毫无征兆的突变,很快出现第一道电闪雷鸣,紧接着云潮翻涌,狂风暴雨,怒海汹涛也接踵袭来,非但没能驱赶白龙族群,反而让它们敏锐的在磅礴雾气中射出两道白光的瞳仁觉察到这股恐怖自然现象的始作俑者、力量源泉来自那艘飞行的船只上船长手握的弯刀。它们咆哮着朝风暴羽翼号冲撞过去。
  萨提对自己的愚蠢举动并无悔意,他仿佛站在风暴的中心,“我们必须穿过这片海域!”他给飞船披上一圈冰晶的圆光,顿时灰胡子感到寒意侵袭,胸口被冻得瑟瑟发抖,萨提指使着飞船俯冲入海,直至天光也延伸不到的地方,厚重的黑暗笼罩前方,然后他发出一声狂暴地怒吼,灵能之刃绽放出肆虐的焰芒,驱逐那几条尾追的遁海白龙,用滚烫的温度击退它们,使它们在水下热得翻滚。
  海洋被煮沸了,万千生灵转瞬死于火海,白龙们只能在海面上吐出龙息,仰天长啸,一筹莫展。“真想看看白龙王挫败的窘态。”萨提酣畅淋漓的喘气,“看样子,我得给南海那位下一份战书,易主神龙,把那条黑铁链,从神龙的鼻孔上......我挺欣赏那条龙的,我见识过,非同凡响,迟早我要解放它。”
  赤色深海里传来某种诡异的呻吟,干扰着暗流,持续而凄婉。“那是什么声音?”灰胡子提醒他,萨提示意对方放轻松,“神龟的叫声,我猜是太一真王的那只大王八,这点火烧不死它,不过可真有意思啊,能耳闻这种珍稀灵兽——它们天生......有一口大海的嗓音。”“我们惹怒了真王遗孀,这下可麻烦了。”“不,是那老女人在碍我们的事,谁让她的海岛不长眼睛,挡在我们必经之路,当然,我们只是路过,她发现的时候,我们早溜了。放轻松,我保证不让她发现我们。我可没时间跟她消耗,再说,呼......我是有点累了。我们今晚必须抵达,只有今天晚上,必须在今晚,我们才能进入那里的亚空间。”
  船头浮出水面,冰霜渐渐消融,如同少女褪去她因羞涩而紧紧包蔽的薄纱,悬挂着白色风帆的海盗船露出湿漉漉的躯壳,在落落余晖下映出水手们百看不厌的深褐色胴体,持续航行在温热的海洋上,白龙海域已然远去,真王所属的那座釉色海岛也抛在身后,海燕和小雪乌鸥的身影频频出现,它们飞翔于天际,栖息在桅杆上呜鸣。
  天穹沉淀出淡淡的夜色,星星零散点缀高空,那束色彩浓重的极光垂落在正前方,充当着高耸的灯塔指引航向,但只有萨提看到了,那是一束灵能,由鸿蒙宇宙中的某种特殊条件而降下的自然之力。
  船只在潮汐力量染指的海面上轻轻摇曳,终于,他们望见那片死寂的冰川地带,待他们靠近时,却发现那些冰川不过是漂浮的巨大矩形体和方尖体,是一种幽灵般的残影,残缺不全,像逝去之物被卡在两个空间的缝隙间摇摆不定,这就是从亚空间渗透出来的影像吗?还是曾经存在过、被时间抄录在世的遗迹坟场?随之而来的是罗盘上永无止息的逆时针旋转,萨提将其扔到冰冷的海里,“我们到了。”“不,我们分明已经迷失方向。”“所以我才说,我们已经到了。”
