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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患疫疠夜宿海天观 穿庆云白话求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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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患疫疠夜宿海天观穿庆云白话求证道
  赵府车马离了袁锦旧居,北上回灵州。未出一日,风雪交加。赵德才只好叫停车马,折回头,再做打算。
  袁青儿哭着道:这是爹爹不让我走,我要在此为他守孝三年,再回灵州。
  赵德才只叹气,不好劝说。
  姚家业心直口快,道:不妥,你独在番邦,我不放心,回了灵州,我们给叔父立牌位,你在家守孝忧,也好有人照顾衣食住行。
  袁青儿不同意,道:我们来时顺利,临行却风雪挡路,恐非天意。
  无论姚家业如何劝说,袁青儿都听不进去,一再说明天若不下雪,才走,姚家业拗不过她,只好听天由命。
  第二天一早,风雪不止,袁青儿更坚定了要留下的决心。
  姚家业没辙,只好又道:那若明天风雪停了,我们便上路,如何?
  袁青儿道:家业,我知你对我真心实意,只是父命不可违,又何况这是遗命。
  姚家业赌气道:那我陪你,陪你守孝三年。
  赵德才心道:乌斯藏可不同我华夏礼仪之邦,一个单身女子在此着实不便,我是长辈,若不说几句,也是不妥。于是劝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青儿,你爹也是有福之人,那些喇嘛也给了他最好的葬礼,你也不必太过悲伤。风雪本非人力所为,此时又是隆冬,偶有风雪实是正常不过。我看这几日风雪渐消,明日必停,我们早早上路,回了灵州,给袁锦做个牌位,再请和尚念经超度,让他叶落归根岂不甚好。
  姚家业笑着和道:甚好甚好。
  袁青儿原本也听赵德才的话,这时也不好违拗,只得点头。
  第三天早上,果然雪停日出,众人驾了车马,再次上路。可是不久后,天空阴云密布,似有暴雨将至。午时过后,行至山脚,见数十马车和上百行人逆向而来。
  赵来贵找人询问,才知这是大雪封山,滚石断木阻了去路。
  袁青儿又哭了起来,道:这定是爹爹的意愿,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走了。
  赵德才也没了主意,只好再次折回去。
  赵来贵出去打探消息,回来道:老爷,这山路被封,恐怕要等开春雪化,才好扫清道路。
  赵德才问道:可有其他出路?
  赵来贵道:出路倒是有,不过要南辕北辙。
  赵德才问道:你是说我们从南边绕行?
  赵来贵点头称是。
  赵怀真笑道:那是北辕南辙。
  赵来贵这才反应过来道:是是,少爷说的是。
  赵德才见袁青儿不愿再走,叫赵来贵留了两千两白银和一些衣物,又让春桃和夏荷留下来陪她。姚家业写了书信,交给赵德才替他带回姚府。
  第四天一大早,赵府五驾马车向东南而行,绕路回灵州。没想到这一路山路崎岖,越走越陡,车马不顺,越行越慢。
  过了一座小山,突然一队马贼冲杀而来,数十几匹马将赵府马车团团围住。
  赵来贵第一次遇到,惊吓中,只道:老爷,老爷,老爷。
  赵德才年轻时四处奔波,也见过这样的阵势,只是当时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现在还带着孙儿,只能故作镇定,道:好汉,在下道经贵地,没跟朋友们上门请安,甚是失礼,要请好朋友恕罪。
  首领道:请安不必了,在下领了一帮兄弟吃饭,今日厚着脸皮,伸手向老爷借点银子使使。
  赵德才心道:这些人定是贪得无厌的,不能给少,但也不能给太多。只道:好说,好说,来贵啊,把咱们这次跑买卖赚的五百两银子全给好汉了。说着从车里取了一个包袱给赵来贵。
  首领一挥手,他手下一个小胡子骑马过来,从赵来贵手上接过包袱。众马贼绕了一圈,纷纷离去。最后一个马贼对着每驾马车都抽了一鞭子,第二驾马车里啊哟一声,马贼们驾马又回。
  那首领问道:做买卖还带着姑娘?
