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楚子航

　　半小时前，水下五十米。
　　楚子航静静地悬浮在岩石层上方的不远处缓缓踩水。
　　他看着距离自己很远的洞穴口，觉得有些疲惫。
　　没想到真动起手来，能打到这么远的地方。
　　要不是因为在水下作战，自己也不至于消耗这么久的时间才把这群人搞定。
　　言灵·君焰，在水下受到的限制还是很大。
　　一想到不久前和对面的五人对打，打着打着，忽然又多出来四个，变成了九人，楚子航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人还真是难缠呢。
　　不过这样一来，诺诺芬格尔他们那边的压力就小多了。
　　因为黑衣人只有十四个，除去最开始的两个，和自己击退的九个，也就只剩下三个了。
　　就算不把路明非计算在内，三对三，应该也是问题不大的。
　　楚子航将妖刀村雨收回鞘内，语气平淡地向“摩尼亚赫”号汇报情况。
　　“呼叫船长，这里是楚子航，已击退对方黑衣成员十一人，另有三人不知所踪。”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同组其余成员均已进入青铜城内，但由于信号问题，我接收不到同伴们的消息。”
　　“他们已经到达了青铜城的龙王神殿，即将进入诺顿的寝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出来。”曼斯教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但现在他们并未遇到敌人。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你需要原地待命，随时做好接应工作。”
　　“是。”
　　楚子航结束了通讯，他轻轻荡起身形，来到了那个洞口边上，静静等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安装完炸弹，或者偷取到诺顿的骨殖瓶，就会从原路返回。
　　走之前走过的路，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楚子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氧气表，还有一个小时的氧气量，时间还很充裕。
　　他头顶的射灯灯光微微闪了几下，可能是之前的打斗太过激烈，射灯被伤到了，但幸好还能用。
　　楚子航抬头看向水面的方向，仍是黑乎乎的一片混沌。
　　如果是晴天，现在估计已经天光放亮了，但外面的暴雨依旧很大，厚重的云层遮天蔽日，天光暗淡，水下五十米的地方一片漆黑。
　　细小的气泡在浑浊的江水里微微上浮，楚子航低头看了一眼被扎带狠狠勒住的左臂，暗暗责备自己大意。
　　要不是后来的那四个人忽然出现，从暗处杀出，自己也不至于被割破潜水服。
　　虽然他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仍会随着自己的动作，出现微小的漏气情况。
　　幸好没划伤皮肤，不然又是一桩大麻烦。
　　他看着面前的洞穴，射灯只能照射到里面几米深的地方，再往前，就是一片黑暗。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一想到那张有些衰气的少年脸颊，楚子航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在来支援“夔门行动”之前，校长特意找他们谈过话，说这次行动，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路明非的人身安全，对方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在卡塞尔未来的行动中，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也不知道对方能预言到什么程度……
　　楚子航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一幕。
　　那时候……记得也是这样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台风天。
　　外面下着暴雨，那个名叫路明非的少年耷拉着脑袋，沿着仕兰中学教学楼的屋檐慢慢走远，最后如丧家之犬一般抱头蹿进雨幕……
　　自己本来打算捎他一程的，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跑远了。
　　那个时候……他是否会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呢？
　　他又能否提前预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呢？
　　如果那天，自己叫住了路明非，哪怕是强行留住他，然后带着他一起钻进那辆迈巴赫……
　　他会不会阻止自己和父亲……拐上高架桥呢？
　　有的时候，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便会面临生离死别。
　　楚子航皱了皱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某些情绪就像一把利刃，刁钻地穿过肋骨的缝隙，斜插进自己的心头。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深入骨髓，就像一个无形的烙印，伴随一生。
　　他看着身前黑漆漆的洞穴，忽然有种想要冲进青铜城的冲动。
　　路明非……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水底的江水微微流转，愈发昏暗的射灯下，浑浊的江水带起细微的泥沙，楚子航轻轻抬手，手指穿过细微的黑色颗粒，就像在抚摸一件飘荡在风里的薄薄轻纱。
　　他的手指忽然顿住了。
　　在射灯的光照下，江水中除了细微的杂质，什么都没有。
　　他再次将手指向前微微推动……那种细微的阻滞感，很奇怪。
　　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很柔软的东西。
　　楚子航认真地眨了眨眼，确定这不是因为潜水时间过长而产生的幻觉。
　　一道细微的水线在身前骤然出现，自下而上，浑浊的江水忽然流动起来！
　　不对！
　　楚子航本能地向后撤步，与此同时握住了腰间的村雨。
　　“铮！”
　　一道流光带着披荆斩棘的气势自上而下，狠狠压向身前。
　　随着一声金属撞击声，巨大的力道自刀刃传来，将楚子航整个人都撞飞出去。
　　他想稳住身形，但由于身在水中，没有着力点，虽然已经在努力克制腾起的身体，但仍是一个后空翻退出很远。
　　楚子航非常清楚，刚刚自己和一个从洞穴里出来的敌人，结结实实地对了一刀。
　　难道是对方仅剩的三个人中，有人出现了？
　　他死死盯着身前的位置，但除了浑浊的水流，什么都没有。
　　他刚刚触摸到的，应该就是对方的身体。
　　那么对方的言灵，应该是与隐身有关。
　　楚子航想努力看清身前黑色的流质，那些细沙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对方维持隐身的手段。
　　但随后，他的射灯就熄灭了。
　　一切都归于黑暗。
　　楚子航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甚至都不敢去拍头顶的射灯。
　　对方刚刚的一刀非常狠辣，绝对是个用刀的好手。
　　他身形微转，变成了双手持刀，微微闭上了双眼。
　　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睁眼闭眼真的没什么区别。
　　他不是恺撒，没有“镰鼬”这种言灵。
　　一切都只能交给自己的感官，以及长久以来通过经验积累，逐渐培养出来的战斗意识。
　　任何一次异常的水流波动，都有可能是敌人的进攻。
　　楚子航将村雨竖在身前，摆出了一个标准的中段剑道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