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枪,又准又快

　　卡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呼吸泵功率调大，将更多的空气吸入自己的义体肺腑当中，定下心神。
　　这是他第一次摸枪。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的热武器射击训练，但这并不意味着卡特真的是个枪法稀烂的生手。
　　卡特在脑机芯片里预先下载了关于这款步枪的操作教程，对手里的枪堪称了如指掌。
　　而用枪射击时最为重要的两点——“克服后坐力枪口上跳造成的误差”与“准确控制枪口指向”，对力量与精密度都远超人类自然肢体的义体而言，更是轻而易举。
　　他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架起步枪，对准两名骑着摩托飞驰的绿林，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突突突突……”
　　枪口喷吐出焰火，子弹呼啸着划过克里斯与皮特的跟前，一串曳光弹的火光在黑夜中清晰可见。
　　“哇——哈哈哈哈，父亲，这家伙手里有枪！”
　　子弹在克里斯的面甲上犁出一道划痕，然后才跳开，差点就带走了他的一只义眼。
　　但克里斯没有因此变得恐惧或是震怒，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
　　坐在另一辆摩托上的皮特不屑地摇头：“这种水准，也出来卖弄？”
　　说罢，他的另一只手从摩托挎斗旁边抽出一支“枪”。
　　这是一把风格相当狂野的“枪”，或者应该被称为手炮更恰当一点。它的口径非常夸张，早已超过枪与炮的分界线，外面挂满意义不明的装饰和花纹。枪管上并排焊接着两把长而尖锐的刀刃，枪托底部则焊着参差不齐的锯条。
　　“儿子，看好了，这种能响到震聋耳朵的玩意才配叫做是枪！”
　　皮特狞笑着举起手中的枪，看似随意地一指，黑洞洞的粗大枪管喷出火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端着枪射击的卡特只看到绿林的时候枪口
　　火光一闪，他的大脑本能发出躲闪的指令，然后义体也非常及时地做出相应的动作。
　　“嘣——”
　　爆炸声响起。
　　卡特感觉腹部与胸口一麻，过了几秒才感觉到痛，感觉像是被烧的滚烫的钢筋贯穿那样；他的义肢上同样多了几道伤痕，最为厚重的肩甲上镶嵌了几颗形状怪异的破片。
　　“怎么可能……我明明应该躲过去才对……”
　　卡特不敢置信，回想刚刚那一瞬时残留在眼底的视觉，他旋即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
　　对方发射的哪里是子弹？那分明是一颗近炸榴弹。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射击，然而，急驰的绿林甚至不屑于躲闪，迎着枪口继续冲锋，任凭子弹噼里啪啦砸在自己的装甲与摩托上。
　　如果卡特面对的是没有护甲的自然人，那么他手里的这柄枪械至少也能给对方造成一些伤害，甚至一发入魂也说不定。
　　但他现在对抗的是两个绿林匪徒，哪怕最低级的绿林喽啰，也都披了一身的装甲，绝非那些只有血肉的最底层平民可比。
　　最初级的动能子弹砸在这些最初级的武者身上，真的只能给装甲抛抛光。
　　躺在地上的高文一脸懵逼。
　　受限于无法挪动的关系，他只能看到卡特举起枪，对准远方突突突地打了一个点射，然后身边响起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爆炸声，接着轰鸣声越来越近了。
　　什么情况？
　　高文奋力转动眼球，试图看到更多的情况。奈何“蛊”依然在发挥作用，锁死了他大脑的命令权，无论他怎么扑腾都动弹不得。
　　克里斯从背后抽出一柄修长的弯刀，在手中挽了一个刀花，露出嗜血的疯狂表情：“父亲，接下来我们比一比，看谁能拿到那个人头！”
　　卡特似乎察觉到了危机将至，有些慌张地弃了步枪，想要转身逃跑。
　　这一动作激起了两个绿林更大的嘲笑，毕竟在荒野之上，一个负伤的人又怎么可能跑得过两个骑着摩托的猎手？
　　接下来出现的，只会是一面倒的屠杀！
　　克里斯扬起刀，皮特夹着长枪，飞快地接近那个想要逃跑的家伙。
　　一刀一枪，同时挥出！
　　然而下一刻并非如两个绿林料想中的那般场景，卡特忽然站直了身体，伸出两只格外粗壮的机械义手。
　　一只手保护住自己脆弱的面部和上身，另一只手则握成拳，对准即将贯穿自己身躯的长枪击出。
　　一声清脆的声响，钢铁与钢铁碰撞，擦出一串火花。