  赵德才求饶道:那是小女秋菊,请好汉放过。
  两个马贼从马车里把秋菊拉了出来,秋菊吓的哭了起来,直叫:老爷,老爷救我。
  赵德才慌道:好汉,放了小女吧,我再给你一千两。
  首领怒道:什么?你还有一千两?你敢骗我?
  赵怀真笑道:白银算什么,我们还有黄金呢。
  首领瞪大双眼道:黄金?小娃娃你说还有黄金?
  赵怀真笑道:黄金算什么,秋菊还不是我爷爷的女儿,只是个丫鬟。
  首领反而哈哈大笑,道:老爷子,你孙儿可是很有趣啊。一挥手,十几个马贼分别上了马车去搜财物。
  赵德才只唉声叹气,毫无办法,只道:只求好汉饶命,让我们离了此地,定给好汉更多金银珠宝。
  首领默不作声,抽刀就要砍赵德才。
  刀至半空,当的一声响,断为两截。
  首领仔细一看,竟是一撮土块,心道:这是什么武功?叫道:谁?
  众人抬眼看去,见一身着素衣的年轻人缓步走来。
  首领问道:阁下是哪位?
  那年轻人道:这位老爷答应给你金银珠宝了,为何还要杀他?
  首领不屑道:多管闲事。提断刀就砍。
  那年轻人也不躲,右手一撩,那马嘶溜一声倒在地上,首领翻身跳下。
  赵德才忙道:求大侠救命,求大侠救命。
  赵来贵也道:求大侠救命。
  秋菊哭着道:大侠救命啊。
  赵怀真笑道:好玩好玩真好玩。
  年轻人道: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马贼,若不快快退去,可别怪我出手伤人。
  首领道:我们人多,还怕你不成?兄弟们,上。
  一声令下,数十个马贼围拢而来,纷纷持刀砍杀。
  那人不慌不忙,放下背着的包袱,看准刀的来路,原地跳起,在刀尖上轻点,跳来跳去,绕了一圈。众马贼竟纷纷落马,捂着脸倒在地上。
  小胡子爬起身,慌道:这...这...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掠影无形腿。
  首领骂道:一群废物,管他什么无形腿有形脚。说着一巴掌打在小胡子脑袋上,踩着小胡子的肩膀飞身而来。
  赵怀真看到小胡子摔了个狗吃屎,大笑着拍手叫好。
  年轻人见状,吸口气噗的吐了一口。那首领以为有暗器,侧头闪过,紧接着左手一划,右拳猛击,使了一招开门见山。年轻人双脚未动,抬左拳直勾,正中首领的下巴。那下巴登时脱臼,首领满口吐血,头晕眼花的倒在地上。
  其他马贼见状,吓得四散而逃。
  赵德才作揖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赵来贵率众家丁跪谢道:谢大侠救命之恩。
  赵怀真道:好啊好啊。
  那人扶起赵来贵道:快快请起。此地山贼颇多,今日赶巧,我路经此地。说着拿起包袱,掸掸灰尘,又背在身上。
  赵德才让秋菊从马车上取了一只木箱。
  秋菊擦擦眼泪道: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箱珠宝首饰,还望大侠不要嫌弃。
  那人摆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江湖之人分内之事,何必多礼。
  赵德才问道:未敢请教大侠尊姓大名,日后赵家人也好报答。
  那人道:我姓金,你们是也是大雪封山,想绕路而行吧,我送你们一段。
  赵德才抱拳道:谢金大侠。
  过了几座小山丘,年轻人下了马车。
  赵德才还想挽留,问道:金大侠这就要离去了?
