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再见

　　韦恩豪宅，地下洞窟。
　　年轻的亿万富豪布鲁斯·韦恩身穿宽松的车间服，戴了一双脏兮兮的皮手套，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磨轮雕刻机。
　　“今天的晨报，韦恩少爷。”管家阿福路过摆满了工具和零件的木桌，随手把一份报纸放在布鲁斯触手可及的位置。
　　布鲁斯手中，不规则的金属片与磨轮剧烈摩擦，发出频率极快的磨砂声，伴随着不断迸射的火花，坚硬的金属逐渐被打磨成蝙蝠翅膀的形状。
　　“我的新闻在首版第几条？”把边角彻底打磨光滑后，韦恩少爷取下护目镜，脱手套时随口问道。
　　“如果您翻过来，再倒着看，也可以算是头版。”老管家一本正经道。
　　“翻过来？”布鲁斯·韦恩脸色一黑，抓起报纸翻到背面，神情愈发难看，“他们把我刊登在末版？”
　　“头版头条一直是‘夜刃’的自留地，我以为您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也太过分了，他们甚至连大标题都带上了‘夜刃’一词，只为了吸引眼球！”仔细看了两行报道，布鲁斯·韦恩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有这几个乱七八糟的外号，编辑是认真的吗？什么‘夜刃的模仿者’、‘披风斗士’、‘假骑士’、还有……‘小夜刃’？”
　　前面三个绰号倒还好，最后这个“小夜刃”直接把韦恩少爷给整懵了。
　　这要是坐实了“小夜刃”的绰号，他以后还怎么在唐宇面前抬头？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记者？”他气哼哼地看了一眼编辑栏——维姬·维尔，看名字有些眼熟，似乎来韦恩庄园做过采访！
　　好家伙，既然吃过采访韦恩庄园的红利，还敢吃里扒外？
　　“从今天起，不许这名女记者踏入韦恩庄园半步！”韦恩少爷拍案而起。
　　可怜的维姬，就这样被韦恩少爷打入冷宫，要是她本人在场，指不定会破口大骂，谁知道你个浓眉大眼的纨绔少爷会半夜出门打击犯罪！怪我咯？
　　“冷静一点，韦恩少爷……往好的方面想，您才开始做义探几天，就有了三个绰号，这很了不起。”阿福主动宽慰道。
　　“还不够，阿尔弗雷德，光是几个绰号还远远不够！”布鲁斯情不自禁压低嗓音，“我要让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害怕我，光听到我的绰号就会双腿打颤，就像我害怕蝙蝠那样……”他顺手拿起磨好的蝙蝠飞镖，竖在双眼之间，“不仅仅是一名义探，还是一枚标志、一种激励人心的图腾、一只潜藏在罪犯心底深处的梦魇！”
　　“但是这一切，‘夜刃’已经做到了，并不需要你……”
　　“不，他辜负了我！”布鲁斯·韦恩陡然加大音量，“他不该掺和进帮派间的斗争，更不该庇护可笑的‘侠盗帮’，哪怕他的目的是对付黑面具也不行！事到如今，‘夜刃’已经成了罪犯中的一员！”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在四通八达的洞窟中回荡，惊散了倒挂在石壁顶部的一大群蝙蝠。
　　“所以在那天夜晚，您才会向他扔出那枚飞镖。”阿福了然。蝙蝠战衣上的很多设备都是由他来远程操控的，例如雷达扫描器和高清成像仪。
　　“那只是一次警告，我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布鲁斯扬起手，将新打磨好的蝙蝠飞镖猛地甩了出去，转瞬即逝的破空声后，飞镖翅膀的尖端牢牢钉进了墙壁里。
　　“这个问题必须解决，阿尔弗雷德，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解决的办法。”布鲁斯抿了抿嘴，“‘夜刃’毕竟是曾经的‘图腾’，不能就这样轰然倒塌……”
　　阿福沉默几秒，叹了口气：“好好睡一觉吧，先生，您已经几个夜晚没有休息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布鲁斯·韦恩一言不发，走向通往豪宅东南角的升降梯。
　　……
　　罗宾逊公园最北部的沿河地带。
　　由于背靠公园的山脉，这里人烟罕至，仅在河岸边拉了一张半人高的铁丝网，缺口处放了几只黄黑相间的路墩。
　　白色的本田VCR停在黑色林肯车旁，唐宇推开驾驶室车门，砰一声关上，然后双手插兜走到铁丝网前，面对着波光嶙峋的河面，与早已等候多时的GTA007并肩而立。
　　“你知道老城离这有近60公里的路，往返大约要两个小时吗？”唐宇默默眺望着河对岸犹如积木拼凑成的摩天大厦，那里是伯利恩区著名的商贸大街，“如果你接下来要说的事不够棘手，我会把你丢进河里。”
　　“对我而言，相当棘手。”GTA007没有像之前那样戴面罩，只是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露出胡茬唏嘘的脸庞。
　　随着合作渐渐深入，他已经不怎么在唐宇面前遮掩面容了。
　　当然，无论是否遮掩，唐宇都无所谓，因为他能在内部网站上弄到关于对方的全部资料，连家庭照都有几十张。
　　他不咸不淡地开口：“黑面具的人打上门了？”
　　“不，比那要麻烦得多。”GTA007叼上一根烟，迎着清爽的海风点燃，满满地吸了一口，“是治安局，最近几天，他们的人一直在‘侠盗帮’的地盘上巡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那种……你懂的，那些出来寻欢作乐的金主大多都有显赫的背景，即使巡逻的探员什么都不干，都会把一些害怕曝光的金主吓跑。”
　　唐宇皱眉：“不是打点过了吗？”
　　在哥谭，地下头目打点探员是常规操作，不用唐宇这种外行提醒，之前那些小头目就是这么干的，不然弗拉斯这种没干两年的黑探也不可能挣到那么多钱。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那些巡逻的探员突然不要打点费了。”GTA007号苦笑道。
　　唐宇下意识摸了摸鼻尖，不要打点费，还二十四小时加班巡逻，哥谭的探员可没有这么自觉……显然，这批探员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他们要么收到了来自上层的强硬命令，要么事先收了更为庞大的委托费用，才会看不上这点小钱。
　　在这个时间点，不惜耗费如此多的资源，宁可用盘外招也要对“侠盗帮”动手，几乎可以确定是“黑面具”的手笔了。
　　“你先别管，我之后再想办法。”唐宇想了想，没敢打包票。
　　“那我先回去了。”GTA007号点点头，把烟丢到地上踩灭，扭头走向林肯的车门。
　　唐宇靠在铁网上小憩了会儿，任由海风撩起西服的衣角，直到手掌般的乌云遮住了高挂的太阳，对岸的大楼也变成一片连绵起伏的阴影，他才沉默地转过身，双手踹兜走了几步。
　　抬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突兀地瞥见熟悉的玫瑰色斗篷一角。
　　唐宇霎时间有些恍惚。
　　“你的处境很危险，男孩。”女人站在车尾的右侧，说话的同时脱下兜帽，露出一张美到窒息的面庞，“他们已经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