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对有男朋友的女生不感兴趣啦

　　“哦，原来是暗恋。”
　　女孩儿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路明非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计程车，红色的尾灯微微亮起，路口又是一个红灯。
　　无数车辆堵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远远看去就像一条由灯火组成的长龙。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前挡风玻璃上，眼中的一切都逐渐模糊不清。
　　司机师傅打开了雨刷器，两个残缺的半圆逐渐成形，街道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我对有男朋友的女生不感兴趣啦。”路明非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他隔着后视镜看了身后的女孩儿一眼，她不知何时已经将棒球帽重新戴了回去，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得不到的永远都得不到，就好像你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路明非忽然咧嘴笑了笑，他看着侧面模糊的车窗，想起了那个永远静悄悄地跟在身后的女孩子。
　　又下雨了啊……
　　他摸了摸胸口，觉得计程车里有些闷得喘不过气来。
　　“师傅，稍微开一点窗喔。”路明非侧头对司机师傅说着，给车窗降下了一条小缝。
　　车外喧嚣的风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略显凌乱的汽车喇叭声一股脑地涌进车内，一扫之前的沉闷气氛。
　　一阵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湿润泥土气息，路明非轻轻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啊？”
　　“诺诺。”诺诺看着坐在前面的男孩儿，他说话的鼻音很重，听起来蔫蔫的，就像一个被坏人欺负了的小笨狗。
　　“哦。”沉默了很久，路明非才点了点头。
　　原来真的是诺诺。
　　看来计划开始咯！
　　“你知道嘛？其实我之前认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姑娘，也是暗红色的头发，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路明非的语速依旧很慢，“只不过她不能讲话。”
　　诺诺没有打断他，而是继续听他讲着。
　　“我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看，我明知道她喜欢我……她的世界里也只有我，”路明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是就因为我当时喜欢着一个我不应该去喜欢的人，我选择了逃避。”
　　“结果就是……她去世了。”路明非努力摆出一张笑脸，但他看到了车窗里的自己，很丑很扭曲。
　　“其实今天你来帮我，我非常开心，但我真的就是一个很衰的人，好多事情都被我搞砸了。”路明非低着头，“所以就算让我重新再来一遍……哪怕换一个人来，我都不觉得自己能做好。”
　　“所以我不喜欢陈雯雯，我也没有喜欢的人。”
　　他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摆烂的模样。
　　“我只想好好活着，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
　　沉默，只有嘈杂的环境音悄悄暗示着，时间仍在流逝。
　　“艾玛！这也太感人了！”司机师傅忽然鼻涕一把泪一把，他狠狠打了个喷嚏，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纸巾，“嚓嚓”抽出好几张，胡乱抹着鼻子。
　　“小老弟！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情感经历居然这么丰富！”司机师傅大力拍打着路明非的后背，拍得他差点岔了气。
　　“不瞒你们，我是开夜班出租的，每天都听那个深夜情感类节目，我跟你们说，就那个节目主播说的故事，可远远没有你说的好听！”此时拥堵的车流已经逐渐疏通开，司机师傅一脚油门猛地窜了出去，“我要给电台投稿！就投你这故事！保证让无数沉沦爱河的男男女女都热泪盈眶！”
　　路明非死死靠在座椅上，司机师傅浓重的东北口音雷得他头皮发麻，他有些慌乱地看着司机师傅几个漂移超过了之前加塞儿等红灯的轿车，牢牢咬在陈雯雯那辆计程车的身后。
　　“师傅……师傅！开慢点儿！受不了哇！”他伸手抓着侧面的扶手，只觉得有些反胃，忙出声劝阻。
　　而这个时候，前面的计程车也拐到了一个高档小区门前，缓缓停下。
　　陈雯雯从车上下来，轻轻关上车门，刷卡进了小区。
　　有钱人家住的房子就是好，小区门禁居然还能刷卡。
　　路明非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觉得轻松了很多。
　　“送他回家。”诺诺略显冷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司机师傅轻打方向盘，计程车划过一个流畅的曲线，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
　　婶婶家所在的小区门前。
　　路明非轻轻关上车门，对车里的诺诺摆了摆手，转身钻进了小区。
　　此时已是深夜，小区里万籁俱寂。
　　雨势虽然已经转小，但依旧很冷，路明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快步向婶婶家走去。
　　他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刚刚在车里演得像不像，是否逼真，但当时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面对诺诺的侧写能力，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模糊自己。
　　先是否定自己喜欢陈雯雯，让她对自己的侧写能力表示怀疑，再直接把现在还完好无损远在W国打电动的绘梨衣搬出来。
　　最后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就是个废柴，我也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查去呗，诺玛不是很牛嘛？
　　反正按照目前的时间线，自己和远在W国的绘梨衣毫无交集，能查到东西才有鬼。
　　就是让你们摸不清头脑。
　　我就不按剧本来，还不信破不了局！
　　……
　　“诺诺，我怎么感觉被这小子给耍了呢？”
　　计程车内，司机师傅在头上抹了一把，露出了里面乱蓬蓬的头发。
　　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疑惑，轻轻拍了拍方向盘。
　　“总觉得有些奇怪。”诺诺看着远处路明非逐渐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喜欢的应该不是陈雯雯。”
　　“难道还真是他说的那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儿？”司机师傅将假发随手甩在副驾驶位上，然后开始扯自己的面皮，“他说的那个故事，听起来就像至尊宝在说他那句经典台词，可是紫霞仙子又是谁呢？”
　　“应该是一个安静乖巧，温柔贤惠，宜室宜家的好女孩儿形象没错……但是很奇怪，真的不是陈雯雯。”
　　“该不会是他鬼扯的吧？”随着面皮被扯下，一个略显英俊的面庞露了出来，灰眉灰眼，居然是个老外。
　　“按照诺玛提供的资料，路明非的生活里肯定是没这么个人。”诺诺的唇角挂起一丝冷笑，“他应该是知道我们的目标就是他，所以才会在车上说这么多，他的防备心很重，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所以他按照你的模样编了一个狗血的故事？”老外感到有些好笑，“这小子可太逗了，演技还真不错。”
　　“等等看吧。”诺诺看向窗外，“看看后天面试他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