  那年轻人笑道:前方虽再无山贼,但路愈加难行,你们自己走吧,告辞。
  赵德才又要送金银珠宝,年轻人摆摆手,独自离去。
  赵德才率众人高声道:金大侠好走,金大侠告辞。
  两天后,果然人迹罕至,山路越发陡峭崎岖,马车再难行进,众人只好下了马车,推车而行。过了酉时,天色犹亮,众人牵马推车来到一座高山下,见立有一块石碑,刻着:天海。
  赵怀真绕过石碑,见有数十级石阶,玩心骤起,蹦蹦跳跳就上去了。
  赵德才叫道:怀真,切莫顽皮,别摔倒了。
  赵来贵丢下马车,道:少爷,少爷,小心啊,小心。
  赵怀真边跳边笑道:我第一,你第二。
  赵来贵双手虚护着赵怀真,边走边道:少爷第一,少爷第一。
  跳到最后的石阶,赵怀真双眼一花,倒在地上。
  赵来贵叫道:少爷!你怎么了。
  赵德才慌道:怀真如何了?
  赵来贵抱着赵怀真道:少爷晕倒了。正说着,一手捂着脸,也晕倒了。
  赵德才道:来人,快来人。
  四五个家丁丢下车马,跑上去扶赵怀真和赵来贵,也一个个晕倒了。
  赵德才惊道:这...这...这是...
  这时,山上下来一个樵夫,笑道:你们是外来的吧。
  赵德才道:敢问兄台,我家人晕倒,是否因此处瘴气所致?
  樵夫笑道:若是瘴气,你我怎会没事?
  赵德才道:既然不是瘴气,那他们怎会晕倒。
  樵夫道:上了山不可虚耗体力,缓步而行,小声说话便不会晕倒了。
  赵德才问道:如此,兄台可否施展援手,助我等脱离困境。
  樵夫指着旁边道:那边有马车可行的山道,山上有个道士可以救治他们。
  赵德才抱拳道:多谢兄台。转头对其余家丁道:我们上山,不要急,慢慢走。
  众家丁搀扶着上了马车,沿着樵夫所指的山道左右绕行,大概百余丈,果见一座道观,大门正当中挂着三个字:海天观。
  赵德才深呼一口气,缓步走到门前,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出来一个须发黑亮,松形鹤骨的道士。见了众人,这道士笑道:老人家一路辛苦,有失远迎。
  赵德才暗暗赞叹,即使自己的恩师无名道人那等修为,也不似此人这般仙气充盈,忙抱拳道:打扰道长了。在下赵德才,因大雪封山,绕路到此,没想到受瘴气所困,请道长助我等解此大难,必报大恩。
  道士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且进观内歇息,我自当为你排忧解难。
  赵德才又拜道:多谢道长。
  入了海天观,已是半月高挂,看不清周围是殿宇钟楼,还是花草树木。赵德才一行人只跟着道长向内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来到宾客大堂,里面灯火通明。
  堂内出来两个小道士,恭敬道:师傅。
  那道士道:准备饭菜和药丸。
  两小道士道:是。转身去准备。
  赵德才问道:打扰道长了。
  那道士笑道:赵老爷不必客气,贫道道号舟师。
  赵德才道:舟师道长,在下听山中的樵夫说这不是瘴气所致。
  舟师道:不错,山中并无瘴气,只是久居中原之人初登高寒之地,身体不适而已。
  赵德才不太理解,只是点点头,仿佛听懂了。
  正聊着,小道士给众人带来了药丸和饭菜。众人分别吃了药丸和饭菜,便去小道士安排的地方休息了。
  累了一整天,家丁沉沉睡去,赵德才却为赵怀真担忧,在床边看着一刻不敢合眼,秋菊也在旁边陪着。
  直到天明,赵怀真醒来,叫道:我饿了。
  赵德才心里的石头在放下,笑道:好好好,乖孙儿。
  秋菊拿来准备好的饭菜,赵怀真狼吞虎咽一阵,吃饱了,盯着赵德才问道:爷爷你笑什么?
  赵德才道:呵呵,看到你又生龙活虎的,爷爷高兴。
  赵来贵也恢复了,过来道:老爷,少爷也好了啊。
  赵德才问道:来贵没事了吗?
  赵来贵道:没事了,昨天不知为何,突然头脑嗡的一声,就不省人事了。少爷,你也是这样吗?
