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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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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商量好的,城里的学生三五结伴地陆续回到了村里。
  几个刚回来的,一个个留着油亮的长发,穿着新潮的衣服,嘴里刁着高级香烟,对大小队干部,社员都是一律的没说话先敬烟点头哈腰嘴里像是抹了蜜,刚回来几天已经和该亲热的人亲热的一塌糊涂,让时光这个溜溜呆了一年的铁干儿望尘莫及。时光不由地想到,原来人都是爱听好听的话,都爱别人奉承。
  和时光一个小队的老油,黑黑的,满脸的流气。头很小,身子很大,腆着个肚子,显然是家里条件不错,那形态就像个大袋鼠。在城里保养了一年,想是吃的不错,袋鼠的特征更加明显。老油对时光这个在村里的铁干儿倒是非常的客气,时光知道,这仍是不知底细的试探阶段。他有些害怕,努力地想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好在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时光这里。忙于拉关系,忙于了解村里的土特产——白果、落参、地瓜等的行情,准备着三夏大忙一熬过去,就满载着土特产回城等分配了。
  红砖围墙里又热闹起来了。这些人吃吃喝喝,放肆地大叫大笑说着下流话。回来的一些女学生也似乎比刚来的时候要开化的多,可能是在城里就没断了来往,下了工就到男生的宿舍里来,男男女女毫无顾忌地在一起吃吃打闹说笑。有几次老油过来找时光,邀他过去一块聚聚,时光都像是躲瘟疫似的避开了。
  “回来干嘛来了,一个一个的,都?我这儿呆得好好儿的?”时光看着他们心里说。那心情颇有些像村里的社员。
  时光醉心的宁静,部分地被破坏了。他每天还是拉着马蛋子到村外边,到土坝上,下工以后再在饲养员的小屋呆到很晚,尽量减少在红砖围墙里逗留的时间。好在“地址”那拨人走了以后,宿舍空闲了许多,剩下的人可以任意的选择自己歇息的屋子。时光找了间小屋安顿了下来,把原来的大屋让给了老油等几个人。那次骑自行车事件以后,村里曾一度沸沸扬扬,有几次时光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光头的像是秀秀说的三愣子的农村青年,看到他那极不友好的充满敌视的目光心里又恨又怕,老是觉得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老是心虚着身后,唯恐有什么石头棍棒之类的会突然向脑后袭来。
  秀秀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露面,或者说再也没有来听时光的故事。时光只是远远地见过她两次。刚要叫她,她已经急急忙忙地跑开了。尽管这样,村外小河边、树林里、土坝上,仍是时光可以忘记一切烦恼的地方。
  三夏麦收过去了,地里的麦子已经收割完了。留着麦茬的田野里,套种的玉米已经长到了尺把高,远远望去像是黄绿相间的条文绒毯。树林里遮荫避日,微风习习。土坝上一人多高的蓖麻宽大的叶子像是遮阳伞,人坐在下面即使在烈日炎炎的正午也很清凉。
  傍晚,丈余宽的小河水面被绯红的晚霞映照的波光粼粼好像一匹展开的长长的五彩锦帛。时光赤着脚站在河水里为马蛋子洗刷。衣兜里沉甸甸的,那是囤囤儿们给他拿来的各种城里买不来的吃食,随时可供他一个人享用。想起去年刚来的时候,也是三夏时节,每天起五经睡半夜的,一个月下来真是累得浑身都要散架,又热又累的,现在却每天在这里享福,轻轻松松,凉凉快快。他甚至想,要是这种宁静舒适的时光能够停留,也不错。
  有几次收工回到队里,他按照囤囤儿告诉他的办法趁队里没人的时候,拉出一匹老马来骑,已经适应了马上的那种颠簸。与马蛋子朝夕相处已经混得很熟,只是马蛋子还没有去公社作最后的检查,使他还不忍心去骑它,似乎一旦这样做了就会破坏他和马蛋子之间的那种平等相处的关系。自从吃了囤囤儿他们抓来的小青蛇以后,身上的疖子好了。秀秀真的救了他。
  “昨儿的故事听了吗,她?”每天一见到囤囤儿时光总忍不住这样问,“没说什么吗,她?”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囤囤儿总是嘻嘻笑着满不在乎地回答,“她念叨你的疖子好了没有,没好让我再给你抓蛇。好了吗,你?”
