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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鹿之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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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吹灭蜡烛,我怕黑!”九郎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任性的对仆人说道。
  “可是蜡烛十分昂贵,如果燃一夜的话……”
  “不管不管,就是不许你吹灭蜡烛!”
  仆人一阵为难,这时平田家主走了进来,听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轻松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九郎不喜欢黑,蜡烛就燃着吧,反正也只是一些小钱。去,吩咐内库再拿些蜡烛过来,务必把屋子照的亮亮堂堂!”
  九郎顿时来了精神,激动道:“真的吗父亲,我想点多少根蜡烛都可以吗?”
  平田家主大笑道:“当然,你可是我的儿子,平田家的继承人,想点多少蜡烛都可以!”
  “太棒了!我要点十根……不,二十根!这里还有那里,我都要点上蜡烛!”
  “哈哈,你高兴就好。之后要听话,知道吗?”
  “嗯,我一定听父亲大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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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中雷电交加,暴雨如同是被天神泼洒下来的豆子一样密密麻麻。
  平田流云蜷缩在一处凸出的岩石下面,任由冰凉的雨水将她浇的湿透也一动不动。她之前守了三夜,今晚是第四夜,她不知道自己的期盼能否实现,但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雷声隆隆的响起,闪电划破了天空。
  随着咔嚓一声,一棵大树被闪电劈中,橘黄色的火球瞬间腾空而起,将平田流云的双眼映的雪亮。
  她猛的冲了出去,不顾熊熊的火焰折下燃烧的树枝,无视高温的灼烧将它藏在怀中,她冲回那块凸起的岩石后面,往更深处走了几步,那里早就用泥土堆起了一个高台,旁边还放有干燥的枯枝和树叶等引火物。
  平田流云将燃烧的树枝拿出,放在事先挖好的凹槽中,她小心翼翼地添加着枯枝和树叶,而火焰也在这细心的照料下越变越大,渐渐的为这漆黑寒冷的雨夜提供起光与热。
  平田流云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吹息了火焰,她伸出手去抚摸火苗,高温带来的灼痛感如约而至,但这份疼痛却与众不同,它是如此幸福,如此温暖,平田流云的嘴角慢慢弯起,然后猛的跳起,跑到外面在雨水中怪叫着放声大笑。
  人类有了火,便有了希望。
  虫子变成了烤虫子,不仅口感提升,也变得更加容易消化和吸收。有了这个进步,平田流云也将锻炼身体排上了日程,毕竟她要的不仅是活下去,还要变得更强。
  曾经的她病魔缠身,如今虽没有痊愈,但她拥有了潭水。
  正如之前所说,她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所以以往的顾忌统统不在,不论怎样勉强自己都无所谓,因为她对自己的标准只剩下“活着就好”。
  她开始跑,开始跳,开始将沉重的石头一次次的举起又放下,她一次又一次的勉强自己,也因此一次又一次的受伤流血,疼痛就跟虫子一样成了每天的家常便饭,而她去潭水里浸泡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不论如何严重的伤势都可以恢复,潭水总是如此神奇。
  但平田流云也清楚的明白这份恩赐绝不可能毫无代价,因为这种幸运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更不敢去奢望。
  或许是肉体,或许是灵魂,总有一天,她都必须献上祭品。
  但是……
  请坚持下去吧,我的身体,复仇之后随时崩溃都可以,在那之前,请务必坚持下去!
  ——————————————————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们把它扔掉,我要养它!”九郎抱着一只脏兮兮小狗,仿佛是护食的母鸡一样将它拥在怀中。
  “九郎少爷,这是只野狗,它会弄伤您的。如果您想养狗的话可以让老爷为你寻些名贵的品种,那样才能配上您的身份啊!”