  赵怀真点点头道:看不到,听不到。
  赵来贵道:不错,就是这样。
  赵德才道:我曾听说乌斯藏乃番邦外族,此处地广人稀,多瘴气,会迷人心智。
  赵来贵道:果然如此,看来不止是迷人心智,还能置人于死地。
  赵德才道:不过之前的樵夫和舟山道长都说并非瘴气,只是身体不适应此地高寒。
  赵来贵道:刚才我看过了,大家并无大碍,这道观人生地不熟,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赵德才点头称是,又道:那事不宜迟,叫大家抓紧收拾,我们立刻上路。
  赵来贵出去准备,赵德才领着赵怀真出了住处,看众人收拾妥当,正要离开,舟师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道士。
  舟师问道:诸位都安然否?
  赵德才抱拳道:皆已无恙,多谢道长助我等脱离困境。
  舟师道:赵老爷言重了。
  赵德才道:特备薄礼一份,还望道长笑纳。转头道:来贵。
  赵来贵带着两个家丁,分别捧着木盘,一个木盘上是白银,另一个木盘上是珠宝。
  舟师点点头,道:那贫道也不客气了。点点头示意两个小道士接过。
  赵来贵看舟师收了财物,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便道:叨扰一夜,误了道长的清修,在下这就上路。
  旁边那小道士指着天边,道:师傅,你看天边有彩霞。
  另一个小道士道:朝霞不出门,这是要下雨啊。
  众人望去,果见天边有红橙霞光,云朵沉重。
  赵来贵看了看赵德才,问道:那我们还走不走?
  赵德才犹豫不决。
  舟师道:非也,这并非彩霞。
  赵德才心道:这明明是彩霞,今日一定有雨,他怎么说不是彩霞。
  舟师看了看众人,笑道:此五彩卿云,乃祥瑞之兆,赵老爷此行定是一路顺风。
  赵德才道:承道长吉言,那在下即刻上路。
  舟师道:我送赵老爷。
  赵德才道:多谢道长。
  舟师道:跟我来。
  赵德才等人跟着舟师朝道观的后院走去。
  赵德才感觉不对,问道:道长,这是下山的路?
  舟师道:祥云所在,即使捷径。
  赵德才心里没底,但又怕众人出意外,只好跟着走。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山道渐宽。
  舟师道:你们上车吧。
  赵德才道:道长也一起上车吧。
  舟师道:不必,我脚力跟得上。
  果然,舟师在前面引路,众人驾着马车刚好能跟上。又过了一会,舟师越走越快,马车竟然渐渐跟不上了。后山有一条清澈的溪流向山下流去,马车沿着溪流行了半个时辰,天边的祥云越发低沉。
  舟师放慢脚步,依然和马车齐头并进。
  赵德才问道:道长何不上车?
  舟师笑道:这也是修道。
  赵德才点点头道:不瞒您说,在下恩师也是道家,不过比起您来,可差了一点仙气。
  舟师笑道:凡夫俗子,何来仙气,只是多读了几年求道的书罢了。
  赵德才问道:虽然在下少时也学过一点皮毛,但是对求道证道不甚了解。老来越发感到年轻时半途而废的浮躁,现在求学之心强烈,可恩师仙逝后,已无人指点。前几年也寻了不少深山名士,不是欺世盗名之辈,就是贪财慕势之徒,真正如舟师道长这般一尘未染的得道真人,当真是世所罕有。
  舟师道:道士也是人,也要吃穿行住,只是欲望比常人更少而已。
  赵德才道:嗯,这也是恩师常和我说的,得道即是放下,修炼即是放下一切,年轻不懂放下,懂时已年近古稀,哎。
  舟师道:得道便是得到,即已得到,又何谈放下?其实道本身并无尺度标准,或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道的尺度标准。君王之道在于平衡,能够将权臣贵胄为我所用,安了天下,乐了百姓,则君王得道。权臣之道在于社稷,能够上不媚君王,中不结私党,下不欺黎民,始终将兴国富民为己任,先忧而后乐,则权臣得道。黎民之道在于修身,明辨是非,甄别黑白,谨慎抉择,稳重行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则黎民得道。道很小,小到一句道法自然便说清了,但道又很大,大到数千年来,并没有人能真正说清楚。
  赵德才点头道:道长针对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分别解说不同的道,表面上虽有区别,实则包涵了道的阴阳、动静、无有之意,进而明确了我无为而道无所不为之深意,真是深入浅出,令在下耳目一新,清晰明了,钦佩万分啊。
  舟师又叹道:嗳,其实修道之人不计其数,可得道之人又有几个呢?
