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秘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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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乔伊看来，从天而降的这东西造型怪异，一个人形外表的金属怪物，高度甚至超过穿着重装动力装甲的乔伊，躯干、四肢十分修长，银白色的金属表面上似乎有光在缓缓流动，那把长刀在刺穿汉斯的身体后，竟然像水银一样缓缓的蠕动着化作液态倒流回了手臂，看上去反派气质十足，看上去就不怀好意。
　　乔伊警惕的看着它，这个奇怪的金属怪物从汉斯的头顶轻巧的翻落，接过汉斯手里的金属行李箱，从行动方式能看得出来，虽然怪异，但这东西依然属于动力装甲的范畴。
　　有些滑稽的圆形大脑袋在面罩的位置像熔化的蜡烛一般流动着出现一个洞，露出一张乔伊兄妹俩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沈言？”乔伊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喜，可紧接着又有些遗憾和气愤：“你可真是让人惊讶，这种情况你还来做什么？一起送死？”
　　沈言看了看插在乔伊肋下的战斗小刀，把手里的箱子搁在地上，三两把扯断了乔乔身上的绳索，才有些疲惫的说道：“它叫秘银，是朋友的礼物；抱歉来的有些晚，但还不到完全绝望的时候，这玩意儿擅长潜入，所以可能还有办法带走乔乔，看你怎么选。”
　　沈言上一世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他自诩早已经心如铁石，但像乔伊这样的战士，仅仅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动了动手指，就这样死于自己人的阴谋，还是让人很难过，所以能够在这种时候冒着风险说出把乔乔带走的话，他希望这样做可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矫情。
　　“哥，你怎么样？”胡乱的扯下嘴上胶带，乔乔大哭着扑向乔伊，她不是个白丁，那把刀刺入的位置有多致命她比谁都清楚，因为她就是乔伊和汉斯身上这两具动力装甲的整备师。
　　现在她恨死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找到合适的替换装甲板，只能修修补补，否则这一刀肯定是捅不进去的。
　　乔伊满脸温柔的单膝跪下，把扑过来的乔乔揽在怀里，接下来，他没有说话，却先是警觉的看向四周。
　　“趁着刚才的机会，我把那些渣子和高处的狙击手都处理了，但有些奇奇怪怪的家伙跑掉了，幸亏是在冷凝塔内部，侦查卫星和无人机现在应该都看不到这里，我们大概还能有几分钟时间，那些轨道突击队马上就要上来了。”
　　停顿了一下，又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以为汉斯是过来帮你的，不然也不会这样。”沈言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由得有些唏嘘，他和乔伊只能算熟悉，和汉斯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但他也有过战友，这种被最亲密的战友背叛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尽管彼此之间也是既有合作，又有提防，他冒险来救援也仅仅是为了信守承诺，但哪知道这一次的见面，就是永别。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乔伊的生命在那一刀后，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如果现在拔出刀，他就会在十秒内死亡——就算是小刀，也是相对于动力装甲而言，对人体来说，那刀口太致命了！
　　“乔乔，听我说。”乔伊想抚摸乔乔的头发，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上现在还穿着重装。只好尽量轻柔的揽了揽怀里的乔乔：“我不是你亲哥，但一直把你看的比亲妹子还亲，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得立刻跟沈言走，哥还能撑一小会，给你们打开一条生路。”
　　“哥我不走，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乔乔哭的像只可怜的小狗，在向即将遗弃自己的主人哀求。
　　乔伊的眼睛里也泛起水雾，但他仰了仰头，又沉声说道：“现在是绝处逢生，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必须活着出去，将来想办法还哥一个清白，难道你让我背着叛国者的名声在地下不得安宁？”
