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要塞

　　冬流云摸了摸身上，裹着绷带，其中的细心一如既往，不用多说，她便知道是谁的手笔。
　　但是，为什么连头上也裹着绷带？
　　我在之前的战斗中伤到脑袋了吗？
　　绷带斜斜的从冬流云的小脸上划过，遮住了左半边脸，甚至将空洞的眼眶也包裹在内。
　　冬流云仔细回想了一下，但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当是的她已经虚弱到极点，几乎是在凭借本能作战，能回忆起来的细节着实有限。
　　算了，反正只是无关紧要之事，冬流云决定放弃思考。
　　她站起来，走出了山洞。
　　外面有些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远处的峡谷隐隐传来声响，冬流云犹豫了一下，向那边走去。
　　越是走，声音就越是清晰，有人的声音，铁锤的敲打声，甚至还有火药的爆炸声。
　　发生了什么？
　　冬流云越发迷惑，又往前走了几步，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跳了出来。对方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满了石子，身上和头上全是土，有些狼狈。
　　冬流云认得她，是淳子。
　　淳子也认得冬流云，她先是一愣，然后用独有的大嗓门高兴的喊道：“冬流云，你醒了！？”
　　也许正是这份远超常人的音量，才可以把我从睡梦中唤醒吧。
　　冬流云点了点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个月呢！”淳子傻呵呵的笑着说道：“要不是你还会喘气，我们差点就以为你已经死了。不过你倒是很好照顾，只要把食物和水送到你的嘴边，你就会自己张开嘴咽下去了。小弥子想把泥巴喂给你，但让白秋发现了，她的父母知道后把他吊在树上打，全族的人都去围观，可热闹了。”
　　冬流云面无表情的问道：“打死了吗？”
　　淳子瞪大了眼睛，惊恐的问道：“你希望小弥子被打死吗？”
　　“不。”冬流云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在开玩笑。”
　　淳子：“……”
　　既然是开玩笑就别板着一副脸啊，混蛋！
　　“噗嗤。”淳子突然笑了：“不过真没想到啊，你也会开玩笑，虽然玩笑本身一点也不可笑，但这份反差真是逗死个人了，噗哈哈！”
　　冬流云一阵无语，她突然很像揍这个丫头一顿，但又怕一不小心把对方打死，所以她干脆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你背的这些是？”
　　“石子啊。”淳子用你是不是瞎的表情回答。
　　更想揍这姑娘了啊。
　　“我知道是石子，我是问你要用石子干什么？”
　　“当建材啊，不然难道吃吗？”淳子又换上了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回答。
　　“……”冬流云强行压下暴虐心，一字一顿的问道：“建！什！么？”
　　“恩，是什么呢？是个没听过的词，有点记不清了呢？”淳子用手指点着下巴，傻萌傻萌的抬头望天，就在冬流云决定让对方变的跟小弥子一样热闹的时候，这姑娘突然用拳头一砸掌心，恍然大悟说道：“对了，是要塞！看，我就说是个从没有听过的词吧！”
　　“要塞？”冬流云微微一愣。
　　“恩，就叫要塞！”淳子叽叽喳喳的说道：“是白秋想出来的点子啦，好像是准备把前面那一片峡谷换个模样，然后就能如何如何，具体的细节我记不清了，反正是对蛇眼一族有好处就对了。白秋整整用了三天来说服首领，然后蛇眼一族就全员出动，开始修建要塞了。要我说，白秋就是瞎胡闹，明明大家平时打猎就已经很辛苦了，结果现在还要背石头，砍木头，真是累死个人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帮她？就算首领同意了，如果大多数人都反对，她的提议还是会被否决吧？”
　　“因为白秋说了，等要塞建成时候，蛇眼一族就可以前往外界啦！”淳子眼神变的明亮起来，充满希望的说道：“到了那时，我们的亲人就再也不会冻死，再也不会饿死！为了这个，大伙不论再累，也会涌出力量，努力工作呀！”
　　原来如此吗？
　　冬流云明白了。
　　两个孩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们是一对兄妹，很小，大概四五岁，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但也背着一个小小的背篓，里面装着浅浅的石子，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看到冬流云，他们欢快的跑了过来，拉着冬流云的裤腿，眼神里全是崇拜。
　　冬流云没有类似的经历，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妹妹拿出一个小小的红果，高高的举了起来。
　　“请你吃，谢谢你赶跑了大蛇蛇。”
　　冬流云微微一愣，接过了红果放进了嘴里。
　　“很甜吧？”妹妹流着口水问道。
　　其实又酸又涩。
　　但冬流云却点了点头：“很甜。”
　　妹妹便咯咯的笑了。
　　这时哥哥又拉了拉冬流云的裤腿，仰着头问道：“冬流云冬流云，外界是不是有一种叫做庄稼的食物，只要吃一小口就再也不会饿了？”
　　冬流云解释道：“有庄稼，但庄稼并不是食物，还要经过脱壳或者研磨，它们才能变成可食用的稻米或者面粉。”
　　“脱壳？研磨？”哥哥小小的眼睛里全是迷惑，他摇摇头：“听不懂，完全听不懂。那个稻米和面粉，比老鼠还好吃吗？”
　　“好吃一万倍。”
　　“一万倍！”哥哥的眼神亮了起来，拉着妹妹的手说道：“听到吗，幽幽子，等到了外界，哥哥一定让你吃上稻米和面粉，绝对不会让你像爸爸妈妈一样被饿死的！”
　　“好吃，好吃！”妹妹的口水流的更凶了。
　　两兄妹嬉笑着，一遍畅享着美好的未来，一遍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走了。
　　“他们的父母在之前的雪灾里死掉了，饿死的，因为他们把最后的口粮留给了自己的孩子。”淳子有点担心的问道：“冬流云，外界真的那么好吗？我们真能在那里过上好日子吗？”
　　冬流云收回放在兄妹俩身上的目光，反问：“你想过上好日子吗？”
　　淳子理所当然说道：“肯定想啊！”
　　冬流云便点了点头：“只要有了这份期望，那它便一定可以实现。”
　　淳子笑了起来：“是啊，一定可以的，毕竟大家已经这么努力了，我们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走吧，前面不远就是工地了，大家都在那里呢！”
　　转过一块巨石，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原本冷清的山谷已经变的热火朝天，堆叠的圆木，高耸的石子山，还有时不时用火药开凿山体的爆炸声……
　　蛇眼一族的人们依附在这片山崖上，像是渺小的蚂蚁，却在干着移山的壮举。
　　看到这种景象，冬流云突然有种明悟。
　　从敬畏自然，到依赖自然，再发展到最后去改造自然。
　　这种不断前进，永不服输的生物，便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