  赵德才道:道长必能得道。
  舟师道:你说我得道,那我且问你,我之道是何得道?
  赵德才想了想道:修为高深,心若明镜,一尘不染,不落俗世。
  舟师摇头道:并非如此。修为高深与否非你我裁决,心若明镜与否非你我望见。我迎你入观,收你财帛,更谈不上一尘不染,不落俗世。如我这般身离俗世,独处高山,才能静心修炼,比起那些虽六根接触六尘境界,眼见色、耳闻声、鼻嗅香、舌尝味,却没有分别、没有执着、没有起心、没有动念的人可差得太远了,那些人未也必得道,更何况我呢?
  赵德才又道:我看道长眉宇间有紫气金光,行走时若仙风道骨,想必虽不下百岁高龄,但仍身心康健,精神抖擞,是否道长得道之证?
  舟师问道:说起年岁,你可知蜀中有一道一僧的传说?
  赵德才抱拳道:愿闻其详。
  舟师道:昔篯铿生于蜀地,先秦道家先驱之一,虚八百余岁,按夏朝小花甲计岁法,六十日为一岁,合今时一岁为三百六十五日,也有足足一百三十余岁了,能调鼎进雉羹于尧,尧封之彭城,故称彭祖,只因善养生,就能说彭祖得道吗?一千余岁的宝掌和尚在天竺游历五百年,后从云南入四川,经五台山至普陀山,分别礼拜普贤,文殊,观音等三位菩萨,九百岁时遇到达摩祖师,方才开悟,宝掌和尚千余岁也未必算得上得道,更何况贫道呢?
  赵德才叹道:看道长无所不通,定是遍阅天下名典要籍,又有博闻强记之力,因此满腹经纶,胸藏乾坤,著书立说,开宗立派。这海天观便是道长得道之证。
  舟师摇头道:论读书,贫道比不过西汉时凿壁偷光的匡衡;论记性,贫道比不过三国时建安七子的王粲;论才学,贫道比不过西晋时坦腹晒书的郝隆;论成就,贫道比不过宋朝时算理炼化的沈括。此诸多名人名士也未能得道,又何况贫道呢?
  赵德才想了想,又道:我看道长定是藏了炼丹修仙的妙法,说不定哪个庚申之日,迷惑了三尸虫,便得道飞升了。
  舟师哈哈大笑,反问道:张君房的谣言,你也相信?
  赵德才问道:张君房之事难不成是谣言?
  舟师笑而不语,抬腿坐到奔跑的马车上。
  赵来贵向旁边挪了挪,问道:道长,张君房是谁?
  舟师道:卖弄雕虫小技之人。
  赵德才借机道:道长定比他道法高深。
  舟师指着前方道:看,五彩祥云。
  赵德才和赵来贵同望去,见前方数十丈外烟气升腾,缭绕弥漫,东西绵延,无边无际。
  赵怀真探出头来,问道:在哪儿,在哪儿?
