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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阁 / 都市言情 / 和离当晚我与前夫互穿 / 第 6 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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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雪臣当年相亲的对象并不只甘棠一个。
  
  自顾家放出顾家三郎顾雪臣想要与商户联姻的消息时,顾雪臣犹如一块鲜肉到了狼群,所有的商户流着哈喇子伺机而动。
  
  若论财富,甘家的发家史不过短短十数年而已,在商场属于暴发户,比着汴京那些根深蒂固,底蕴深厚的商户来说毫无优势可言。
  
  若拼才情,那些有底蕴的商人家中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不输名门闺秀,远不是她这种自幼混商场,市侩而又圆滑的商人能够比较。
  
  她当时还特地打听过,有几家小姐还颇有才学。
  
  甘棠唯一的优势就是生了一张好皮相。
  
  她自幼就知晓自己生得好,还曾仗着这个得了不少便利。
  
  她一直以为顾雪臣爱重她的皮相,直到今日见了林惜柔,她那点儿优势也荡然无存。
  
  那样的女子,光是瞧上一眼便终身难忘。
  
  所以一向清高孤傲的顾雪臣当年瞧上她什么了?
  
  顾雪臣沉默片刻,道;“想娶就娶了。”
  
  甘棠见他不肯说,也无所谓,柔白细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他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缓缓开口,“我小的时候我阿娘从一个藩客手中买了一对十分漂亮的水晶鞋履,说是他们国家,只有公主才有资格穿。我当时喜欢极了,睡觉都舍不得脱下来。只是那对鞋美则美矣,却磨脚后跟。可我真是太喜欢了,每回出门都要穿,可回回脚后跟都被磨得鲜血淋漓。”
  
  “顾雪臣,你知道后来怎样了吗?”
  
  不待顾雪臣说话,她莞尔一笑,“后来我阿娘趁我睡觉时将鞋子丢了。我以为我会伤心很久,可我阿娘很快又给我买了一对新的鞋子。这对鞋子虽没有水晶鞋那样叫人惊喜,但是十分的合脚舒适,而且上面的南珠实在太漂亮了,于是我又喜欢上了新鞋子。”
  
  与顾雪臣的这场婚姻就是那对光鲜亮丽的水晶鞋,她虽然爱极了那对鞋,可是这双鞋实在不合脚。
  
  人生那么长,她不想穿着一双总叫她的脚流血的鞋履赶路。
  
  太疼了。
  
  她是个生意人,一向最懂取舍。
  
  及时止损,方为上策。
  
  心里隐隐不安的顾雪臣瞧着眼突然变得陌生的女子,喉结微微滚动,“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并未说话,将他右手的碧玉扳指取下,轻轻摩挲着刻在内侧的字:棠宝。
  
  那是她的小字。
  
  这枚扳指是同一块碧玉雕琢而成,是成婚后没多久,她逼着他戴在手上的。他当时很不情愿,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
  
  她这个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瞧上什么东西总要打个标记,以此来证明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拇指蓦地一空,已经戴了近三年的顾雪臣很不习惯,下意识伸手去夺,却夺了个空。
  
  他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她径直右手食指那枚刻有他字的指环,拿着平日里无限风情的狐狸眼冷静而决绝看着他,“顾雪臣,我们和离。”
  
  是知会,不是商议。
  
  话音刚落,顾雪臣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断。
  
  他竟然被休了!
  
  一时之间,五脏内里如同油锅里溅了水炸开了锅,一颗心到处都是油点子,灼出好几个洞。
  
  看不见,摸不着,疼得很。
  
  半晌,他哑着嗓子问:“就因为晌午之事?”
  
