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疯魔,不成活

　　把手机抛回给萧玲，段疯子转头望向叶真，“让小友见笑了，其实……”
　　“不用解释，都懂。”叶真摆摆手，“易位相处，我也会像段老一样。”
　　少年的大度凸显老头的尴尬。
　　段疯子：(ー_ー)!!
　　眼睛眯成缝隙，，段疯子眼角余光仿佛化作一柄刀子，挂在萧玲的身上，狠狠剜肉。
　　萧玲浑不在意，丸子头轻微摇摆，很是快乐。
　　旁边，李不懂浓眉紧皱，咕哝道：“师父丢了面子，咱们当弟子的必须帮他找回来。”
　　按住李不懂的肩膀，林大可压低声音，劝诫道：“不要搞事。”
　　李不懂皱眉，倔强摇头，“我不是搞事。”
　　扯住李不懂的手臂，甄知道轻笑，用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师父只是有点尴尬，不打紧的。”
　　李不懂闷不做声，顶着两个人的力量，向前迈步。
　　林大可眼神示意，用口型说道：“老五，你快想想办法。”
　　点了一下脑袋，甄知道眼球轱辘转动，然后摸索裤兜，找出段疯子同款的单片眼镜，戴在左眼。
　　“嘶~~~~~好强！！！”
　　空间锁链焕发的魂光幽紫浩瀚，闪瞎光头美少年的氪金狗眼，甄知道心底潜藏的一丝不服气瞬间消散。
　　摘下单片眼镜，他不由分说，直接给老四戴上，“你自己看。”
　　李不懂只是看了一眼，脚步前行的速度顿时放慢数倍。
　　林大可凑到他的耳畔，悠悠道：“师父常说，技不如人就得认，不认一辈子都是垃圾。”
　　甄知道颔首，“四哥，我才是被拿来直接比较的那个，我都还没着急呢，你倒是急个啥？”
　　李不懂欲言又止，喉咙里面仿佛卡着一口浓痰，不上不下。
　　“这点小场面，师父他老人家顶得住，别瞎捣乱了。”林大可死死按住李不懂的肩膀。
　　三个徒弟的动静瞒不过段疯子的感知。
　　老大和事老，老四老实但却是个犟脾气，老五聪敏却滑头得劲。
　　这很符合三个徒弟一贯的人设。
　　换做平时，段疯子倒是希望老四能够再坚持点，帮忙打破僵局。
　　现在嘛，着实犯不着，因为他也被叶真震惊到了。
　　一个18岁的小伙子，刚刚觉醒几天，就能拥有这份造物师造诣，已经不是“天才”两个字可以解释的。
　　呼出一口浊气，他单手扶额，冲叶真露出歉意的笑容。
　　“叶真小友在表格上填写的信息全都属实，那么，你就是造物师一道的奇才，是小老眼界浅薄，认不出真龙。”
　　“段老言重了。”叶真给出回应。
　　轻微摇头，段疯子摆手道：“萧玲姑娘，麻烦你带叶真小友去前台登记他制造的灵魂武装，我要和徒弟们说几句话。”
　　乐子飘散如烟，萧玲眼底闪过几分遗憾，撇嘴道：“好吧。”
　　随后，叶真与萧玲前去办理手续，顺便领取他的初级造物师徽章。
　　目送廊道上远去的两人消失在拐角，段疯子转过头，望向自家的三个徒弟，“都看到了吧？”
　　林大可不予回答，他早就出师，几个月前才成为了高级造物师，并不认为自己是段疯子的教育目标。
　　李不懂与甄知道不知应该作何回答，下意识保持沉默。
　　段疯子轻叹一声，“老五，以后你可别整天嚷嚷着材料不够，时间不足，说什么老夫定的要求太过苛刻，看看人家吧。”
　　光头美少年脸蛋染红，“我，我怎么了？”
　　咚！咚！咚！
　　段疯子抄起长杆烟枪，连敲三次甄知道的脑门，加重语气道：
　　“他叫叶真，今年十八岁，几天前才觉醒的本源武装。”
　　“几天前才觉醒本源武装的小菜鸟，怎么可能成为造物师？”甄知道捂着脑门，边揉边笑。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的，”段疯子摇头，“要不然你们以为师父我吃饱了撑得说那些话？”
　　这时，林大可说道：“我前几天不是被师傅你借去机械圣堂帮忙了嘛，晚上吃夜宵时，听到杨师傅和那帮一起离开叶家铺的师傅们说起过叶真，那真是赞不绝口。”
　　“正常！”段疯子说：“叶逍遥很会做人，对自己铺子里的师傅们是真的好，他这儿子也争气，顺利承下了这份人情。”
　　“那些师傅们心可还挂着叶家铺呢，这不要紧吗？”
