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污染物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房东。
　　“房……”
　　里亚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老妇人嘴巴一撇：“什么房，叫我史特夫人，我一听楼上有动静就知道你又搞出了什么，怎么，今天还没钱交房租？”
　　“马上就会有，给我几天时间。”
　　“这话我都听到耳朵起茧子……看你四肢健全，为什么整天游手好闲不去工作，你以为我们镇会消耗纳税人的钱，去给从没有交过税的你发补助金吗？”
　　看来这位房东并不知道里亚就是污染者，里亚也因此松了口气，当时那些埋自己的人应该是教会的人，依稀听到过他们说什么太阳，难不成这里的人信奉太阳？”
　　总之见到他们还是远离为好，等自己攒够物资就逃难去别处。
　　里亚心中打好了算盘，表面上却是露出温和笑容：“我准备去找工作了，毕竟也不能整天给您添麻烦。”
　　“难得你有这份觉悟。”史特夫人阴阳怪气，但还是给里亚塞了一纸袋面包。
　　“我自己烤的，吃不完，扔了也可惜。”
　　“多谢史特阿姨！”
　　“咳……”
　　史特夫人第一次听到平时性格阴暗的租客话这么多，而且人也开朗了不少，不由有些不习惯，她又移开视线看向里亚的水果刀，暗自防备：“你拿刀想干什么？”
　　“我准备给自己剃个头。”
　　史特：“鬼话连篇，别做出格的事，自杀会让你堕入十八层地狱。”
　　“还有，别出门，你应该记得，晚上出门会遭遇恶魔。”
　　她说完在心口比划一个独特的符号，直接离开了。
　　这栋房子的租客不多，老妇人平时也是耐不住寂寞的性格，儿女不在身旁，她便将里亚看做了自己的孙子。
　　尽管这个孙子总是该死地不交房租，天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如果不是今天看见他，史特夫人都要以为他死了臭到了屋里。
　　本来房租就不贵，如果再死个人，哪里还有人肯租她的房子。
　　里亚对此不可置否，只是晚上不出门是不可能的，他现在不出门白天就容易出事，于是里亚匆匆吃了一根面包，将水果刀藏好，等史特夫人差不多回屋后，他悄悄出了门。
　　黑夜是最好的隐藏手段。
　　里亚来到夜晚的小镇，天空中的红月血色正浓，而且多加注意的话，空气中的事物可见度也越来越低。
　　他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的小巷中隐藏起身形，用找到的几只蟑螂做起了实验。
　　他把食物分给它们，这群蟑螂吃了，但是没有反应。
　　但是当这群小家伙面对里亚手上的眼睛时，它们浑身一抖，头顶的触角疯狂摆动，而此时里亚也感觉到自己状态的提升。
　　很好，有效。
　　而且身上的眼睛果然可以发挥它们本身的作用——作为“怪物”的作用。
　　在夜晚不能出门，出门会遇见危险是不可能的，硬要说的话，里亚自身就是这个镇子上最大的危险。
　　他默默地心想，这些赠与和信仰被赠与本来就像交换，而金色眼睛只是将这一交换强制执行。
　　如果这种强制执行对谁都有用，那活着的事就再也不用发愁。
　　想到这里，里亚的心情大好，他准备去寻找其它生物，却不料这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影浑身如石油般乌黑粘稠，所过之处皆留下黏糊糊的印痕。
　　今天是血月，所出现的异端也会前所未有之多。
　　它缓缓地靠近里亚，在这只异端的眼中，形单影只的里亚无异于一道大餐，但当它走到里亚身后准备袭击这个毫无防备只会喂蟑螂的奇怪人类时，它却僵住了，当前的身体动弹不得。
　　那是什么！！？
　　它看到了里亚脖颈上的眼睛，那只眼在黑暗中透露着森寒与死寂，好像有自我意识一样地死死地锁定了它。
　　此时的里亚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头来时，看到原地突兀出现了一尊石雕，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但是他喂蟑螂顺手，第一反应是给“石雕”送了食物，那尊“石雕”不自然地接过。
　　等等，它竟然接过了！
　　里亚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自身。
　　他忍不住闭了一下眼，感觉充盈的力量几乎要让血管灼烧。
　　“石雕可以提供大量信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还是多找找这种东西。”
　　思考片刻，里亚观察石雕没了反应，立即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多停留只会徒增事端。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尊人形石雕上裂开无数条缝隙，瞬息间，缝隙缓缓张合，就像无数只眼睛在眨动，也像无数只嘴巴在开合颂唱，发出独特但绝不会让人感到愉悦的声音。
　　“当！！！”
　　整点的钟声敲响，声音从太阳教会那巴洛特风格的建筑顶端向周边扩散，笼罩了整座温斯镇。
　　黑夜是怪物的狂欢，但那些怪物并不会因此而放肆靠近教堂。
　　神有足够的信仰可以庇护自己宫殿的富丽堂皇，但却对整座小镇不屑一顾，祂从不会睁开眼睛去看看贫苦的生命，这也导致镇子上异端群生。
　　但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里亚不断追逐着那些异端怪物的踪迹，他发现只要对方看到自己身上的眼睛，便不会发动攻击，因此，里亚可以很顺利地在这片地域，在神的眼皮底下搜集祂所看不上的信仰。
　　他借助红月的光亮，拼了命地搜集信仰为自己“治病”，那些眼睛也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到了最后，只留下了脖颈上的那一只完全消除不了。
　　这些眼睛相当特殊，当里亚在皮肤上划出伤口时，没有鲜血流出，取而代之的是开裂的瞳孔，接受到信仰之力后伤口愈合，这些眼睛就会消失。
　　期间里亚也尝试过用水果刀切开那些眼睛，那一刻，他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瞳孔上出现裂缝，裂缝中又出现了更多眼睛粘在一起像金色福寿螺卵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里亚瞬间毛骨悚然，立即想办法让自己的伤口愈合，并再也无意对身上的瞳孔做伤上加伤的举动。
　　怪不得，他们称呼他为“污染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