　　沈言在一旁看着，心里暗自感叹：果然还是乔伊了解自己的妹妹，只有给她一个寄托全部希望的目标，她才有可能心甘情愿的离开这里，否则再拖延下去，谁都走不了。
　　乔乔果然强忍着眼泪抬起头，抽噎了几声，又努力的忍回去，只是在一边点头，没过一会儿，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记住，任何时候，活着才最重要！”
　　说着，乔伊又看向沈言：“这种时候你能来，说谢没意义，交浅言深，也没有其他办法，咱们训练的地方我藏了些东西给你和乔乔，她在机械方面很有天赋，以后能帮到你，以后就拜托了！”
　　乔伊是个铁打的硬汉，沈言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低头求人；
　　他点点头：“放心吧，这东西一定范围内能在雷达上隐身，我会把她安全带出去的。”
　　乔伊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和温柔，然后狠心转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尽量给你们争取5分钟，走！”说完，不顾肋下顺着小刀不断流出的鲜血，拉下面罩，猛地一脚踏出，动力装甲内置的最后一针肾上腺素注射进身体，他在驱动核心的轰鸣声中向着来时的方向冲了出去。
　　沈言目送他离开，5分钟，这大概就是乔伊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时间。
　　他转头捡起地上的手提箱，又把依依不舍望着乔伊远去的乔乔横抱在银色动力装甲的胸前，身体稍微前倾，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从另一个方向朝着空港外的原始森林掠去。
　　身后不断的传来枪炮声，那是乔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拼尽全力在为他们引开敌人。
　　沈言抱着乔乔向外围突破，速度不算很快，但路线选的十分隐蔽，他曾以为自己的心脏早就被无情的现实和战争折磨的不堪重负，情绪和牵绊都不过是累赘，来救人，是完成承诺并挽救自己的失误，他并没有真的把乔伊当做生死相依的战友，但汉斯那把刀刺进乔伊肋下的那一刻，在乔伊义无反顾的冲向那些枪口的时刻，他的心脏还是有些刺痛。
　　为什么，自己这一次连刚刚处在磨合的队友和朋友都失去了，这里没有该死的机器怪物，也没有冰冷残酷的战争，但在这座小城的这个夜晚，沈言再一次感到了无比的孤独。
　　几分钟后，就在沈言觉得自己将要越过生死线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沈言默默的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火球正腾空而起，几乎照亮半个夜空，这一刻，一直低着头忍耐的的乔乔终于又哭出了声。
　　沈言不打算和乔乔说些什么，他不认为自己具备这个资格；但突然借着火光他远远的瞥见，那座巨大的冷凝塔顶有蓝色的幽光一闪，他下意识猛地转身把乔乔护在怀里，紧接着他的后背像被一把大锤猛击了一记——他中弹了。
　　一颗尖锐的合金穿甲弹以极高的速度飞向沈言的后背，护盾只坚持了一瞬间就闪了一闪消散了。
　　液体金属护甲在这颗子弹的面前像是纸糊的，它不断的向前飞，穿透背甲，从后背穿入沈言的身体，从右胸穿出，再穿透他身前的金属护甲，最后擦着乔乔的身体飞得无影无踪。
　　他在乔伊那里听说过，这是超高硬度的阻断合金穿甲弹，专门针对装备了小型护盾发生器的动力装甲，一颗子弹的价格几乎赶得上一把狙击枪。
　　沈言发出一声闷哼，他意识到，在对方眼里他只是最后时刻冒出来的搅局者，他们想要击杀的是今天晚上一直在场的乔乔，她现在是整件事唯一的目击者和漏洞。
　　如果自己不是无意中用身体一直挡着她，狙击手恐怕早就开枪了。
　　幸好，对方被这具动力装甲奇葩的造型迷惑，才使用了这种穿甲能力严重过剩的子弹；这名狙击手并不了解秘银的特点，这具只擅长匿踪和偷袭的动力装甲，液态金属护甲的防护效果非常有限，如果是普通穿甲弹很可能会停滞在沈言的身体里，那样的话他恐怕会当场毙命。
　　沈言努力护着乔乔借助子弹的冲击力一个前空翻躲进一下小坡下，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和从气管里呛出的血沫，继续跌跌撞撞的向前逃去。
　　对方一定还追在他们身后，穿甲弹造成的贯通伤不足以致命，但流血和受伤的肺部却给逃亡中的沈言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只要进入森林就安全了，他在昏昏沉沉中想着，看似近在咫尺的森林边缘却又那么遥远，他明白单凭自己无法到达目的地了。
　　“阿尔法，接管权限执行紧急撤离”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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