  “不管,我就要它,我才不管什么名不名贵,我只要它。”
  “这……”
  “好了,不就是一条狗吗?九郎想养就让他养吧。”平田家主走了过来说道。
  “真的吗父亲,我可以养它吗?”九郎激动的问道。
  “嗯,可以,我的儿子想干什么都可以。”
  “太好了,谢谢父亲!”九郎喜极而泣,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仆人吩咐道:“去把我的肉饼拿来,我的小黑饿坏了,我要喂它吃东西。”
  “肉饼?!喂一条狗?”仆人惊呆了,但平田家主一瞪眼,他就吓的一缩头,小跑着向厨房奔去。
  九郎完全没察觉到这些,而是沉浸在收获玩伴的喜悦中,他头也没抬的说道:“父亲,我想给它修个窝,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会召集工匠,想要修个什么样的窝,你直接命令他们就好。”
  “太棒了,谢谢父亲!”
  “嗯,将来要听话,知道吗?”
  “我一定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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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田流云想要做一支弓,因为随着锻炼强度的增加,虫子的营养已经无法满足身体的需求了,她需要营养更加丰富的食物,比方说真正的肉食。
  这个山谷没有大型动物,除了猴群,还有禽鸟,松鼠和兔子一类的小型动物,如果有一支弓,想必能大大增加食物的获取效率。
  但山谷内实在太贫瘠了,除了石头就是树,制作弓身的材料还好找些,但弓弦的材料却让平田流云全无头绪,她每日都会在山谷里转上一圈,希望能寻找到一种足够坚韧又富有弹性的藤蔓,毕竟就目前看来,这是唯一能找到的替代品了。
  今天的搜寻有了意外的发现,平田流云看到了一只鹿。
  山谷本来是没有鹿的,平田流云抬头看看山崖上的划痕,确定这只鹿应该是失足掉下来的。
  鹿很倒霉,掉下来不说,还被一块西瓜大的石头砸断了一条腿。
  平田流云看着鹿,小鹿也瞪着圆滚滚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平田流云。
  半晌之后,它软绵绵的叫了一声,仿佛在求援,平田流云楞了一下,慢慢的走上前,将压着鹿腿的石头搬开。
  小鹿又是软绵绵的叫了一声,甚至还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平田流云的手,刺刺的,有些痒。
  小鹿挣扎了几下,始终没站起来,它又一次望向平田流云,圆滚滚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平田流云动了,但与小鹿想象的不同,所谓的救助并没有到来,迎接它的是一块西瓜大的石头,就是刚才砸断它腿的那块……女孩拿起了它,就没有再放下。
  一下,两下,三下……平田流云一次次的将石块举起又砸下,温暖的鹿血溅在身上,小鹿的脑袋被砸的稀烂,之前圆滚滚的眼珠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咕噜噜滚到平田的脚边,然后被一脚踩碎。
  平田流云面无表情的抽出匕首,狠狠插入小鹿的身体,将它开膛破肚,将它剥皮拆骨,夕阳西下的时候,平田流云抽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鹿筋,弓弦的材料,得到了。
  晚餐平田流云吃的很饱,从未有过的饱。鹿尸几乎被她全部运了回来,内脏和肉加在一起足够她吃一个月,鹿皮也可以做成保暖的衣物,一切都很完美,但直到很晚很晚,平田流云都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她就能看到那双圆滚滚的眼睛。
  后悔吗?
  不,一点也不。
  杀掉鹿是毫无疑问的最优解。
  一个人生活就已经很辛苦了,我也根本没有能力去照顾一只受伤的鹿。
  所以,睡吧,现在的我,根本没资格去奢望所谓情感。
  第二天,一座用石块堆成的坟墓出现在山谷中。
  虽然知道是错的,知道会浪费宝贵的体力,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平田流云采来鲜花,轻轻的放在墓前,然后转身离开。
  鲜花上沾有水珠,或许是露水,或许是其他什么。
  半个月后,一把骨弓诞生了。
  鹿骨为身,鹿筋为弦。
  平田流云将骨弓背在身上,在地狱中继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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