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好，我收拾下东西。”
　　窗外蝉鸣叫得更为热烈，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陈旧窗角吱呀作响。
　　洛青栀挂断电话，走到窗边。夏日的风浓厚而炙热，吹得天边云彩黑掉几分。
　　一阵猛烈的风扫来，从窗户缝隙冲进来。掀起额前刘海，错落的遮住眼睛。
　　伸手将窗关上，却被楼下一熟悉身影止住了动作。
　　少年穿着蓝色衬衫，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一路小跑着，衣角随着奔跑的幅度而翻卷起来。
　　看不见他的神情，洛青栀倚在窗外就这么沉默的看着。
　　不一会儿，似乎听到某人的呼喊，少年停下了脚步。
　　顺着视线看去，一穿着绿色碎花裙的女孩正冲他招着手；柔顺的黑色长发披肩，甜美的齐刘海随风轻轻晃动，笑起来像璀璨的阳光。
　　她手里拎着份白色礼盒袋，不知是什么。
　　池衍快步朝她走了过去，两人靠得很近。洛青栀看见他微微俯低下身，侧着耳朵很仔细的在听那女孩讲话。
　　池衍高了她半天，女孩刚刚到他肩膀的位置。洛青栀有种错觉，好像只有池衍一伸手，就能轻松将她揽入怀中。
　　她被自己的这一想法猝然惊醒。
　　那破旧的老窗随即被大力关上。
　　知了仍旧没完没了的嘶哑叫着，像长舌妇般在互相刺探八卦。
　　洛青栀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茫然地将书桌上的资料全都塞进了书包里。
　　手机又响起来电。
　　——江屿
　　同时，响起了敲门声。
　　洛青栀拿着手机去开门，以为来的人是江屿。
　　门刚被打开，对面热烈的气息就传了过来。冒着一身热汗，干燥、烦闷，不爽。池衍气喘吁吁的倚在门边。
　　“是你？”洛青栀在意料之中，又有些惊讶。
　　“当然是我了。”池衍抬脚就往屋里进，“有水吗？我要渴死了。”
　　洛青栀往门外看了看，没有那个女孩。这才慢慢关上门。
　　池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余光才注意到书桌前被收拾整齐的书包。
　　“你要出去吗？”
　　“嗯，去图书馆。”
　　“哦，那我和你一起去。”池衍说着，将手上的白色礼盒递给洛青栀。
　　“这是什么？”
　　“送你的礼物啊。”池衍抬起手，又往前递进几分。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我知道这些天你都在生我的气，最近都不怎么理我了。我不太会哄女孩子，我知道温北希的事，你误会了，也怪我之前没和你交代过。”池衍歉疚地看着洛青栀。
　　诚恳道：“高一的时候我是追过也喜欢过温北希，但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我对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洛青栀，你相信我。”
　　池衍大手握住她，洛青栀往后退了退，默不作声的逃开和他的接触。
　　池衍注意到她的动作。
　　“你还在怪我吗？上次在操场上你看到的，我只是拉她去医务室而已。没别的想法，这件事确实是我莽撞了，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会注意分寸的。”
　　“你不要生气了，可以吗？”池衍再次试图拉住她的手。
　　“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洛青栀定定的看着他，开口。
　　眼底是失落，犹豫和挣扎。
　　“什么问题？”池衍心头一紧。
　　洛青栀轻轻推开他握上来的手，慢慢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口道：“我在想，或许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从一开始，这份感情就不该开始。”
　　她慢吞吞的看过来，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风景一样。
　　“一时鬼迷心窍？”池衍皱起眉，重复道：“什么叫你一时鬼迷心窍？！”
　　洛青栀指着自己的房间，一桌一椅，一张床。
　　破旧的窗户哐当哐当凄惨响着。
　　水龙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走廊里，清晰地听见人的说话声，争吵声，洗澡的声音。
　　再往下，是街道上来往车辆的喇叭声。