  “只有迷失方向,才能抵达从未有人去过的地方,不然谁都能找到它。”天色比想象中昏暗的更快,时间仿佛在这片死寂沉沉的海域擅自加速的飞驰,随着他们不断前行,残影更是被神秘力量扰动似的支离破碎,灰胡子抬起头,惊愕的发现群星不知何时也荡然无存,他从未感受过大海沉睡时的呼吸,就像走入一步死棋。而萨提那沉沦在梦境般的眼神依旧凝视着前方,他似乎能够看见什么东西,亦或是和那个神秘事物对视着。
  “你究竟在看什么!”瞒天覆海的缤纷帷幕呈现眼前,倾泻的灵能之雨将黑夜溢满,引发那把弯刀无声的共鸣,在手中禁不住地颤抖,但这一幕除了萨提,无人得见。
  远方终于传来动静,船员们从忐忑中回神,纷纷聚拢到船首倾听着,倾听着,听力在特定环境下放大了好几倍,当他们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才发现全世界的海水正堕入那片真实深渊,甚至能看见巨大的恐怖瀑布扬起的飞沫,船长在雷霆万钧的瀑布声中下达命令,但灰胡子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阖。
  风暴羽翼号倾斜,坠落,萨提及时回正船身,风暴羽翼号朝真实深渊下沉,水气冲刷着他不断施展灵力而显出苍白的面庞,船员们抓牢绳索,船杆,下坠的速度几乎将他们胆寒的魂魄从头颅和肩膀上扯拽出来,迟钝的脱离在三尺之上,灰胡子紧紧抱着船舵目睹那几乎陷入疯狂的满月船长向深渊嗥叫,他们究竟还要坠落多久,萨提甩出弯刀扎进海洋大张的无底咽喉,黑暗中溅出诡异的深红,轰隆声在沸涌,空间裂开一道肉绽伤口,他们看到那颗被惊醒的巨大瞳孔透过亚空间的裂缝猛然睁开了......
  风暴羽翼号在深渊中下坠,灰胡子死死抓住转向舵,咔嚓一声,猛烈的冲击力把船桅折断,断截挣脱绳索后飞甩出去,紧抱着桅杆的那名船员一瞬间淹没在瀑布的咆哮和滂沱的飞沫中。
  灵能之刃射出青光,仿佛一道冲焰将瀑布的壁垒打破,穿透,萨提操弄着弯刀,做一个拉拽的手部动作,把那名船员从大海的腹腔里拉拽出来,那人在半空中手脚抽搐,撞到灰胡子的背部接着死命一抓,双手牢牢扣在他的脖子上,灰胡子一声闷哼,连连痛骂,“抓住船舵!抓住船舵!”转向舵在猛烈振动,发出令人胆寒的嘎嘎声。
  “不对劲!”萨提站上船头,站在雕刻着龙鹰捕猎时将翅膀极限的伸展至身后的风暴羽翼号的那颗黑色头颅上,俯视着深渊巨口、亚空间裂缝里的突兀瞳孔,一副迎战海妖的姿态。
  “这不对劲!”萨提发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灵能之声,从没有人见过他的脸上那恐惧而又愤恨的表情,“这是个陷阱!塞壬的陷阱!”