　　“当然不要紧，仗义每多屠狗辈，说的不就是咱们这一行里的人，”段疯子咧嘴，笑容里面突显着欣赏，“所以啊，在造物师这一道上，不忠不义的垃圾向来没有好下场。”
　　李不懂深以为然，用力点头。
　　甄知道抓挠光秃秃的头皮，说道：“师父师兄，你俩不是连起手来唬我吧？”
　　“唬你？呵呵，那就给你说点更加违反常识的，”段疯子道：“他从觉醒到觉醒魂技能，成为魂武使，用时不超过三天，然后，就在刚刚，你们也看到了，他造出了一件史诗级武装。”
　　“这家伙也太变态了！”甄知道脖颈伸长，满脸不可置信，“如此分心，怎么能有所成就呢？”
　　紧接着，甄知道挑眉，语调拔高八度：“难道他的天才程度能够比肩三师姐？”
　　段疯子摇头，叹息道：
　　“老三长得漂亮，对自己也足够狠，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愣敢给自己脑门剃得锃亮发光，逼得自己半年内学光了我的本事。”
　　“但是，她再天才，也要经历失败的洗练，来来回回至少造物失败数十次，才造出了一件史诗级武装。”
　　“叶真却仅用一次就成功了！”
　　甄知道撇嘴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自己偷偷练习了呢？”
　　“练习不了，”段疯子摇头，“他的父母突遭空难失踪，他也深陷巨大旋涡，几个月的时间里，叶家铺积压的订单与多位师傅的工钱早就耗光了那间铺子里的所有存货，他没有多余的钱财购买材料练习。”
　　“呃……”甄知道瞪大眼睛，哑口无言，平日里灵活转动的脑筋像是被无形之手扭成了疙瘩，转不起来。
　　段疯子似自语，似对徒弟述说：“小老也想不通啊，他来时满脸轻松笑容，就仿佛此事对他犹如喝水一般简单。”
　　始终保持沉默的李不懂突然说道：“难道三师姐还比不上叶真吧？”
　　沉默三秒，段疯子点头说道：“单论天资的话，确实如此。”
　　“我回去了。”李不懂低垂脑袋，转身就走，直奔自己的锻造小屋。
　　甄知道愕然半秒，哭笑不得，“我，我还想休息半天的。”
　　紧接着，他转身就走，同样返回了自己的锻造小屋。
　　两间小屋关闭房门，段疯子转头看向林大可，“大可，你是不是很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不讲道理的家伙存在？”
　　林大可：“……”
　　遥遥记起那一年，他雄心壮志，打算从老头手上学到所有本事，然后就自己外出闯荡，做一名流浪造物师，见识世界各地的风景。
　　然而，老三的到来，给了他当头一棒。
　　半年学了他三年才学会的东西，做出的那件灵魂武装更是极品，充分体现了天赋与才情。
　　从那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沉下心来，彻底弄透造物之道。
　　咚！！！
　　段疯子抬起长杆烟枪，猛敲林大可的脑门，这一下力度着实不小，林大可连续后退数步，背部撞在墙上。
　　“师父？”
　　“刚才那些话，是专门说给那两个小子听的。”
　　段疯子眼底闪过一道灼热的光芒，整个人的气势滕然而起，仿佛一座足以灼烧天地的巨大熔炉。
　　“你得全部忘掉！！！”
　　脑门的疼痛深可入骨，就像有人拿着钻头一点点向下扎，林大可甩了甩脑袋，龇牙咧嘴，抬眸道：“什么意思？”
　　走近两步，右手掌用力掐按林大可的锁骨，段疯子咧嘴露出满嘴黄牙。
　　“天才，天骄，那又如何？”
　　“与老夫同辈的天才如今又在哪里，放眼回望，还有几人与我并肩？”
　　“在造物之道中，天才、天赋、天分都不过是让一个人的起点更高些，但是最终能走多远，看得却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略作停顿，他凑近林大可的耳畔，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出恶魔般的呓语：
　　“记住了！不疯魔，不成活，造物之道永无止境。”
　　“大师，宗师，神匠……境界与称号都是狗屁，全他妈是庸碌者的束缚。”
　　“在真正的造物师眼里绝无极限可言，一名合格的造物师永远怀有学徒的心，永远都在探寻真理的边界。”