  马车向着祥云奔行,越来越近,仿佛已是触手可及。
  只见那稠密的红云似点了朱砂的雾气,滚滚升沉,云中好像圣殿神堂,宗坛王庙,一排排,一栋栋,万万千千,庄严肃穆,无数仙家魁星捧笏执策,进献祥瑞。
  再看那浓厚的黄云似涂了鎏金的雾气,摇摇起伏,云中好像亭台楼阁,轩榭廊舫,一列列,一座座,万万千千,富丽堂皇,无数豪客贵族端玉携石,朝拜如意。
  再看那朦胧的蓝云似錾了佛郎的雾气,滔滔飘摇,云中好像海洋江河,湖泊溪流,一片片,一条条,万万千千,碧波荡漾,无数龙鱼虾蟹含珍衔珠,翻跳禹门。
  再看那隐约的青云似嵌了琉璃的雾气,凛凛巍峨,云中好像高山平川,丘陵深壑,一重重,一处处,万万千千,岿然崇峻,无数飞禽走兽叼宝噙精,环绕嘉谷。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穿过四色祥云,头顶是一片白色雾气。
  赵德才等人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得窒息难言,只道:妙哉,妙哉,美极了,妙极了,人间怎会有如此仙境一般美景。
  赵来贵叹道:这是海市蜃楼吧。
  舟师笑道:祥云本是百年难见,云中有景有物,如幻如真的,更是万里挑一,这四色齐聚,又分别有不同景色的祥云,更是凤毛麟角,几百万年也难出现一次,赵老爷实在是有福之人啊。
  马车一路迎风而行,众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舟师道:出了白云,即是众位归途,我只能送到此处了。
  赵来贵问道:道长,张君房是谁,你还没说呢。
  舟师笑道:我劝你莫入歧途。
  赵德才斜眼看了看赵来贵,赵来贵缩在一旁。舟师下了马车,赵德才让马车停下。
  舟师道:一路向北,几日便可到灵州。
  赵德才抱拳拱手道:多谢道长,望有生之年,在下还能回来向您讨教。
  舟师笑道:道,其实并没有尺度标准,放下是道,拿起是道,经历是道,避世也是道。得道就是心灵澄澈,毫无执念,可是为了得道也是心中的执念,坚持自己的执念,也是一种得道。得道的人,立着是一棵树,倒下是一条路。平庸的人,活着是一把泥,死了是一抔土。
  赵德才琢磨半晌,点点头道:多谢道长点拨,咱们后会有期。
  舟师挥挥手,消失在白色祥云中。
  赵德才等人上了马车,五驾马车前后向北而行。
  赵来贵问道:老爷,张君房是谁?
  赵德才道:道长说了,那是歧途,是雕虫小技。
  赵来贵笑道:我们这些小百姓,哪会什么炼丹修仙,甲午丙丁啊,就是说来听听,长长见识而已。
  赵德才道:也是,一般人的确不会这些阴阳方术,就算知道,也无妨。
  赵来贵边赶车,边道:老爷快说。
  赵德才道:张君房是宋朝的进士,在钱塘做县令。当时宋真宗崇尚道教,尽以秘阁所藏道教经书交付杭州,令戚纶等人校正,戚纶推荐张君房主事,于是他便接触了极多的道家秘藏法典。所以在道教文化上,他的造诣可以说是极其深厚了,其中三尸虫对他影响最大。
  赵怀真道:虫子有什么好看。
  赵来贵正听着呢,笑道:少爷,少爷,让来贵听听。
  赵怀真一巴掌打在赵来贵脑袋上,道:好好赶车。
  赵来贵道:好嘞。
  赵德才继续道:这三尸虫分别是上尸彭踞,中尸彭踬,下尸彭蹻。上尸居人头,令人多欲,懒惰;中尸居人腹,令人好食,恚怒;下尸居人足,令人好色,喜杀。若人修道登峰造极,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积聚众善,再斩杀三尸虫,便可飞升成仙,与日月同岁。
  赵来贵听得津津有味,问道:怎么斩杀?
