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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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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春生给程志仁买了条好烟,还假说是拉广告的时候厂家送的,这顿饭菜肯定是他来付帐。程志仁一定又是受之泰然,觉得理所应当。
  何春生可不像金伟似的瞎扑,跟谁都说好话都送东西。他是重点突破。他早就看出了程志仁和荣总编的特殊关系,所以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在程志仁身上下工夫。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该给时光点颜色看看了,不然自己的前程就要耽误在这儿啦。比起金伟,时光的威胁要大得多。金伟也就是背后来点小猫儿腻没什么新鲜的,不堪一击,不定那天就不攻自破。时光可是小看不得,赶紧得想着儿收拾收拾。万一哪天有了转正的名额,第一个就得轮上这小子。刚才经理部的会一散他就跑去把程志仁约了出来。
  何春生知道程志仁刚离婚,影影绰绰地觉乎着程志仁对赵兵兵像是有点意思。有一次也是两个人出来喝酒,程志仁喝多了,酒后吐真言,说是做梦都想着报社的两朵金花儿,茅频要是也能离婚最好,离不了作情人,赵兵兵是个过日子的,文静,有教养,找老婆就找这样的。还抱怨说,为了把赵兵兵调进报社,他跑前跑后没少下工夫,可赵兵兵一点不领情,至今对他没什么明确的表示。
  何春生一次和传达室的老侯闲聊,从老侯嘴里知道了时光和赵兵兵有过一个可疑的晚上。这之后他还发现时光对茅频似乎很有点意思,两眼紧盯着不放,茅频见了时光也老是回报一个甜蜜的微笑。
  当我看不出来?甭来这花花肠子,我什么眼神儿?
  何春生装着不当回事的样子,闲聊天似的把这些发现讲给了程志仁。这是一箭双雕——既讨好了程志仁又收拾了时光。
  听了何春生的话,程志仁果然沉不住气了,他狠狠地喝下了满满一杯啤酒,用力把杯子蹲在了桌子上。
  “这是文化单位,是报社,又不是茶馆妓院。”程志仁满脸通红愤愤地说,“这还行?我哪天得和荣总说说……”
  何春生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心情舒畅地付了帐。心里说,花一顿饭的钱卖俩便宜,值!
  中午饭以后,时光拿着刚写好的一篇稿子来到编辑部大厅找到了老尤。
  老尤看了看时光的稿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中,你看,让你难受一次,中了吧?”他从花镜上面看着时光,操起河南腔开玩笑说。“喜欢这行吗?我看着你还挺喜欢的,难得。回去有空再多看看书,这只是消息的一种写法,以后熟了可以试试别的写法。通讯、小品文、特写、小评论都可以练练……做一个好记者可不容易。既然喜欢吗,就钻钻,有意思。现在的年轻人有点想法的真不多,你看看,”说着他拿起桌上的几篇稿子掂了掂又扔回了桌子上,“这还是咱们记者部的人写的呢,不中啊,不中还不能说。人老了,又是聘用的,说话不占地儿,算啦,管那么多干什么呀?唉……”
  老尤的话今天格外多,也难怪,人是需要和别人交流的,编辑部里老尤和别人交流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时光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稿子,看到标题下面赫然写着“本报记者程志仁”的字样。
  “您给我指点着点,您要是不嫌弃我就拜您做个老师……”
  “回去看看书吧……”老尤含含糊糊地说。可能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多了,他开始低头看稿子。报社里这一帮那一派的,他可不愿意搅在里面,不能让别人看着他和这个近那个远的。
  时光看看已经不再搭理他的老尤,转身向外走去。
  编辑部的隔板把编辑们隔在了一个一个的格子里,格子有半人多高,里边的人也只有站起来才能看见外面,像是鸽子笼里的探头探脑的鸽子。在靠大厅门口的格子里,田刚露出的脑袋。田刚看见了时光,远远地向时光招手示意。
  格子里,程志仁正背对入口坐在椅子上,晃着二郎腿看报纸。田刚站着靠在桌子上抽烟。桌子上摆着小镜子和茅频的一张彩色照片,时光想起来了,这是茅频的“办公室”,这会儿她人不在。
  “你老婆出差啦?这是多好的机会,还不打个时间差,把茅频约你那儿去啊?你不约,我可下手啦,这一阵子我可是忒素啦。”程志仁没看见进来的时光,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对田刚说,“唉,上次你们去的那个新闻发布会怎么样?肥吗?我可拉空了,挑了半天还是摊上了个瘦的。就吃了顿饭,发了个笔记本,吃的还特次,真他妈的没情绪,就这么打发我?别逗了,发稿?玩淡去吧,我他妈的一个字也不写。”
  要不是亲眼看见,时光真不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平日一本正经目空一切的程志仁之口。
  “来来,坐这儿,聊会儿。”田刚招呼着时光。
  程志仁转过头看见了时光,正讪笑着的脸马上拉了下来,坐在椅子上没动地方,又低头继续看他手里的报纸。
  “今儿,今儿没事儿啊?”时光气短地对田刚说。
  “唉,哪天都这样,”田刚还是一副漠然的样子说,“你们那儿怎么着,老那么忙?”
