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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寻隐者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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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陕西,终南山麓。
  “太乙近天都,终南接海隅...”
  又是哪个在装腔作势。我背着一篓刚采摘的槐米,走在终南山麓小径。不远处传来的诗吟引起我的腹诽。
  刚来终南山那会儿,见此间情景,我或许还会附和上几句,如今于我而言,已经习以为常,肯定又是哪个失意青年到这里荡涤心灵来了。
  这些年白云苍狗,终南山的隐士群体来来去去,换了一茬又一茬,西麓这边脸熟的就那对开了民宿的夫妻,和建了一个什么“涉山书院”的女青年团体了。
  不要误会,现在不是什么东晋南北朝,也不是隋唐时期,是全球已经工业化两百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
  而我还穿着粗布衣,背着竹篓,用最原始的步行方式往半山腰运送今天刚摘的一篓槐米。那对夫妻的民宿就在上边不远处,昨天他们向我预定了20千克槐米,也就是槐花,今天我这是去交货呢。这个季节,油炸槐米,槐花麦饭颇受欢迎。大自然的馈赠,总是如期而至。
  “这位小姐姐,你好!”
  刚转过一个弯,前面一个甜美的声音想起。那刻板化的强调,标准的咧唇和提笑肌的动作,像极了...
  我这边思维还没发散完,那边已经接续,“我向你打听一个人,请问你见过吗?”说着就从上身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我眼前。
  “对不起,我没见过。”我平静的回答,然后弯腰准备将背上的竹篓放下
  歇一会儿,虽然我一点也不累。八百里秦川行过也不可能累。
  卫衣女孩殷勤的过来帮忙,我低头见她脚上的老爹鞋已沾了不少尘土。待我放下竹篓,抬头所见,她二十四五的年纪,梳着马尾辫,五官清秀,有没有化妆我也无心分辨,毕竟现在的裸装技术已经相当厉害了。
  “照片上的是你男朋友?”刚问完我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刮子,这该死的职业病,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这些年秦岭来过不少想要隐居的人。工业化的浪潮轰轰烈烈席卷两百余年,有些人成为时代的弄潮儿,混得风声水起,有的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爬不起。而有那么一小部分逃避世俗的纷争,学起东晋名士隐居。
  这小部分人有的是城里卷不动了,出来散心;有的只是想暂时寻一个世外之地清静清静;还有的,我看了一眼眼前卫衣女孩,还有的男女恐婚,避到山里调整。
  不要猜我是哪一种,你们猜不到的。
  “小姐姐,你误会了。”女孩脸红了红,但很快调整了回来。
  她是一位职业女性,我心中做出了判断。
  “我是百花羞中文网的编辑,他是我负责的一位签约作家。”卫衣女孩开始解释。
  原来刚才那照片上坐在电脑前转身回望的青年男子是百花羞中文网的一个职业写手。刚看他那副形象,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个IT精英男,而那回望的定格,也被我误以为和那张中学化学课本上,拉瓦锡转头望着自己的妻子的画像是一样的意境呢。
  看到这里,你们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没错,你们的化学课本上那副拉瓦锡的画像是被截取的,他其实是在看美女,他妻子搭在他肩上的手也被技术处理掉了。
  这网络作家笔名“倥偬山麓”,目前在百花羞中文网连载着一本修仙小说,据卫衣女孩描述目前该书数据非常好,才连载不到二十万字,订阅已经破5万,每天浏览人数超十万...她报了一堆数据,我也不怎么懂,这个数据是不是可观,虽然山中无聊的三十年岁月,我也看过不少网络文学。
  反正现在问题是,一个星期前,这个作家突然请假说自己灵感滞涩,要出去放空一段时间,然后也不管网站有没有批准,给编辑留下最后3万字的存稿后就消失了。卫衣女孩从他近日的网上留言中,找到蛛丝马迹,寻到这秦岭深处。
  “他是我手中几个签约作家里面数据最好,最有可能冲击本月排行榜的作家了,现在存稿就快更完了。网站竞争非常大,一旦断更,数据回落,就错失这次的良机了。”湖鱼道。这是她的网名,让我就这么称呼他。
  “你真的没有见过他吗?我昨晚已经在北麓那边问过,都说没见过。现在存稿就剩两天的更新量了,再找不着他,我这2年来好不容易看到的机会就又溜走了。”
  湖鱼很着急的样子,虽然我不理解他们网文界的操作,但是她这种急迫的心情,我还是感受过的。但我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回答,“我这几日在西麓这边上上下下送货,并没有见过这个人。”我眼珠一转,又补了一句,“上面几家订货的民宿立也没见着这个人,你可以再往上深处去看看,那里还有一些非法搭建的茅屋,既然他是跑出来找灵感的,说不定会觉得茅屋更合适。”
  湖鱼明显很失望,她望了望云山深处。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坚定了眼神。
  与湖鱼分别后,我继续背着槐米往山腰的“此间”民宿行去。湖鱼也继续往上寻他的网络作家去了,这一天白天,我们没有再相遇。
  “这是今日的酬劳。”
  我从老板娘手中接过两丛水晶兰,这花花冠筒状钟形,苞片鳞片状,各有五六花瓣,正是我此行目的。而一篓槐花早就被她取走放在簸箕中。
  我觑了一眼,“都几百年道行了,怎么还贪这口腹之欲,这么珍贵的药材换了就为几口炸槐花。”水晶兰多生长在高海拔的山林地下,是腐生植物,一般8-9月才开花,虽稀有,但生在这秦岭中,倒也不是多么的难得。只是眼下不过4月初,都还没有开花。眼前这丛应是去年的,被这蛇妖用冰诀保存下来。
  “得了”,蛇妖有些不耐烦,“赶紧拿了回去治那老头子吧,我的事,你少管。”说着扭了扭水蛇腰,自去摘枝条上的槐米了,旁边的碟子中是量好的麦粉,猜想这蛇妖今日的午餐是槐花麦饭。
  蛇妖名唤歙淑,是“此间”民宿的老板娘。
  然而,我还不想走。“前几日的异象,你可有什么什么不妥?”
  歙淑闻言摘槐米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头都没抬。
  见此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问过了,也就算履行职责了。
  我揣好水晶兰,临走不忘嘱咐:“今日有个丫头上山寻人,你不要多嘴,坏我的事。”
  “咋俩谁也别管谁。”歙淑还是没有抬头。
  得了承诺,我掐了个诀,飘下山去了。
  “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地道?”怀中飘来一个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
  “闭嘴,”我不顾这会儿下山逆风,怼了这厮,“你还想不想回天宫了?”
  然后,只余耳边刮过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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