　　眼瞳巨震，唇齿微张，林大可几乎忘却了呼吸。
　　这一刹那，他骤然失神，段疯子寥寥几句话像是醍醐灌顶，他脑海里尘封多年的执念像是破开了壳，碎裂的缝隙里面尽是无穷光明。
　　见状，段疯子满意微笑，背着双手，拖着瘸腿，折返走回大厅。
　　这么多年来，林大可始终待在身边，作为师父，段疯子哪能看不出自家大徒弟的道心出了问题。
　　所谓不破不立，难得见到一个比老三更加离谱的天才，正适合拿来敲打大徒弟。
　　其实，他的心底更加偏向另外一个猜测——
　　叶真近日的所作所为看似离谱，实则也是有迹可循的。
　　在众多新生代的造物师中，段疯子最看好的就是叶逍遥，只不过这家伙并不本分。
　　“不爱冒险的魂武使不是好造物师”这句话非常适合拿来形容叶逍遥。
　　他的思路天马行空、不合常理，却又总能达成更好的效果，出产许多震惊世人眼球的灵魂武装。
　　那么，叶真既然是叶逍遥的儿子，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这里说的可不是血脉与基因之类的狗屁玩意。
　　段疯子相信的是叶真从很小就开始跟随叶逍遥学习造物之道，潜移默化的学习，融入少年喜爱玩耍的天性，就是最好的教学模式。
　　所以，叶真也许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天才，他只是“疯魔”的比同龄人更早。
　　造物之道如此，魂武使之道亦如此！
　　对于一名疯子而言，同道之人异常罕见，尤其是真正同道的年轻人！
　　段疯子最欣赏的就是足够疯魔的年轻人，这样的年轻人一旦得到足够的时间，顺利成长下去，终有一日会成长为参天大树，支起人类世界的一片天空。
　　类似的人越多，尘世与灵界的实力差距就越小，如果死在人类内部多方势力的斗争中，那就实在太可笑，太可惜，太可悲了。
　　念及于此，段疯子加快步伐，走向前厅。
　　造物师公会，前台。
　　叶真顺利登陆了空间锁链的基本信息，仅仅包括武装名称、等级、品质这三项，其余的信息都是机密，基本上只要是魂武使就不会愿意泄露，所以，造物师公会也不强迫登记。
　　“小哥可以常来。”萧玲满脸笑容，招了招手，“我上次见到段疯子对一名年轻的造物师失态，还是在上次。”
　　愣神半秒，叶真反应过来，笑道：“下次来时我再来。”
　　这次轮到萧玲愣神，眨巴两三次眼睛，她举起手机，轻笑道：“叶小哥是个趣人，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呗。”
　　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叶真略作思忖，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颔首应道：“行。”
　　手机扫码，两人顺利交换通讯号。
　　踏~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玲转头朗笑：“老头儿，你这么急，赶着投胎呢？”
　　“小老投胎肯定带着你走。”段疯子翻起白眼，回怼一句。
　　萧玲嗤笑，“好啊好啊，正想看看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幽冥地府。”
　　“两位慢慢聊，我先告辞了。”撂下一句话，叶真转身走向大门。
　　“慢着！”段疯子抬手说道：“叶真小友可否留步一叙？”
　　驻足转身，叶真两条剑眉挤向眉心，凝视段疯子。
　　沉吟两秒后，他点头道：“可以。”
　　段老转头望向萧玲，“还请萧玲姑娘行个方便，让小老与叶真小友私密的聊一聊。”
　　“你要说啥呢，居然想让我屏蔽天机，”萧玲咧嘴笑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我也要听。”
　　段疯子点头，“也不是很重要的情报，萧玲姑娘本就知道的，一起听听便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萧玲在柜台上掷出一枚六面骰子。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骰子停止翻滚，象征“一”的红色圆点正面朝上。