  船帆被狂风和猛烈拍打的激流撕裂,伴随一声转瞬远去的尖叫声被卷走,断掉的绳索在头顶上飞舞,一顿乱抽,背后那名船员发出惨痛的哀嚎,灰胡子颈脖下的圆领被对方震颤的手撕开,回头望去那人已经踪影全无,瓢泼雨柱持续打在脸上,他发现舱门溅射被冲刷着的血泊,甲板上滑过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意识到有人连内脏都飞出来了。他使劲抓住船舵,牢牢抓紧,肌肉绷紧到极限。
  龙骨发出一声绝望闷响,堪比灰胡子那一瞬间的心跳,接着船尾嘣的翘起,肢解,和船身分离,背后传来模糊的惨叫,他听到‘妈妈’竟离奇的透彻响亮。周围陆续发出船只散架的声音,他的双手几近乏力,转向舵也跟着咔嚓咔嚓,一刹那主轴折裂,瞭望柱朝灰胡子的脑袋倾塌,他一脚踏空,失去重心,手中还徒劳的抓住两块断木头,飞悬空中,满嘴咸咸的海味,在湍流隙口间透气,眼睁睁看着风暴羽翼号的残骸连同所有人正穿越裂缝,正堕入那轮僵硬的恐怖瞳孔,他拼命地透过一块块遮挡视线的碎木板和那些喷射的酒桶、以及搁浅在空中的各种海洋生物去寻找萨提身影,只有萨提能摆脱这个局面,当他看到萨提也在坠落,在最前面,最下边像个瞎子一样浮躁地东砍西砍,灵能之刃不再光彩照人,不配它的名号,变成了仿佛只能伤及空气的一块月牙形碎片。
  我们完了……
  灰胡子听到海妖在笑,嘲笑声尖锐,歇斯底里,穿透耳膜,直抵脑海,那里是意识尚存的冥域,触觉,视觉,听觉,嗅觉……只能靠梦境里的幻觉来维持——那个女孩竟然主动地亲吻他,她骨瘦如柴,没有成熟丰腴的胴体,胸部平坦,和酒馆里那些敞开乳沟的女人不一样,她不会像她们那样放声大笑,不会讲成熟的笑话,她只会笑得深刻,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那洁白的牙齿,那种感觉……她把他带回了少年时代。
  刚才,他似乎做了个梦,梦见儿时那座新月的小岛,金色的海滩,脚下的寄居蟹,成排的橄榄树,还有盘旋在屋顶的海燕,角落里父亲留下的鱼油灯,散落的片段就像那艘支离破碎的白船,残骸就散落在远处那座北角灯塔的海崖下,被海浪拍打的那片黑色浅滩。即便是白天,他也能看到灯塔上离奇闪亮的火光。这时,从黑色浅滩那边传来隐隐的哀嚎,我失去了力量……我失去了力量……
  他没有理会。
  他看到记忆中的玩伴——赤裸着脚丫的女孩踩在温和的沙粒上,灰白色裙子轻轻摆动,一片片潮水漫过她的小腿,随后她向他走来,带着淡淡的微笑,渐渐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双明亮的眼睛令他想起她的名字,Tasha's,一切是那么熟悉,除了天空中那轮替代了太阳的瞳孔,还有从海平线远远传来的嘲笑声,还有海水的颜色超乎寻常的深蓝,他竟没有觉得诧异。已经很多年没做过这样的梦,他莫名的想念故乡,想念那个女孩。
  可眼下,他找不到自己的手和脚,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眼睛只能看到虚无,那的确不是黑暗,他第一次见证了虚空,那番景象并非把双眼挖掉就能见证,那的的确确不是黑暗,也非失去视觉感官的一种体验,他说不上来,完全无法形容,因为虚空本就没有名字,这里从未诞生过语言和符号,不存在口述和文字的记录,而只有触摸不到的耳朵里,脑海中,海妖仍在嘲笑……
  “我失去了力量……我失去了力量……”他又听到这个虚弱的、实实在在的声音,像冥冥的遐响,又像山谷里回荡着的禅钟,这个声音在女妖的嘲笑声中狭缝生存,他突然感觉到一只手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了,还需要一阵子的时间,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手腕关节被握住了,那股力量像海草一样纠缠,不会令人窒息,但绝不容许挣脱,难道这也是幻觉吗?他已经意识到,那个吻是子虚乌有的。
  他恢复了嗅觉,对此不加怀疑,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屠宰场的画面又钻进他脑子里,除了暴乱,战争,只有那种地方会发生一次性大规模的屠杀,不需要砧板,不需要事先剥皮,只需一处用来堆放尸体的空地,动物在屠刀砍下之前,身体尤其是肛门部位和口腔,已经散发出恐惧的味道,弥漫在潮湿的地面上那一大滩没有清扫的血泊中。
