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交心

　　听着上官清婉的喊叫，霄天宇停下了脚步，思绪还是有些乱，“我不走，我干嘛？”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可见他现在有多么激动。“你现在回去无疑等于送死。”上官清婉平静地说道。霄天宇猛然转过身来，平日里温和的样子荡然无存，连双瞳之中都有一丝血色弥漫而出。
　　“你先冷静一下，这不是着急的事情。”上官清婉再度说道。然而霄天宇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呼吸越发变得急促起来。“那也不能在这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度羞辱我的母亲啊！难道我母亲受的罪还少吗？”说着，霄天宇再度转过身，直奔楼下而去。
　　然而，他只觉后颈一阵发痳，全身瞬间一软，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而背后上官清婉刚刚收起绸带，莫忘一时有些发愣，“上官姑娘，你，你这是…”“让他冷静一些。”上官清婉依旧很淡然，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玉儿，“玉儿，把他给我绑了。”玉儿点点头，直接将霄天宇拉回了他和莫忘的房间。莫忘不放心，也紧跟了进去，待三人全部进屋之后，上官清婉那淡然的样子才彻底消失了，转而换上了惆怅的表情。走到被霄天宇捏碎的那处栏杆前，上面还有着些许霄天宇留下的血迹。上官清婉伸出一只玉手，轻轻抚摸起那个地方，呢喃道:“你的手在滴血，你的心也同样在滴血。”
　　不知过了多久，霄天宇猛然转醒，而第一时间看到的便是头顶上的天花板。他想爬下床，却突然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捆的象粽子一样。“这是什么情况？谁绑住我的，快放开我！”说着，他拼命地挣扎起来。“行了，别挣扎了。”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霄天宇听到这个声音，动作微微顿了下来，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上官清婉正坐在他的对面，“喂，快放开我！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你可不可以冷静一些？”上官清婉睁开美眸，狠狠瞪了霄天宇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这一个眼神，霄天宇却产生了退缩的感觉。“你还真是吃硬不吃软啊。”上官清婉有些无奈。“你可以放开我吗？”霄天宇又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不过声音之中又有多了几分肯求。
　　“放开你。不过一放开你，你就要跑了，就如飞蛾扑火一般。甘愿投入那个死局当中。”“你不懂。那些禽兽做出来的事要比他们说出来的还要骇人听闻的多。我母亲绝对不能再受任何侮辱。”“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你母亲才是真没有半点儿指望了。”上官清婉注视着霄天宇，眼中带出一种劝慰的感觉。“可是如果不去，这岂不是不孝，大逆不道吗？身为晚辈，怎么忍心让自己长辈的尸骨任人耻笑呢？”“这说明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孝，真正的孝并不是你说的这样。”上官清婉摇头道。“不大对吧，这都不算孝吗？”霄天宇不解，上官清婉轻叹一声，说道:“孝分很多种，有聪明的孝，也有愚笨的孝。在父母生前，恭敬恭顺，此为小孝。即便父母仙逝，仍能以其遗愿安身立命，此为中孝。扬名于后世，令父母尽显荣光，此为大孝。如果能为国尽忠，这便是至孝。你说说，你自己现在只做到哪一点？”
　　霄天宇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确实，如果他这次去了一旦死了，母亲的大仇可就真没有人报了。到时候自己真的无颜去见母亲了。“那你说我要怎么做呢？总不能真让他们将我的母亲挫骨扬灰吧？”霄天宇依旧有些不甘心，“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上官清婉无奈道:“忍字头上一把刀，以你现在的情况，除了忍还有别的办法吗？”这下，霄天宇算是彻底没话说了。自己一个御星境根本撼动了萧家。只有忍耐，没有其他的办法。
　　“哎，苍天啊，我心里的苦有谁知道啊？”霄天宇像是在感叹，转头重新看向了天花板，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楚，的确不是旁人能理解的。但你也不要把自己想得过于悲惨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上官清婉也变得惆怅起来，也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你有什么苦楚？身为百花坊的二小姐，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呢？”霄天宇忍不住问了一句，其实他已经有一些猜测，但不能肯定。见上官清婉话中有话，便问了出来。上官清婉露出苦涩的笑容，“难道你也这么认为吗？这也正是我最大的悲哀。”“其实，我也猜到了一些。”霄天宇终于打算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就像你说的，你作为二小姐，如果不是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又怎么会时常到江湖上游荡呢？可见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只是我没开口问你罢了。”“看来你终于说实话了。”上官清婉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看到这笑容，霄天宇也不免放松了一些，忍不住点了点头。