  “好了好了,没想到这偏方真的管用,……那那,那她怎么老不来了,她,她真的没有说我什么吗,她?”
  “真的没有,我姐那人心里边不大搁事儿,有时候生气,不差嘛的就忘了。真的没拌嘴,你俩?”
  “上次,上次我和你姐去公社骑自行车的事儿,……你听说了吗,你没听说吗?”时光想彻底洗清罪过弄个水落石出。
  囤囤儿扯开自己铃铛似的嗓门大声地笑了起来,说:“全村儿都知道了还能没听说,我?我妈也念叨过,说你不是那样的孩子。你怎么心里边还搁着这码子事儿,我都不理会儿了。农村儿就是规矩多,你又不是存心的,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时光听他这么一说,也勉强地笑了笑,说:“……你姐怎么说,她?她不怨我吗?我真的是不知道,怕她为这伤心……”
  “怨你干嘛?我还不答应呢,我。我和我妈那次一念叨你她捂着嘴一个劲地笑。”
  囤囤儿骨朵着好看的小嘴说,“你们城里人就是脸皮薄儿,这有什么抹不开的?我妈挺喜欢你的,那不是老叫我喊你来家里玩的?你也是,怎儿老是有这事儿又那事儿的?我妈可都有点不高兴啦。”
  时光唯恐秀秀妈会问他什么,越发的心虚和惶惑,忙把话岔开说:“好好,我哪天一定去,行了吧?……囤儿,你在学校和别人打架不打,你?”
  “怎儿不打?”囤囤儿晃晃他的大脑袋说,“可我一和别人打架我姐她就哭,我不落忍当着她和人打。像我们班上的三愣子,就在咱村儿,村儿西边的。特狗悚那小子,老成心当着我姐的面跟我找别扭。我又没法儿在学校和他打,他哥二愣在公社小工厂,咱公社没人敢惹。仗着他哥他老在学校欺负人,谁都怕他,躲着他,我可不怕他。那次在咱村的高粱地里,让我把这小子打得直喊爷爷。”
  “是不是那个秃脑袋的,个儿挺高的?”时光想起见过的那个农村青年,找到救星似的问。
  “对对,就是那小子。”
  看着囤囤儿那略显单薄的个儿头,想象着那个剃着光头五大三粗的三愣子时光忍不住地又问:“就你一个人和他打?”
  囤囤儿虎视着两只大大的圆眼说:“别瞅他个比我大比我壮,可我打起架来舍命,打不过也不服软儿,……哼,一次他就害怕了。再说实在打不过了咱村儿里找齐儿,还有一帮人儿呢,都会为我出力的……”
  时光看着他那虎虎的样子,想象着那力量悬殊而又在最后以弱胜强的打斗场面,觉得瘦小的囤囤儿在面前一下高大了起来。
  囤囤儿说:“你可不知道,他那人,悚蔫奸带犰鞭的。”
  “唉,老是听队里人说这个‘悚蔫奸带犰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时光这会儿从囤囤儿嘴里听到这句话感兴趣地问。
  “你不是跟过车吗,你?瞅那个拉边套的牲口,把式一个不留神的它就松着套不‘下尖儿’,把式刚一摇晃鞭子它赶紧的又绷紧了套假装‘下尖儿’。一不留神它就松套一不留神它就松套,你说——把式横是不能一天到晚的老是盯着它吧?这路牲口就是太狗悚太会偷奸耍滑,让把式也没辙没辙的。有的人也这样,又馋又懒又奸嘿,不打不骂的他就是不‘下尖儿’不拿活。庄稼人要是让别人背地里头念叨出这话来,要多寒碜有多寒碜,白来一世。可多怎也短不了有这样的人儿,要不怎么叫‘悚蔫奸带犰鞭’呢。”
  这一天别的孩子没来,时光和囤儿聊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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