  赵怀真一巴掌打在赵来贵后脑,道:不能杀。
  赵来贵道:是是是,不能杀,不能杀。
  赵德才又道:张君房认为这三尸虫是寄居人体的监察神,每到庚申日那天,三尸就会趁宿主熟睡时暂离人体,进入冥界,将宿主所作的事情一一禀报,而冥界则根据这些记录对宿主的安危做出裁定。于是,张君房开始尝试每当庚申日到来,就终日打坐诵经,绝不入睡,这样一来,寄生在他体内的三尸就无法离去,更无法回报冥界,而自己的作为也不会被记录在案,这最终将导致自己的名字从司命神的死籍上消去。与此同时,为了避免自己的怪异举动引起体内三尸的怀疑,他按照秘典的指导,依靠服食以鸣条茯苓为主的药物,来迷惑三尸虫。三十年里,张君房从未在庚申日内睡去,终于有一天,他突然在自己的弟子面前白日飞升,消失了踪影。
  赵来贵听的呆若木鸡,忙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赵德才道:后来,在一个夜晚,张君房的一位弟子突然在梦境里见到了自己的师父,张君房告诉他,由于在迷惑三尸方面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自己还被派驻到他体内,充当那个名叫彭蹻的丑陋监督者。
  赵来贵呵呵傻笑,不知该说什么。
  赵怀真又一巴掌打在赵来贵脑袋上,道:赶车。
  赵来贵道:是,少爷。
  赵怀真突然来了尿意,再一巴掌打在赵来贵后脑勺上,道:停车,我要撒尿。
  赵来贵捂着头,难为道:是,少爷。
  赵怀真下了车,在路旁撒尿,还没撒完,又道:我要拉屎。
  赵来贵弓着腰,道:是,少爷。又陪赵怀真去方便。
  赵德才也叫众家丁都方便一下,顺便拿出干粮和水袋,补充体力。
  时值午未,不知身在何处,赵德才环顾四周,除了冷风秃丘,别无人烟。又过了半晌,一大块乌云飘过,遮挡了太阳,更难辨西东。
  赵来贵抱来赵怀真,又打湿一块白布给赵怀真擦脸擦手。
  赵德才道:来贵,你带几个人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人家,询问此地是何处,距离灵州还有多远,顺便补充下饮水。
  赵来贵道:好的,老爷,我这就去。说完带着几个人朝前方走去。
  赵德才回头再看,天空并无白云,其他四色祥云也早已不见任何影踪,心道:这海天观上的舟山道长乃世外高人,今次得见,不枉此生,往后,一定再来寻他讨教。
  过了半个时辰,赵来贵领了一个老樵夫来。
  赵德才看这老樵夫也得七八十岁了,赶忙上前作揖道:老人家,在下赵德才,初到此处,不见人烟,敢问是什么地方,是否已出了乌斯藏啊?
  老樵夫反问道:什么乌藏?
  赵德才心道:这樵夫不知乌斯藏,那是我唐突了。又问道: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樵夫道:你说这里啊,这里是清水,刚才这个年轻人也问过我啊,这里是清水啊,清水。
  赵德才看了看赵来贵,赵来贵悄声道:我怕问错了,才带他来的。
  老樵夫问道:年轻人,你不是说这边能砍柴吗?都是秃丘,哪来的树林啊?
  赵德才让家丁拿来一锭黄金交给老樵夫,笑道:老人家,这个年轻人看您年岁太大,想帮帮您,不让您去干粗活,太累了。这不,让我给您拿点钱财,您带着回去添置点衣物,就别砍柴了。
  老樵夫气道:哼,不砍柴,怎么烧火,你给我这石头疙瘩能当饭吃吗?一怒之下,把金子摔在了地上。
  赵来贵刚想发火,看赵德才伸手阻止,才没张口说话,弯腰拾起金子。
  赵德才笑道:老人家,您别生气,我们啊,昨天确实在后面的山上遇到一个中年樵夫,扛着不少的柴火下山来着。
  老樵夫一听有柴火,问道:是吗?昨天?在哪?
  赵来贵道:就在那边山后。
  老樵夫笑道:你这谎话精,那山我年轻时就去过,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树,哪来柴火。
  赵来贵和赵德才互相看了看,心道:是我们说谎,还是你这老头说谎啊。
  赵德才笑道:老人家,您可能年岁大了,记不清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啊,昨天路经此地,在山上的海天观里借宿一夜,今早才下山。您看,此处只有一条路,我这几辆马车总不是假的吧。
  赵来贵道:对,海天观,山下还有个石碑,叫什么天海。真是奇怪,山下叫天海,道观叫海天。
  老樵夫听到天海,突然瞪大双眼道:对对对,对啊,对啊。
  赵德才和赵来贵以为这老樵夫有病,都后悔了。
  老樵夫道:那不是天海,是云海。
  赵德才和赵来贵异口同声道:云海?