  他睁开了眼睛,缓缓睁开,谨慎地睁开,仿佛从虚无的梦境里醒来,并没有因此打断那无休止的嘲笑声,他尝试去寻找声源,却发现就在自己脑子里,尚能忍受。
  他相信自己产生了幻觉,如果那算得上天空的话,天空简直是辛辣的血海,那片海面没有波浪的潮弄,只有无时无刻、胸腔般的在微微起伏,像一只庞然活物,还有布满了密密麻麻、毛骨悚然的像鼻孔一样的漩涡,正在温和的‘吸气’,汲取大海的血液,通过那些不断蠕张、灌入血水的鼻孔,他肯定身下潮湿松软的地面在轮转,速度不快,甚至毫无颠簸,他频住呼吸,也没有感觉到这片地面暴露出活物般的呼吸,只是无休止的轮转,这更加令他感到惶惶不安,眼睛比任何时候睁得更大了,呼吸透出恐惧的急促。
  他顺着轮转的方向扭头,他的视力一向很好,不需要借助望远镜,平时哪怕是夕阳已经沉没半个轮廓,他也能望见海面上漂浮的木头上那些落难者的脑袋,他能在黄昏的末尾瞧见远方苦苦寻找了数月的那片陆地,他赢过萨提一次,那时萨提硬说那片岛屿是目的地,可他一眼看出那是海市蜃楼。但眼下,情况有些不同,血雾包庇着远处的布景,他望见了左手边那个区域,按照轮转的速度,那边离他还有一段比较安全的距离,但用不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会到达。
  一开始以为那边在下雨,朦胧的倾盆大雨,可当他意识到雨水是暗红色的,那片暗红雨林实际上在蒸腾、雨水逆而上行,倾注着天空血海,他咽了咽口水,听到一声吓破胆似的咕噜。他更加确信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其中不单单只属于人类……
  “我失去了力量……”萨提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从恍惚中彻底苏醒了,
  “灰胡子……我失去了力量……”
  萨提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下半截身体没了,像被锯子处理得干脆利落,导致腹部的截线几乎平滑。肠子像一摊粘稠的烂泥流出来,覆盖一只手一并将手上那把普普通通的弯刀埋没。眼睛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挖槽,透出凝固的血光,边角吊着发干的黑色血垢。灰胡子双唇颤抖,然后扭过头去呕吐,眼前的灾难令他双腿发软,肚子里涌起一阵猛烈的腹泻感,船长就像种族暴乱中那些被仇恨所报复的受害者,而他又像什么?一个脸色苍白、胆怯得尿裤子的小孩。
  “我们中了陷阱……卑鄙的塞壬,我被她污染了……失去了力量……”
  萨提把灵能之刃塞进灰胡子的手,利刃上还挂着模糊的肠肉。
  “拿着它,它是你的了……里边,里边……还有我仅存的一点力量,拿着它……别松手!
  萨提咳了一阵子,灰胡子仿佛能看到他眼睁中的怒火。他接着说,
  “拿着它,掌握它,逃出……塞壬的瞳孔……你可以的,灰胡子,借助……我留在,在里边的……力量,逃出去……
  “不要……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是个残废,很残废……我失去……力量,失去眼睛……失去双腿……再也享受不到,生命的激情……快乐……喝酒也不痛快……女人,她们会嘲笑我……当你决定好……决定好的时候,就……快走吧……走吧……我要沉睡,我会回到……群星的怀抱,回到……千谜之城,故乡……我的先祖啊!”萨提欲哭无泪,“我们的征服之梦,仍未终结……我还会,还会……再回来的……我喜欢你……这个人,灰胡子……走吧……”
  灰胡子紧紧握住刀柄,闭上双眼,另只手摁住眼部,深深地、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试图站起来,萨提忽然再一次抓住他,难以置信那股力量是多么牢靠,仿佛眼前的垂死之人,还是昨日充满活力的那个满月船长。
  “杀了它!灰胡子,替我杀了它,为我报仇!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抓紧时间,它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它现在,是一个蛹,一个蛹,现在它什么也做不了,逃出去,然后,用这把武器,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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