　　尽管卡特此时安装的义体只是最初级的武学义体，比两个绿林的义体强不到哪里去。
　　但是，他的义体乃是力量特化的型号，在出力上甚至可以与某些工业义体相媲美。这身义体的配置，也是为了与他所修习的“武功”而专门设计的。
　　卡特修习的“武功”，名为“机甲钢拳”。
　　据说这是武道初祖与万机之父创造赛博武术时发明的第一门拳术，也是天下间流传最广的武术，在江湖中又被人称作“武祖长拳”。
　　机甲钢拳是最早的武学，经历了最多的版本迭代，传播得最为广泛，几乎是个武者就有渠道得到；但是它也聚了几百年来众多名家的经验卷积，门槛虽低，却有着极高的潜力与上限，高手更是能从这套古老算法当中，解析出直指武道博弈最根本的智慧。
　　因此，几乎所有习武之人都是从研究这套战斗算法开始，无数的门派、武馆同样拿机甲钢拳作为教给弟子的第一套教材。
　　卡特并没有在武馆中学到什么深奥的技术，这套机甲钢拳就成了他的立足之本。甚至师傅也曾经夸赞过他，只要他勤加练习，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在五十岁之前打入本地的“残奥会”中。
　　“喝——”
　　卡特怒吼一声，钢拳挥出，将长枪拨开。
　　他借着这股未尽的势能，继续旋转半个身体，同时将腰弯下，另一只手拍飞落到自己眼前的长刀，然后变掌为拳，再度凶狠挥出。
　　这正是机甲钢拳最为著名的三记杀招之一——见天地！
　　“……乖乖！”
　　克里斯被拍飞长刀，摩托一扭往旁边避去，为卡特此时的表现咋舌不已：“看走眼了，居然是个硬茬子！”
　　皮特狞笑一声：“那又如何？”
　　说完，他重新握住长枪，站在摩托上，迎着卡特的钢拳冲了上去。
　　枪出如龙，凶狠地直追卡特血肉的胸膛而去。
　　显然这个绿林也是有几招真功夫傍身的。
　　长枪与钢拳再度相击，巨大的反作用力短暂地震退卡特。他没有丝毫犹豫，双拳重新摆好架势，反关节腿部中的电磁蓄力装置猛然释放，令他往前方猛扑。
　　皮特不敢硬接这一下，一拧车把转向避开。然后皮特另一只手抓住车头，抬起腿，打开并拉长液压关节，呼啸着抽向卡特。
　　“duang~”
　　一声闷响，带着迅猛动能的抽打擦过卡特的肩膀，从外装甲上扯下几片金属后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圈尘土。
　　此时，卡特重新找回平衡，他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极富柔韧性的腰腹像一根弹簧那样扭转，双腿又稳稳的站在地面上。
　　皮特与克里斯趁此机会，摩托加力拉满，一瞬间与卡特拉开几米距离。
　　“哼，想逃？”
　　卡特不愿放过这两个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绿林，他们之间只剩下不死不休。
　　他再次摆出拳式，双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双拳闪电般击出，准备彻底解决两个敌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皮特迎着卡特挥来的钢拳，忽然不慌不忙地转过身，仿佛已经放下抵抗，并将自己脆弱的胸腹亮给对方。
　　这是要做什么？
　　卡特的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没有停手，动作加快了几分。
　　无论绿林想耍什么花招，将其干掉，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只有死掉的绿林才不会害人。
　　“嘭！”
　　卡特那缺乏装甲保护的头颅，在下一秒忽然炸开，就像一个被打碎的陶罐那样，银色的浆液往四面八方洒去。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讶的神情，两只眼睛直勾勾注视着皮特的胸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丧命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卡特怎么突然就死了？”
　　高文再一次瞪大了双眼。
　　他看到皮特“心花怒放”，胸甲向周围弹开，从胸腔内开辟的空间里伸出一根短粗的枪管。
　　刚才正是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将近在咫尺的卡特打的“脑洞大开”，丢了性命。
　　高文心里顿时闪过几句网上流传的名言：
　　“十步之外，枪快。”
　　“十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