  老樵夫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来的了。
  赵德才和赵来贵同时问道:怎么来的?
  老樵夫道:从天上来的。
  赵德才和赵来贵无奈的看看老樵夫。
  老樵夫道:那年,我还不到二十岁,砍柴到此,累了一天,便在山上睡着了,我还做了个梦,梦到悬崖下是一片片云朵,各种色彩,无边无际,我就想啊,这么美,死在这儿都值得了,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就往下跳,结果被悬崖上的树杈挂住,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正这时,云里钻出个老道士,把我托到山上,告诉我,以后别来这里,不然会被淹死的。我醒了过来,心想,这个梦也太奇怪,我在山上,怎么可能被淹死。砍了柴就回家了,回到家,才感觉后背疼痛,照着河水一看,才发现,后背满是早已凝固的血,原来那就是我做梦的时候被悬崖峭壁划伤的。
  赵来贵咳咳笑道:老人家,你这故事真惊险。
  老樵夫一巴掌打在赵来贵脑袋上,道:你这是不信?
  赵来贵捂着头脸道:是,老爷,哦不,我信,老爷。
  老樵夫看了看赵德才,赵德才的眼神里也满是怀疑。老樵夫抽出腰间的斧子丢在地上,解开上衣,袒胸露背,转身给众人看,果然后背满是疤痕,至少几十年的旧伤了。
  赵德才道:在下信了,老人家,快穿上衣服,别着凉了。
  一阵冷风吹过,赵家人浑身哆嗦起来。
  赵怀真大叫道:我要回家,我们什么时候走啊,爷爷?
  赵德才道:怀真,我们这就走。
  赵来贵抱着赵怀真上了马车,又吩咐其他家丁上车,准备出发。
  赵德才道:老人家,您家在哪,我们送您回去。
  老樵夫也不客气,直接坐到赵来贵旁边。
  赵来贵不太情愿,看赵德才点头,又只得欣然接受。
  赵德才问道:老人家,能否给我们指明方向。
  老樵夫反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赵德才道:灵州。
  老樵夫道:哦,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你这马脚程不慢,三四天就到了。
  赵德才谢过。
  按老樵夫指引,众人出了清水县,一路坦途,第三日果然进了灵州城。
  赵来贵给姚府送去姚家业的亲笔书信,并说明情况。
  赵德才花了不少银两,雇佣了数十个年轻猎户分两拨人马,一队按照他们走过的路线,从灵州到袁锦旧居,另一队逆行他们的路线,从从清水到乌斯藏来回走了两趟,都没找到海天观。好在得知姚家业和袁青儿等人都很好,财物业都够用,便不再担忧。
  可赵德才不死心,又分别和赵来贵,秋菊以及众家丁聊了,每个人都分明说在海天观住了一夜,并看到了那海市蜃楼般的彩色祥云,连赵怀真也说看到了。
  赵德才心想:大人说假话,那可能是出于不同的目的,但是怀真绝无可能说假话。因此更坚定了要找海天观的决心。又把老樵夫所说的梦境翻来覆去琢磨了十几天,心道:无限风光在险峰,待春暖花开,再找人从悬崖上试一试。
  这一日,赵德才叫人请来时运命,把自己从乌斯藏绕道海天观,并有幸看见了五彩祥云的事情一一说了,请时运命给看看,这次去准备出更高额的赏金雇佣更多的猎户去寻找,能不能找到那舟师道长。时运命正要卜卦,门外家丁报说庆王派人送书信来了。
  赵德才赶忙去迎接,打开书信一看,是庆王临摹米芾的字体抄写的一首诗:
  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
  门门走马征兵急,公子笙歌醉玉楼。
  来人问道:时运命可在赵老爷府上啊?
  赵德才道:在,此时正在府上。
  来人道:来人啊,把时运命给我抓起来,打入死牢。
  赵德才问道:这是为何?
  来人道:皇上殡天了。
  赵德才惊道:哎呀,还真让时运命算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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