　　“你看见了吗？池衍，这就是我现在拥有的东西。我从初中开始，就发誓一定要离开这里，考一个最好的大学，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我的全新人生。”
　　洛青栀双眸透着决绝和坚定。
　　池衍眉头越蹙越深，指尖划着裤边口袋。
　　“所以我不敢赌，也经不起折腾。和你在一起的这短短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已经完全被你打乱。我总是时时刻刻的想去关注你，看到你。甚至你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影响我一整天的状态。”
　　“这种感觉很美好，但，也让我很痛苦。看到你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我会猜忌，生气，甚至嫉妒得发狂。我越来越不像我自己，我甚至没有办法让自己安下心来学习。”
　　洛青栀转过身，轻轻闭上眼。
　　窗外绿色翻腾，那道绿色碎花裙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眼前。
　　“我不想这样，池衍。你可以认为我胆小，怯懦，自私。我只是不想再让自己这样下去了。我的生活里不应该只有你，还有我一直以来追逐的梦想，那是我唯一的出路，你知道吗，池衍。”
　　“我绝不可以失败。”
　　察觉到眼角湿湿的，洛青栀一直背对池衍站着。不想被他发现异常。
　　两个人的房间变得异常安静。
　　池衍走到洛青栀身后，轻轻伸手揽住她的肩。
　　“所以，你决定要为了你的梦想和未来，要放弃我吗？”
　　洛青栀肩膀颤了颤，池衍的手热得滚烫。她却没有勇气再次推开他的手。
　　池衍将脑袋轻轻抵在她脖颈处，手指的滚烫温度顺着她的脖子蔓延到全身。
　　他们两人靠得那么近，那么近。
　　甚至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池衍的胸膛起伏的幅度愈来愈快，慢慢，他的手掌摸到洛青栀细嫩的掌心。
　　轻轻将她拉转过身。
　　池衍这才惊讶的发现，她早已红了眼眶。
　　“对不起。”池衍低声在她耳边说。
　　洛青栀想要推开他，可手强硬的伸出去，却被池衍的大手紧紧握住。
　　最后，只轻易地败下阵来。
　　破旧窗户又哐当一声巨响，打散了系在窗边的布帘。
　　透过窗户缝隙，窗帘轻轻晃动飞扬。
　　池衍的唇轻轻吻在洛青栀耳边，接着是脸颊，鼻尖，额头。
　　洛青栀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种巨大的热络里，她想跳出去，可睁开眼，她感受到的只是眼前这个少年的一腔温柔与真诚。
　　伸出的推开的手，缓缓落下。
　　换成轻轻抚在了少年腰上。
　　“不要说你要放弃我的话。”池衍低醇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因为，我绝不会让你走掉的，洛青栀。”
　　不等洛青栀回答，池衍炙热的温度就迎了上来。
　　这是一个生涩，紧张让人头晕目眩又小鹿乱撞的初吻。
　　她已经完全缺失了思考能力，更不记得，半个小时前的自己是如何如何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结束吧，回到原本的正轨。
　　而此刻，她只有紧紧拽住池衍的衣领，截住他疯狂的力道，才能让自己稍得喘息。
　　她清楚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迷失，沉沦。她很想推开他，然后跳出去，跑出去，跑到图书馆去。
　　那里有她的伙伴。
　　可池衍的手是那样温柔，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耳边说。
　　“洛青栀，原谅我吧。”
　　“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
　　他的胸膛那样宽阔，炙热，他拥着自己的力道是那样的紧箍。
　　两人拥抱在一起，吻得忘情。天旋地转间，撞倒了书桌前的那把椅子，她收拾好的书散落了一地。
　　而此刻，两人早已顾不得其他。
　　风吹起，窗帘遮下，狭小的屋内瞬间暗了下来。人的理智在瞬间消失殆尽。
　　两人的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
　　池衍的蓝色衬衫安静地躺在地上，那件白色礼盒稳稳地立在桌角。
　　少年的温度炙热，将她的理智全然灼尽。
　　“洛青栀，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紧紧拥着他宽阔的后背，缓缓闭上眼睛，池衍，我可以相信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