  “倒也不全是。”神情很平静的女子将额前垂下来的几缕漆黑的发丝随意地绾在耳后,鹤一样修长的脖颈左侧露出一颗艳若朱砂的红痣。
  “我知晓大人嫌我读书少,嫌我市侩败家,同我在一块过得不痛快,委屈了自己。”
  
  “我并未觉得不痛快。”顾雪臣想也不想反驳。
  
  她确实市侩败家,没读过什么书,性子也有些娇纵任性,与贤妻良母完全没有关系,可既然娶了她自然要负责到底。
  
  更何况不知为何,他同她在一起生活觉得很舒适。
  
  “可我不痛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甘棠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不喜欢起那么早,我不喜欢给人站规矩。我不喜欢旁人吃饭时我站着。顾雪臣,其实很多事情我都不喜欢。”
  
  她一想到这三年在他母亲以及两位嫂嫂跟前明里暗里受到的排挤与委屈,眼眶不自觉红了,“顾雪臣,我一开始成婚时也想做个好儿媳,与妯娌好好相处的,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败家的。我也想着我嫁了一个这世上最好的夫君,我要待他好,我要待他的家人好,我要努力做一个贤妻良母,顾雪臣,我有做过的。可是,太难了。”
  
  无论她怎么做,偏见就是偏见,没有人喜欢她,她在这座高门大宅里显得格格不入。
  每一回她在他母亲嫂嫂面前受了排挤,都希望希望他哄哄她。
  
  哪怕一回,哄她一句也好。
  
  棠宝,不是你的错,是她们不好,你为了我且再忍忍。
  
  哪怕这样同她说一句,她也愿意再忍一忍的。
  
  可三年了,他就好像瞎了一样,从未瞧见过她暗地里受的那些委屈,还总觉得她不合群。
  
  顾雪臣竟然不知她心中藏了如此多的怨气,一时愣住。
  这些年她虽偶尔闹些小性子不愿意去前院用饭,可待母亲也算勤勉孝顺,至于两位嫂嫂,相处也算和睦。
  
  他想起一些旧事,心中翻涌如潮,望着窗外瓢泼大雨,像是自言自语,“旁人也这样过。”
  相夫教子,孝顺父母,打理后宅。
  
  他母亲是这样,他的两位嫂嫂也是这样。
  
  他在衙署时偶尔听到旁人闲话家常,也是这样。
  
  该是这样的,这世间伦理纲常都是规定好的。
  
  “别人这样过我就一定要这样过吗?”甘棠辩驳,“别的女子可以容忍自己的夫君纳妾,我也要容忍吗?别人明日要去死,我也要跟着去死吗?顾雪臣,我不是别人,我是我!”
  
  伫立在窗前的男子回过头来,道:“你如今尚在气头上,有什么事等到明日再说。”言罢,出了屋子。
  
  直到他消失在被雨幕笼罩的院子里,一直忍着没哭的女子漂亮的狐狸眼里沁出泪光,眼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就为了当年惊鸿一瞥,她甘愿做一只笼中鸟,与那样一个清高孤傲的男子过了三年。
  
  他高兴时回来逗一逗她,她便高兴一整日,不高兴时就如同现在这般,将她丢到一旁去。
  等着她自己去消化,去同自己和解,然后当事情没发生过。
  
  就连她同他认真谈和离之事,他竟觉得她在与他耍小性子。
  
  终于忍到头了!
  
  她扫了一眼被自己东西填满的屋子,吩咐轻云微月,“收拾东西。”
  
  两人见她真要与顾雪臣和离,急得团团转。
  
  轻云劝道:“有什么事不如等明日早再说,兴许姑爷有什么苦衷!”
  
  “对对对,”微月忙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便是要和离也不急于现在收拾东西。”
  
  “难道你们真要等着他主动开口赶我出去吗?”甘棠不为所动,“现在收拾。”
  
  他那个人一向念旧,毛笔用坏了要收藏起来,一件衣裳穿到脱色舍不得丢。
  
  新不如旧。
  
  人自然也是。
  
  “可是小姐,”微月见劝不住她,哽咽,“家主早就搬回广州府去了,您同姑爷和离了要去哪儿?”
  
