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双刹岭中见山君

　　洛煌同寄春君飞了不知多少里，终于是到了地方。
　　他远远一望，眉头皱起。
　　暗中运起法眼观之，只见清灵的天地元气之中，夹杂几分灰白血腥的鬼气，若有若无，环绕周围，非是无根之气，乃是有源头的。
　　如今还算不得什么，待时间久了，鬼气浸染到地脉之中，转阳化阴。
　　到时候，说不得就要自阳世拖入阴世之中，成为一方冥土。
　　彼时，地上阳间生灵，尽数是要死的。
　　“怎闹出这等事来！”
　　他心头一惊，之前所算的卦象诚不欺人。
　　寄春君看出他面色有异，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不成？”
　　“是有些。”
　　洛煌也没打算自己一个担着，揽事不是他的性子，遂将此事同寄春君讲了。
　　她听后，沉思片刻，道：“传闻那八百年前，此岭中有两座岭山，被埋进两具罗刹恶鬼的尸首。如今鬼气弥漫，可是与此有关？”
　　“应是如此。”
　　洛煌点点头，道：“此事，待会见了山君，问他便是。”
　　“也好。”
　　寄春君手抚符剑，不知想些什么。
　　二人一至双刹岭，此地乃是虎山君神域法地，有诸多小妖巡山，见了天边法云灵光。
　　事前早已有大人交代，都知道是来客了，连忙敲锣鼓，大喊：“那来的客人，还请往这落下！”
　　“嗯？”
　　洛煌隐约听见声响，然后便见一只燕子飞了上来，口吐人言。
　　“这位客人，可是姓洛？”
　　“是。”
　　那燕子又看向寄春君：“这位可是玉茗君？”
　　“我是她妹妹。”寄春君。
　　妹妹？
　　燕子一愣，但马上明白过来，道：“还请两位客人在此落下，小的好带您二位前去面见山君大人。”
　　洛煌点点头。
　　二人一按下云头，一撤了护体灵光，落在半山腰处。
　　此地已有十来个化形小妖候着。
　　那燕子也是飞下，闪过一道乌光，化作一个不足五尺的小巧少女。身着一套乌黑羽衣，背后两片燕翅收敛，面上带几朵羽毛，未曾完全，有种兽的美感。
　　“在下玄衣，见过两位大人。”
　　这燕妖躬身一礼，声音好似百灵鸟，说不出的好听。
　　洛煌摆手：“免礼吧，还请带我二人去见山君。”
　　“是。”
　　玄衣在前，众小妖随后为护卫，拱簇着洛煌与寄春君，便向双刹岭深处走去。
　　那有一座山，名唤双刹山，乃是大刹山与小刹山之间的一处交界，不高不矮，没什么绿植。
　　山中有一洞，唤作双刹洞，便是虎山君的洞府了。
　　洛煌看去，没千花争芳园漂亮，那处群芳争艳，百花绽放，四季四方景，放眼天下都是能称道的。
　　要不，也不会被誉为花精之胜地。
　　玄衣带着洛煌二人到了双刹洞前，府门大开，一身威严朝服的虎山君笑容满面走出。
　　“洛老弟，还有寄春君道友，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见过山君。”
　　洛煌拱手一礼。
　　这山君之位，乃是天庭赐下的符箓神职，非是自封，故而列入神仙果位当中。
　　当应敬些。
　　虎山君一摆手，道：“这些虚的便不多说了，神仙会上再说。”
　　他上前，拉住洛煌的手：“你我进府中一叙，尚有美酒佳肴，尝上一尝。”
　　至于寄春君，他知这女子性子，若太热情，反倒易惹恼人家。
　　与她讲两句，邀进府中，坐到席上，便可了。
　　洛煌坐在客位上，看了席面一眼。
　　烂熟黄精，熬煮灵芝汤，百般瓜果，人参朱果……
　　倒是没个荤腥，也无犯忌讳的菜类。
　　他笑道：“老哥有心了。”
　　“哈哈哈哈。”
　　虎山君大笑：“这算个什么有心？你是个有道的全真，寄春道友又是花精得道，我若准备一桌的荤腥，那叫什么事？”
　　“只是……”洛煌迟疑几分，“老哥你毕竟是……”
　　“少谈。”
　　虎山君止声道：“我虽是山虎成精，但也是明了道德礼节的，一心向道。
　　平日里每月我也有一日斋戒理气，不吃荤腥，算不得什么。
　　老弟你以为我是那等吃血食，不知道德的妖魔不成？”
　　“不是，不是。”
　　洛煌连忙否认，他现在也知道，对这些异类中秉持正道的来讲，妖魔可不是个好称呼。
　　“既不是，那便喝酒。”
　　虎山君提起酒瓮，便倒上了三海碗酒，送了过去：“寄春道友，我这酒浑了些，比不得你那腊梅露，望海涵。”
　　寄春君抬起海碗，仰面饮下。
　　脖颈耸动，一海碗的酒水就都入了腹中。将海碗放下，道：“还不错。”
　　这……
　　洛煌瞪目咂舌。
　　遥想当年，壶觞会上，那位剑道仙子是这番模样吗？
　　不是的。
　　虎山君看见洛煌这模样，笑道：“老弟看来是不知道，当初那壶觞会你真当是玉茗君所开的不成？
　　玉茗君她可不好酒，鼠姑也不好酒。
　　玉茗国花中三君，只一人好酒，也善酿酒，你猜是谁？”
　　“不必猜了。”
　　寄春君显然没有打哑谜的习惯：“是我。”
　　“这……还真是令人意外。”洛煌笑道，“本以为道友修剑仙道，无心杯中物才是。”
　　“我以酒洗剑。”
　　“也是雅事。”
　　酒桌之上易成友。
　　路上洛煌与寄春君论道闲谈，本就有了几分情谊，如今在这席上饮酒对碰，各自更亲近了些。
　　酒过三巡之后，洛煌借醉意问：“老哥，我来时以法眼观之，发现双刹岭上鬼气弥漫，是什么原因？能不能说说？”
　　“此事，与老弟不是个隐秘，自是能说。”
　　虎山君豪饮一口，叹道；“世人传言，八百年前有道人横空斩两头罗刹恶鬼，埋骨此岭当中，故而得名双刹岭。这是个事实，而非虚言。
　　只不过，世人少说了几句。”
　　“哦？”
　　洛煌疑道：“少说了什么？”
　　“那道人不是寻常道士，而是一尊古仙，曾参与过阪泉之战，为黄帝手下能人异士。那两头罗刹恶鬼自然也非寻常鬼物，而是蚩尤麾下的妖魔鬼怪。”
　　“什么！”
　　洛煌大惊：“竟然还有这等渊源？
　　那这两头罗刹恶鬼，少说也是化神之境的鬼王，道行不低啊！”
　　“何止是道行不低。”
　　虎山君讲道：“彼时，幽冥尚且混乱，蚩尤麾下四支大军，鬼军便是自幽冥杀将出来的，自成冥土，吞幽冥之根，号称幽冥不毁，鬼身不灭。
　　哪怕是那尊古仙请出了黄帝法剑，也只是暂时斩灭了三魂，镇七魄于尸内，镇在山中。
　　经八百年之岁月，七魄衍魂，要复苏了。”
　　魂魄相依。
　　像是这等古时的鬼王，已经是修出了魄身，自成冥土。
　　虽被斩灭了三魂，但七魄长存难灭，经年累月，久养而衍魂，重新复苏过来，霍乱人间。
　　听虎山君讲完，洛煌脑中有些昏沉。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渐渐平复心情，良久才道：“老哥啊老哥，你这回可是把老弟我给拉下水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