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还

　　在学校里，老师常常教育学生人生要学会先苦后甜，只有奋斗过，才会有甘甜的人生。生活在大山里的孩子更是这样，他们大多数会有一种渴望，渴望走出贫瘠的大山，走进城市过上城里人的日子。但是石虎和云峰例外，他们有着快乐的童年与青年，却没有刻苦的学习生活，最终只能走上没有知识的农村青年的道路。
　　无论是在村学还是东县小学，直至初中，石虎都是班级里那个最调皮的学生。一学期下来上课认真听讲的时候屈指可数，不管老师在讲台上讲的有多么精彩，课桌前的他从来都是左顾右盼，窃窃私语，瞌睡打盹，以至于和华云她们岔开了两级。后来上完初中之后没有考上高中，家里又没有钱供他上职专，读书生涯就此作罢。关于云峰，他在学校里的表现相比于石虎，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学的时候每天早上懒在被窝里不肯去学校，家长总是收到老师的电话催促。初二的时候因为成绩老是垫底，实在读不下去，最终选择辍学，被父母送去当兵，。
　　大山里的父辈选择辛苦劳作，是因为他们曾经贫穷，没有金钱支持他们接触知识。石虎和云峰接受的教育虽算不上上乘，但足以让他们走出大山，只可惜他们没有珍惜，最终只能走上父辈的老路。像石虎这样一个农村的男孩子，在刚刚成年的时候放弃接受教育，除了像云峰这样选择去当兵的，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劳作，像父辈一样的辛苦出力。只不过与父辈不同的是，石虎不是文盲，他还能走进大城市里去做苦力。在餐馆里，酒店里，工厂里，要么选择刷碗，要么选择擦地，要么就是在生产线上机械的过完一天。的确，没有知识就只能干这些。
　　19岁之前华云并不清楚那些像石虎一样早早辍学，离开校园的同学在外面大城市里干什么。她只知道过年回家的时候他们身上穿着最时髦的衣服，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时时听他们讲起大城市的风景人情，华云竟有些羡慕他们。直到19岁，19岁的华云刚刚结束高考，在那个长长的假期里她和同学一起去工厂做了一个月短期工。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华云尝遍了大城市打工人的苦楚。在长长的生产线上，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华云一直都站在，盯着，仔细的贴着标签，生怕漏掉任何一个产品。考虑到和华云同一批的都是学生，工厂给她们安排的还是全厂最轻松的生产线，但是这里的一些对华云来说还是及其痛苦。她无法适应不让说话只准干活的枯燥的机械式的工作，她无法适应食堂里每日复制式的饭菜，当然，最让她受不了的还是不能睡午觉的中午。在华云做暑假工的一个月时间里有四位学生因为受不了先后辞职离开。有很多次，华云也想辞职回家，可是想到从老家来到这大城市那漫漫的长途要她一个人去承受，她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一直坚持到同伴结束了工作和她一起工作。那一个月结束的时候华云虽然瘦了六斤，但是她拿到了三千块钱的工资。当那份工资发到华云手上的时候，华云内心感到沉甸甸的。从此之后她再也不羡慕石虎他们，无论他们在过年回家的时候传的多么时髦，拿着多么高级的手机，她都无法再生羡慕。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石虎在外面的大城市里怎样的劳作。
　　就这样，石虎年复一年的在外打工，春节回家，节后上班，过着和大多数农村一样的生活。大山里没有知识的男孩子的成家问题总是会让父母操碎了心，因为农村里没有读书的女孩子大多数会在外打工的过程中嫁到外地，而城里的姑娘礼金贵的要命，而且一般都不愿意嫁给农村男孩。石虎还算幸运，他在22岁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城里女孩，并且对方愿意嫁给他，但是要求在城市里买套房。石虎的父母别无他法，只能拿出全部家当，借债买房，让儿子成家。于是，很快，石虎便有了自己的小家，但是，也永远的变成了大城市里那个靠打工还债的房奴。
　　之后的石虎，一直都是在劳作，在陌生的大城市里过着和父辈一样劳作但稍逊于父辈的生活中奋斗。在长长的生产线上，华云可以选择逃避，但是石虎不能，因为他肩上担着生活，因为曾经他没有过校园的奋斗。此后，只能用劳作没有奋斗过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