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面包

　　“不过金币嘛……哈哈，我这辈子也只在房产交易的时候有幸见过它们几次。”
　　原来是这样。
　　里亚暗暗铭记，然后看着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的货品，这些面包皆是用裸麦制作的黑面包，口感偏硬且发酸，完全称不上美味。
　　至于白面包，里亚猜测那应该是只有上流社会才能享用的食品，自己暂时还是别想那么多，现在有吃的已经相当幸运。
　　史特夫人的面包店里面确实有菜叶、奶油、黄油和香肠，里亚只能保证菜叶绝对是菜叶，至于奶油、黄油和香肠分别是什么做的，他不好说。
　　不久前他已经观察过烤箱，那东西只是一个烧木头的石头炉子，完全看不出半点机械化的影子，现在史特夫人刚把新木头扔进去，木头被点燃的味道有些呛鼻。
　　不过其实呆久了，闻起来还好，这大概就是可怕的“习惯”在作祟。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盘接一盘新鲜的热面包出炉，而里亚的工作就是把它们卖出去，这一点也不难，面包在这种地方完全供不应求，甚至在没摆盘的时候，门前就已经排队排了一大波人。
　　里亚担心被埋自己的人认出来，便向史特夫人要了个口罩，她最终也只是给了一块麻布让里亚遮住半张脸，防止他受不了烟熏味。
　　实际上里亚受不了的是想害自己的人。
　　“我担心这些也没用，说不定当初负责埋我的人早就被当成密接患者隔离了。”
　　他坏心思地揣测，然后将面包打包好递给客人，不过真相如何还得他自己心中有数。
　　正常接触不会造成传染，只有看到他脖子后面的眼睛才会。
　　昨天晚上的那两只怪物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长出满身的眼睛，里亚就可以判断它们已经成功被传染。
　　而史特夫人说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那她应该不是特定目标。
　　也许普通人看不到自己的真实模样。
　　只有那些“怪物”，才是被传染的目标对象。
　　里亚继续将黑面包递出去，内心不断地做出理论性的推断，他宁愿怀疑别人也绝不怀疑自己，这或许是个坏习惯，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救自己一命。
　　想到这里，他开始思考那些眼睛能不能自动出现在身上，如果每次都需要自己划伤自己未免也太不划算，他需要那种可以随心所欲自由开合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里亚的手指动了动，上方出现一条小缝，那是曾经受伤过又愈合的地方，现在它重新出现了眼睛。
　　这岂不是说明他的伤完全没有愈合过？这是什么天杀的疾病。
　　里亚颇为郁闷，那手指上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盯着他，看久了竟有些莫名的……活泼。
　　“去你的活泼！”
　　他连忙把这一怪诞的想法踢出自己的脑子，双手都在颤抖，与此同时，里亚也能听到自己心脏的飞快跳动声音。
　　咚！咚咚！
　　它像鼓点一样给了里亚启示，自己绝对不能长期盯着那些眼睛看，说不定看久了就会被它们影响大脑，再也做不出伤害它们的事来。
　　不过嘛，里亚既然不想这些眼睛影响自己，那可以去影响别人。
　　等他收集到足够的信仰或者金钱，他就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点的住所，或者隐居山林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先生，我需要十个刚出炉的黑面包，给我装五个纸袋吧。”
　　“好的，一共是二十史瓦尔。”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期间里亚手指上的眼睛动了动，看向买面包的那个满脸雀斑的女孩，女孩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她总觉得刚刚好像看到了眼前人的手上出现了一只眼睛，不过再一看已经没有了，再一想，怎么都回想不出刚刚看到了什么。
　　正常人哪里有手上长眼睛的。
　　她接过面包，付了史瓦尔，里亚接过这些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金属制成的钱，默认这次交易成立。
　　于是女孩瞬间忘记了自己见过所谓怪状的事，外带着对这家面包店的好感都提升了不少。
　　“愿太阳庇佑，只要先生你还在这里，我每天都来买面包！”
　　说完，她捧着面包走了，而里亚则是默默在心中记录——只要我给出物品，不管对方有没有给出正常回报，信仰都是可以收的。
　　这可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发现。
　　而且，这是第一份来自人类的信仰，比蟑螂与老鼠强大不知道多少倍，虽然弱于那些怪物，不过完全不要紧。
　　人可比怪物好找多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一袋袋新鲜出炉的黑面包被里亚卖掉，他也及时止损，闭合了手指上的眼睛。
　　信仰吃多了会撑，这才没多久，他已经感到了恶心反胃，后颈的眼睛也出现了灼痛感，再吃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此时，已经度过了卖早餐的钟点，史特夫人让里亚来帮自己收拾盘子，顺便把卖剩下的面包分出一半给他，另一半则打算分给其他租客。
　　而里亚一听有机会和另一位租客接触，便与史特夫人自荐。
　　“我能去送吗？”
　　“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积极，克尔查。”
　　史特夫人看着他，颇感欣慰。
　　果然整天在屋子里闷着会闷出心理疾病，看看这才刚刚放出来透透气，曾经阴郁的克尔查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不少。
　　于是她把面包都交给了里亚，嘱咐他要和另一位租客好好相处，里亚连忙点头，说这一切交给自己准没错。
　　“对了，我还不知道那个租客怎么称呼。”
　　“你怎么又忘记了她的名字……她叫安格娜，见到那孩子要有礼貌些，送完东西就赶快出来。”
　　“好。”
　　里亚抱着面包纸袋点了点头。
　　安格娜，听名字应该是一位女性，应该也没那么难相处。
　　他是这样想的，结果刚走到三楼敲了敲门，门便自己开了。
　　那所谓的安格娜小姐露出一个毛茸茸看起来完全没打理的头看向他，透过门缝，里亚察觉到屋内装满了书，但里面却是超乎寻常的昏暗。
　　“你是……我楼下的租客？”
　　“对。”里亚没有否认，说不定他们早就在原身刚搬来的时候见过，所以完全没必要装作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