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谁会想到呢？
　　地心集团执行了七千多年的伪装计划，就因为现任董事长儿子的意外泄露，这个计划就取消了。隐藏了那么多年的地心文明又不得不出现在人们面前。
　　不过还好，现在不像上次泄漏事故一般不可挽回，毕竟这个计划也已经在最后的加速阶段了。
　　想到这，张晨在角落里望向台上的郑权。此时郑权刚回到地面上，以黑茶科技集团的名义紧急组织了一场记者招待会。
　　他正拿着由其他执行人准备的发言稿，向地面上的人宣告一些不起眼的事项。例如：因涵星的严重失职，经过董事会的一致商讨，将开除郑涵星董事长的职位，并由郑权亲自出任黑茶科技的董事长……
　　听到这，张晨又不理解了，为什么他要抢走他儿子的职位，他儿子当董事长还是他安排的…
　　黑茶科技集团背后的星辰资本，最开始只是张晨他用自己的闲钱来进行市场投资的小财团。
　　在他收养涵星前两年，郑权便命令他入股一家名为天际通的通信公司。之后，天际通公司在郑权的暗中安排下，业务范围不断扩大，接着更名“黑茶科技”，又继续吞并，增长…
　　十年后，黑茶科技成为了全球市值第一的公司。张晨又在郑权的命令下成为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并将自己在星辰资本的位置传给了刚大学毕业的涵星，让他顺理成章快速地当上了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但，他儿子刚光鲜亮丽没几个月，他就夺走了这个位置。又像是对待他次子一般直接把他软禁起来。
　　张晨看不懂为什么，站在荧幕后的一角往郑权那看过去。此时他仍严肃地看向记者们，回答着记者的提问。
　　算了，他向来如此。
　　跟着他开了一个中午加下午的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后，张晨原本想告诉涵星现在黑茶科技公司的董事长已经易主了，而且新董事长是他爸。但想了下，便删了对话框的内容。
　　张晨跟着郑权上了车，在前后四辆持械防弹车的护送下，他们才从拥挤如市井般的人流中挤出一条车道。从公司车库到公司门口这1500米的路程，他们开了足足20分钟。
　　晃悠悠地将车开出公司园区后，苦首在外的自媒体们便又像那些狗仔记者们蜂拥而至，而且他们的素质让郑权看到了原生人的生物多样性。为博人眼球甚至有人还跳上车脱下裤子，意欲……
　　大约再开了20分钟，人流渐渐稀少，郑权才关闭了车上的雨刮器。
　　随着记者跟随的车辆陆续离开，护送的警车也渐渐分散开。郑权终于能调低档位，将车子开回至30公里的时速。
　　“原来，你也会开车。”张晨坐在副驾驶上，笑着跟他说道。
　　“看来你也是忘了，我在我父亲退位之前的几年，也当了一段时间的执行人。那时的我就经常自己开车到山区，看看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也在那，认识了心海。只可惜，后面被迫回到地心接替董事长的职位。”
　　“当时也是没办法，你父亲也是要防止事态扩大才突然宣布退位让你回来的。不过你当时为什么不...”
　　郑权不耐烦地打断他，甚至腾出一只手在空中笔划：“那时，心海已经怀上涵星了，你觉得这个时候我可以随意地抛下她？”
　　车子一阵轻微的颠簸，车轮已经偏离车道压到路旁的石头与坑坑洼洼的泥土路。郑权又连忙修正车子的方向。
　　“但你也知道，你爸那老爷子的脾气，想让你回去有多容易。无论是差遣执行人还是通过**手段，都能随时把你强制带离地面。
　　你知道他会做什么，我当时也告诉过你，但你却不相信他会这么做。”张晨冷静地向他补充道。
　　郑权沉默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往外微微冒汗。
　　随着车道两旁树木的增多，地平线上出现了几所村庄，他们的车子此时驶出了繁华的市区。西边的太阳刚刚退至山下，天边只剩残缺的枫红色晚霞往道路上铺下少得可怜的暮光。
　　郑权他望向天际处的火烧云，深深叹了口气，又腾出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了一盒香烟，随手一抖，从两排错落的烟中随意叼出一根。
　　“点烟。”郑权命令道。
　　张晨照做了。
　　郑权深吸一口，火星向内走了1/4的位置。随后，灰蓝色的烟雾从他口中流出，犹记得这缕烟雾也有二十多年没有从他嘴里冒出了。
　　他接着说道：“是啊。后面就心海一个人含辛茹苦撑起了这个家。却也因为过分操劳，送走了自己，也让这个家支离破碎。当时我也是紧急地召见你，秘密让你去收养涵星。”
　　“也因此，他直到昨天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张晨补充说道，“只靠我给你通风报信，你和那两个孩子的关系是好不了的。”