　　上官清婉转过头，开始了她的讲述，“我的身份就不用给你说了，我做为二小姐，上面就肯定还有一个姐姐。我们虽为姐妹，但中间却没有半点情意。从我开始游历江湖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开始斗了。而百花坊也因我们，分为了两派，其间的勾心斗角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生存下来的压力太大了，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好在相比之下，母亲多护着我一些。不然，我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但最令我气愤的还不是这一点。你也见过了高崇岳，未必猜不到我们的关系吧？”
　　上官清婉看向了霄天宇，后者眯起双眼，“你们从小定了娃娃亲，我说的没错吧？”“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上官清婉没有否认这句话，就已经证明一切了。“尽管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但却没有任何一点男女之间的感情。我和他就差这一点感觉，但是相差的一点，可能是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没错，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虽然通俗，但却是至理名言。”霄天宇点头附和道。
　　“你是第一个赞同我这种观点的人。其他人都以女子不该说这种话为由，硬生生的把我的话给堵回来。”上官清婉眼中闪过一丝气恼。霄天宇微垂双眼，“”你没有错，说这种话的人皆是迂腐之辈。”“可以呀，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要是放出去会得罪到江湖上多少人。”上官清婉打趣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我玩笑。”霄天宇无奈，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在我的观点里，女子不应该用那些凡门俗套来约束，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本就人人平等。况且女子能保留一些自己的特点，不是更好吗？”“你说的不错，但恐怕没有人会赞同你的观点。”上官清婉笑道，“难道你不赞同吗？”霄天宇目光闪烁，似笑非笑，“你又抓我话柄。”上官清婉鼓了鼓腮，佯装怒道，沉闷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很多。
　　两人也轻松了很多，上官清婉见差不多，伸手割断了霄天宇身上的众多绳索。霄天宇一愣，猛然起身，然而上官清婉的声音传入耳中:“别跑啊，再跑就再把你绑起来。”听着上官清婉的威胁，霄天宇轻声嘀咕道:“母夜叉！”“你说什么！”上官清婉毫不客气地狠狠掐了一下霄天宇，疼的霄天宇差点又骂出声来。“再骂，你再骂试试！”上官清婉指着霄天宇的鼻子朗声道。霄天宇硬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重新坐在了床上。
　　又聊了几句，话题重新回到高崇岳身上。霄天宇忍不住问道:“你觉得高崇岳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性格？总感觉他有些古怪。”霄天宇的话刚问出口，上官清婉就开始回答了，“从客观的角度来说，这个人亦正亦邪。”“怎么说？”霄天宇眉头一皱，不大明白上官清婉话中的意思。上官清婉解释道:“首先高崇岳做事多少有些狠辣，如果他能杀掉一个人，基本上不会给他留活路。而他的目的和一切行动都是为了他自己，他做任何一件事情，便是要看这件事情对自己有没有好处。如果弊大于利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霄天宇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么说他，不过，倒也不必说他亦正亦邪，这倒也算不上邪。这是一种现实的表现，江湖上有多少人都惯用这种做法。”“话是这么说，但和他一比，哪怕是那些元阴圣教的，手上沾的鲜血都不比他多。”上官清婉如此说，霄天宇也不好反驳，只得含糊应下。
　　最后上官清婉也告诉霄天宇三大宗门内，元阴圣教看上去很烂，但其目的却很容易让人明白。也就是说它的水其实最浅。然后是百花坊，其实水最深的是八字门。其门中的势力实在是太多了，首先就是外八门和内八门。他们之间就是有矛盾的，再加上各个小门之间又错综复杂，今日你打我一下，明日我还你一击。根本是数不清的纠缠，也恐怕正是因为这种环境，才养成了高崇岳如今的性格。
　　“我真的不回去吗？”霄天宇又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上官清婉装作很苦恼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我说，这已经是你第十九次问我这个问题了，我都说过了，这次你必须忍下来。如果忍不下来，你很有可能搭上你的命。至于怎么做才合适，相信你自己会算的。”
　　霄天宇闭上双眼，努力地压制住心头的怒火。五年了，五年前要忍，现在还要忍。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不知道，但他很同意上官清婉的话。想要做任何事，前提是你要活下来，只有你活下来，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抛开脑中的杂念，霄天宇继续和上官清婉聊了起来，这一次，他们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