  新夫人不好相与,小姐一个外嫁女,又怎能比得上枕边人。
  
  一直强忍泪水的甘棠闻言,眼泪夺眶而出。
  
  阿娘去世以后,她早就没有家了。
  
  “那我便自立门户!”她拿手背抹干眼泪,“东京这么大,总有我的立足之地!”
  
  轻云与微月对视一眼,只好动手。
  
  这一夜收拾到半夜,次日天不亮,轻云按照往常的时辰唤甘棠起床。
  
  “小姐,该去正院请安了。”
  
  本就一夜未眠的甘棠不耐烦道:“都要和离了还请什么安!”
  
  轻云见她真是铁了心要和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与微月坐在那儿大眼对小眼。
  
  眼见着请安的时辰过了,天边逐渐浮现出鱼肚白,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轻云与微月以为她气消了,忙上前服侍她起床。
  
  盥洗后,轻云道:“小姐现在可是要去前院?”
  
  “谁说我要去前院?”甘棠望着镜中眼睛微微有些浮肿的女子,“去叫人煮个鸡蛋来。”
  
  轻云应下,拉开门正要出去,却见外头站着一个人。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日雾水重。
  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的男人绯红的官袍被露水打湿,一张清隽的脸也似笼了淡淡一层雾气,模糊得叫人看不真切。
  
  他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递给她,往屋里瞥了一眼,“娘子可起来了?”
  
  “起来了!”
  
  轻云忙将那包还闹着热气儿的东西接过来看了一眼,一脸喜色对着里屋喊,“小姐,姑爷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东西回来。”
  如今姑爷肯低头,想来小姐定然会气消。
  
  坐在妆奁台的甘棠自镜中望着径直入了内室的男子,并未说话。
  
  眼下淡淡乌青的男人哑声道:“先用早饭。”
  
  甘棠从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梳妆完后坐到桌前坐下。
  
  甚至还吃了他带回来的东西。
  
  用完早饭,顾雪臣道:“待会儿我们去大相国寺。”
  
  甘棠道:“不急,咱们先谈谈和离的事儿。”言罢,叫轻云将所有的账册拿出来。
  
  还有一把巴掌大小,雕工精致的金算盘。
  
  她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金色的算珠,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扬,“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把帐算得明明白白,这样接下来的事情才好谈。”
  
  顾雪臣闻言,气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使算盘。
  
  第一回是在他们新婚之夜。
  
  他不知旁人新婚时新娘子会对新郎说什么,他的新娘子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们既成了夫妻,有些帐得提前算一算,这样接下来才能好好过日子。”
  
  不等顾雪臣开口,她变戏法似的掏出这把金算盘。
  
  顾雪臣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如此市侩的女子,才刚刚成婚就这样精于算计,连藏都懒得藏,一时看愣了。
  
  “我就是想要告诉官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若是官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生得明艳姝丽的少女好像知晓他在想什么,眨着那对亮晶晶的狐狸眼,“官人,我可以这样叫吗?”
  
  那声娇滴滴的官人实在好听,他鬼使神差点点头。
  
  如今她要同他和离,也是如同成婚时那般,左手灵活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算珠,右手迅速在账册上记录。
  
  不出一个水刻,将记录好的账册推到他面前,道:“我的嫁妆我会带走,每个月公中拨的月钱,如今账册上还有三百六十七贯钱,原本咱们应对半分,可我前几日使了你一年的俸禄,这些钱就留给你。可有问题?若是没有,劳烦顾大人给我写张字据,免得将来后悔说不清楚。”
  
  薄唇紧抿的顾雪臣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喉结不住滚动。
  
  他与她成婚三年,念她年纪小,除却在床上偶尔欺负她欺负得狠了,床下处处都由着她,到头来,她一句过得不痛快,就将他一脚踹了。
  
  简直就是一只喂不熟的野狐狸。
  
  可恨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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