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旧日历1588年4月1日，傍晚。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治安官赶来的时候，天已经渐黑。
　　看着走进办公室的二人，罗德迎了上去。
　　“欢迎您，约翰调查员，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罗德微笑着说道。
　　约翰的脸色不太好，他新买的皮鞋上沾满了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毁了他的好心情，而泰晤士河中尸体的出现更是毁了他准备了一周的约会。
　　这场约会是为了向她那位富豪女友道歉的，他最近太缺钱了，就只能想办法把女友哄好。
　　更糟糕的是他在下午的时候，还被局长骂了一顿，因为约克街是他的管辖范围，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现恶魔这种事没有及时处理好是要扣全体奖金的。
　　糟糕的运气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代表霉运的恶魔缠上了。
　　“屠宰场边上的泰晤士河流道中飘来了一具尸体？”约翰询问的语气显得很急躁。
　　罗德倒是没有在意约翰的语气，这种天气本来可以坐在壁炉边喝着热茶，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的，被叫出来工作，换了谁都心情糟糕。
　　“是的。”罗德点头。
　　约翰看向他身后穿着黑色制服的胖子，这是他手底下的治安官之一，屠宰场这边出了事，他还要帮这群没用的废物擦屁股，简直就是臭狗屎。
　　“保罗，走，带上手电筒，我们这就过去！”
　　“好的长官。”保罗提着裤子，水桶般的肥胖身材硬是从狭窄的门口挤了出去，也真是为难他了。
　　“我带他们过去，乔治，你和威尔留在这里，告诉大家，今晚我会从罗伯特的小金库中拿出1000克朗给他们加餐，让他们不用担心，等事情调查清楚，大家就可以回家了。”罗德对着站在他身后仿佛两个保镖一般沉默的高大中年说道。
　　“好的，小老板。”
　　罗德换上胶鞋，撑开黑伞，提着煤油灯走入雨幕中。
　　下雨天手电筒进水的话，就完全报废了，有时候还是这种玻璃带罩散发着黑烟与难闻气味的煤油灯更耐用。
　　...
　　昏黄的光线中。
　　罗德带着约翰和保罗来到屠宰场旁的泰晤士河边。
　　苍白岩石构筑的屠宰场围墙后方，是一大片等人高的灌木丛，中间被开辟了一条垫着青石砖的小路。
　　屠宰场的大部分工人在宰杀完牲畜后都是到这边清洗工具的。
　　罗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同时将黏在额头的黑发往后捋起，雨伞已经挡不住急促的暴雨了。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前方湍急的泰晤士河，因为下暴雨的缘故，水位上涨了一些，已经有水冲过岸，蔓延到灌木丛中。
　　幸好他穿了胶鞋。
　　而约翰和保罗就惨多了，他们两个的鞋子完全就泡在了水里。
　　“就在这边，我们找一找。”罗德提着煤油灯，找到了刚刚工人说的大致的位置。
　　三人找寻了一番，只找到了一根被冲断的树干，据那名工人说，原本尸体是被那根树干勾住的。
　　“应该是水太大，把尸体冲到更下游去了，我们还要去找吗？”保罗满脸的雨水，喘着粗气，整个人显得颇为狼狈。
　　一颗黄色的怠惰光球从他头顶浮起涌入罗德体内。
　　他半蹲着，雨水打湿了衣服，就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厚重的蒸汽机械甲胄，同时刚刚的走动也给他这具肥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蠢货，你想今年的奖金都被扣完吗！？”约翰低声谩骂了一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完全浸泡在河水中的新皮鞋，骂骂咧咧的沿着河岸朝下游走去。
　　愤怒的红色光球浮起融入罗德体内。
　　保罗脸色惨白，面容难看，但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罗德看着一前一后继续寻找的二人，耸了耸肩，同样跟了上去。
　　他其实完全没必要跟过来的，但本着对屠宰场众人负责的态度，万一这两个蠢货找到尸体后一口污蔑是屠宰场的员工犯的事，他不在场的话，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这种事要是被罗伯特知道，那个屑老头或许会发飙的。
　　三人边走边说着话。
　　大多时候是罗德在说，约翰看起来心事重重，一直沉默不语，倒是保罗这个胖子似乎想要和罗德打好关系，不时说上两句。
　　“保罗，那边，手电筒朝那边照一下。”雨幕中，罗德似乎看到了一个漂浮着的东西被树枝缠住了，他示意保罗用手电筒照一下。
　　“好的。”保罗的手电筒照了过去。
　　“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一头猪猡上蹲着一只老鼠？”保罗擦着脸，因为雨水急促的原因，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跟着罗德和约翰走近一些，手电筒苍白的冷光照射下，他看到了荒诞的一幕。
　　一只有两个拳头大的灰色长毛老鼠正蹲在一具呈现巨人观的女性尸体上在水中漂流。
　　轰隆！
　　闪电划过天空。
　　老鼠听到河岸边的动静转过头。
　　保罗发出尖叫。
　　“保罗！怎么了！？”约翰侧头，皱着眉看着一屁股跌坐在水坑中的油腻胖子，他的模样让约翰想起了一坨跌落到臭水沟中的牛粪。
　　噗嗤！
　　约翰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发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整张脸变得扭曲起来，他他妈的真踩到一坨被水泡软的稀松牛粪了。
　　“嗬！”保罗大口吸着气。
　　“脸！那只老鼠的脸！”保罗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河中女尸身上的老鼠，他拿着手电筒，试图将那只老鼠转过来的脸照清楚。
　　“该死的，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约翰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他的新鞋子已经彻底完蛋了。
　　“一张人脸。”罗德低沉的声音在约翰耳边响起，煤油灯昏黄的光线非常稳定的照亮了河中的情况。
　　约翰看清了那只老鼠的脸。
　　“该死的！是人面鼠！”约翰面色一变，从腰间拔出手枪。
　　罗德伸手，拦住了他。
　　“等等。”他手指着那具女尸。“你这样，它会炸掉的。”
　　约翰看了罗德一眼，哼了一声，收起手枪。
　　刚刚他确实是激动了一些。
　　人面鼠这种东西，伴随着一只的出现，它的附近就一定会存在着一大批的。
　　借着煤油灯的光，约翰的视线看向那具尸体的口腔处。
　　果然，他见到了一只小老鼠的脑袋正露在那里。
　　幼生期的人面鼠，脑袋还未完全长大，它的脸就显得更苍老了。
　　“保罗，去找个东西把它勾过来，要是再让它被冲走，这个月的工资就别想拿了！”约翰指着河中的尸体，朝着一旁依旧坐在水坑中面色惨白的保罗吼道。
　　保罗一怔，连滚带爬的起身去找东西了。
　　罗德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的视线聚焦在那具尸体的腹部。
　　在那里，一条隐藏在人面鼠后侧的蠕虫吸引了他的注意。
　　相较索夫体内那条一指宽的蠕虫，这条很明显要有两指粗了。
　　风雨声中，一声惨叫声突兀的从不远处保罗离开的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