　　“运气不错。”萧玲轻笑，食指中指拇指相搓，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
　　紧接着，骰子释放灵性光幕，瞬间笼罩三人，隔绝出长宽高各三米的区域。
　　叶真环顾四周，这灵性光幕带来的屏蔽感远远强于江月落使用的那个装置。
　　好奇地瞥了一眼骰子，叶真视线转向段疯子。
　　段疯子开门见山，说道：“叶真小友，你已经陷入仙殿布置的大网之中，如果继续待在通海市，怕是很难有活路。”
　　“老头儿！！！你在找死呢，这事不能对他说的。”萧玲瞠目结舌。
　　似笑亦非笑，段疯子面色复杂，摊开双手说道：“已经说完了。”
　　仙殿……叶真眼底窜起精光，右手大拇指抵按食指第二骨节，左手小臂缠绕的空间锁链保持亚空间中的隐匿状态，在轻缓的移动中逐渐放长链体，直到爬满叶真的左半边身躯。
　　“段老为何出言提醒我？”
　　“小老若说是看不过眼，你愿意相信吗？”段疯子自嘲一笑，摇头道：“不论小友信不信，你且听我说下去，萧玲姑娘掷出的骰子只能维持几分钟。”
　　脸蛋皱巴巴挤在一团，萧玲双手交替撩起两边袖口，恼怒道：
　　“老头儿，你脑子有坑也别害我啊，这次被你拖下水，可是惨了，惨大发了。”
　　不愿浪费时间，段疯子伸出五根手指，“五百碗幼年青眼天龙肉。”
　　“成交！”萧玲双眼风光，嘴角流涎，脑袋狂点犹如小鸡啄米。
　　叶真保持耐心，定立原地，却是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透过两人短暂的对话，他隐隐有了一个推断。
　　段疯子看着叶真的双目，看懂了叶真的戒备，“小友的心智远比小老意料中还要成熟，如此甚好。”
　　不等叶真回应，他继续道：“1101年1月8日，仙殿高层与灵界中的某位隐秘存在进行了交流，对方是一尊神明，暂时掌控愚人禁区。”
　　萧玲：凸(艹皿艹)
　　咳出一口鲜血，她吼道：“你他妈的要害死我啊，捡些能说的说，别一开口就牵涉这种级别的存在。”
　　段疯子歉意摇头，加快语速，说道：
　　“仙殿高层与之交流后，获得了准确情报，至宝的确被偷走了，而且是被人类带往尘世。”
　　“可是，当时双方的交易与情报交换被第一楼的二楼主李薄情刺探到了，此人专攻情报，身上的七件灵魂武装至少有五件是用来逃命的。”
　　“成功逃离愚人禁区后，他通过天机院的渠道，向各大势力公布了这份情报和名单。”
　　叶真皱眉道：“理由呢。”
　　“理由？”段疯子摇头，“第一楼与仙殿的仇恨延绵了数百年，第一楼破坏仙殿的谋划，压根不需要理由。”
　　瞳孔徐徐收缩，叶真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推断——
　　段疯子和萧玲有很大概率就是仙殿中人，或者，至少也是与仙殿有密切关系的关联者，要不然，段疯子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段老告诉我这些，怕是会惹来很大的麻烦吧？”
　　摇了摇头，故意无视叶真的试探，段疯子继续道：
　　“经过多日排查下来，名单上的人死伤大半，只剩下不到十人，其中，叶逍遥和宁初爻的嫌疑被无限放大。”
　　“就在今年2月份，仙殿派出神将去找他们，可是，他们却遭遇空难，失踪了。”
　　“两人昔日都是七阶以上的实力，就算实力跌落到五阶初，也没有人相信他们会死得那般轻易。”
　　“现在，他们的踪迹难测，但你是他们的儿子。”
　　叶真颔首，“我跑不掉，所以被各大势力盯上，还定下了游戏规则呢。”
　　“不，这不是游戏，而是仙殿设置的大型仪式。”段疯子说出这句话，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面色瞬间灰白。
　　鬓角浸透冷汗，萧玲气息不稳，扶着柜台喘息不止。
　　“老头儿，你到底发什么疯？这他妈不能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