　　郑权看了他一眼，似乎笑了一下，提起烟抽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脸上又是满面愁容。
　　张晨又补充道：“前几天你不是让我帮你把涵星送到涵辰那里嘛。他半路上，便开始不断梦呓，最后哭醒了，就开始向我诉苦，说着说着情绪又开始失控。”
　　“他说了什么？怎么失控的？”郑权一下就被他提起了兴趣，准确来说是一脸惊愕。
　　“他一直向我追问，然后我就把你委托我的事情告诉他了。那时，他一边敲着车窗玻璃，一边痛哭着骂你，说要和你断绝关系。我当时一个不留神还被他打了。”
　　“这……”他又长叹一口气，又问道：“那然后呢，你怎么做。”
　　“我？你放心，我的防身术没人能伤害得了我。”张晨自信地笑了笑。
　　郑权猛停下车，双手把在他的肩上狠狠瞪他：“你把他怎么了？”
　　张晨看他如此不信任，于是推开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相信我的操作，你孩子不会有痛苦的。”
　　涵星确实往他脸上打了一拳，嚷咕着张晨跟着他父亲相互勾结。张晨说尽好话，尽力让他保持克制。但他接下去却变本加厉，拳脚相加，想将他受到的委屈转移到张晨的身上。
　　但好歹，张晨也懂得一些防身术，一套操作下来又将涵星直接“安抚”成昏迷状态，醒来又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啊，头好疼。”
　　涵星渐渐清醒，将身子倚靠在沙发上，手扶着额头，发现头上多了一个包：“该死的张晨下手这么重。”
　　（实际上是张晨把昏睡的他搬进门时，不小心把他的头磕到了门框上。）
　　神智渐渐清醒后，他逐渐熟悉周围的环境：比他卧室稍大的客厅四周是米黄色的墙面，往内则放着两长一短三座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两杯饮料，一杯黑色一杯浅蓝色，但都冒着气泡。
　　“哥，你来了。”坐在涵星对面的人伸手示意，让他品尝面前的饮品，并说：“张晨告诉我这是你喜欢喝的饮料，你放心喝吧。”
　　涵星又想起来，张晨的确告诉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身形精瘦，头发褐黄，身高比他高一点，应该有一米八左右，但他瘦胳膊瘦腿体重应该也就一百斤出头。
　　他对弟弟问道：“你在喝什么？”
　　“柠汽（碳酸饮料），薄荷味的。”他又握住杯子喝了一口，接着说：“你是叫郑涵星吧，我叫郑涵辰，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刚从张晨那儿得知，咱爸接下来要让你在这里住几天。”
　　“哦，是吗。”他心不在焉地回话着。此时他正忙着在荧幕上翻看着家族信息，抽空稍稍喝了一口饮料。
　　“嗯，不错。”涵星继而说到：“不过，为什么我在家族信息里找不到你啊。”
　　涵辰笑了下，说：“不急，郑权他再过一会，就会来找我通过血缘关系认证了。”
　　“那张晨呢？那比崽子呢，我头都被他打了这么大一个包，他怕不是要把我打傻了。”涵星挥着手，指着头上那个大包，整个人又要躁动起来。
　　涵辰看了眼他头上的包，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说：“无碍，明天配给箱到了你就把里面的那些药抹一下。即使是最低配给额度的药，也是有用的。而张晨已经动身前往你原本的住处帮你搬东西，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现在可以告诉他。”
　　涵星想了一会，放下手中的杯子。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后，他叹了口气，哀怨地看向客厅的一角。
　　涵辰又接着跟他说：“另外你也误会张晨了，你应当明白这件事是郑权他的旨意，是郑权要求他保密的。”
　　思考片刻后，涵星双肘支在膝盖上，把头掩藏在合十的手掌前，思绪陷入回忆之中。
　　他回想起那栋母亲失事的烂尾楼，她坠落的第十三层施工现场，楼面间回荡的哭声…以及，张晨从他身后的突然出现…
　　“呵，你怎么哭了。”
　　涵星抽回思绪，猛然抬起头，看见他正缩回去的手。
　　“你，呃…或许这件事对你打击挺大的。”涵辰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向他旁边，扶住他的肩膀指着客厅角落的一扇门，对他说：“你去那个房间自己待一会吧，那个房间隔音很好。”
　　涵星面无表情又赶忙起身前去，如同吃了串稀套餐不得不跑去上厕所那般的急不可耐。到门口时一声吟哭又从他口中难以抑制地逃逸出来，双手慌乱又狼狈地猛摔上门。
　　事实证明那里确实是厕所，是隔音好的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