  田刚肤色黑黑的,人很瘦,骨架很大,穿着随意而整洁。五官看不出那儿好,但搭配起来却很和谐。一双永远不会有严重表情的温和的眼睛。时光看着田刚松弛了许多。
  “不是又加定额了吗?每月八千啦……”
  “于诗风这鬼东西,绝对又是这鬼东西的主意,你信不信阿程?”田刚说,“知道临时工听话老实,他妈的逮住蛤蟆攥出尿水来……”
  程志仁用眼角瞟着时光,那表情似乎在说他坐着的地方不是编辑部而是茅频的私人住宅,而他是这私人住宅的全权代表。他这是第一次和时光说话,这之前他从来没把时光放在眼里,何春生告诉他那些有关赵兵兵和茅频的信息以后他才开始注意这个其貌不扬的时光。想到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成为自己的情敌,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他……不是让……啊?”时光指着田刚,想说是田刚让他过来的,可脸红心跳,话出来以后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
  “哪能这么说?”程志仁不满地看了田刚一眼,好像把时光叫过来是一个错误似的,说,“他们这些临时的,又不是报社请他们来的,对不对?我就不同意招这么多的广告外勤,于总这路数欠考虑。广告效益不能靠几个试用的临时工去拉,其实说穿了就是去骗。应该靠报纸本身的质量,得在报纸本身下工夫,办出特色了,企业厂家广告自然就主动找上门来了。对不对?再说了,像他们这样的,没学历,不懂新闻,有的还是工人呢,以后这个报社的人员素质不就完了吗?这是文化单位又不是贸易公司。没转干呢吧?以前接触过新闻吗?什么学历,你是?”
  “嗯……没有,只是……只是,受了点……受了点,家里的……”时光已经无地自容了,本想再说说出过书的亲爸,可嘴唇乱抖到底没说出来。
  “嗬——,讲的那么郑重其事的?不要听这个家伙的……”田刚可能看着脸憋得通红的时光,安慰着说。“就这张小不拉子的破报你还想搞出点什么名堂啊?快成部里的黑板报啦,你看看呀,就这一版,”他顺手拿过一张报纸接着说,“头条是部长讲话,二条是副部长指示,倒头条是什么司长的工作计划……让我说,用不着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的,干脆划归部里改成机关报行业报当儿子得了,还能名正言顺的拍马屁。话说回来了,这也叫新闻?”
  田刚声音不高,慢条斯理,但话说的实在、尖刻。相比之下,程志仁声调铿锵,抑扬顿挫,显得虚张声势、外强中干。
  “田刚,你呀……”有时光在,程志仁很不自在。他站起来,说,“我要是有你那文笔,嘿!你不会不写部里,你不会给别的大报写,对不对?新闻界你又那么熟?别老说这些泄气的话……”说着他准备往外走。
  “不是那么回事。”田刚全然不顾程志仁的难堪,说,“我现在就是想着搞钱。唉,哥儿们,捞多少了。发了吧?”他看着时光问。
  程志仁听着他越说越不象话了,转身向外边二层记者部办公室大步流星地走去。时光不只一次地看到他这种走路的样子——兴冲冲的好像上足弦的发条。程志仁两个肩膀窄窄的、遛遛的、微微前拱,顶着个头发稀疏蓬乱的小脑袋,整个人站在那儿像根筷子,细且直。洪亮的嗓音、目空一切的神情、永远兴冲冲的动作多少弥补了他外形上的缺陷。
  时光又和田刚聊了一会儿,浑身的不自在缓解了许多。田刚写的文章每次都登在报纸的显要位置,都是大块儿的。时光从心里佩服。田刚没什么架子,每次见了时光都客气地打招呼,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和那学得生硬拗口的粗话,反而显得平易、自然。同样的话如果是金伟说,那效果会截然相反。他自己说的好,“玩笔杆子的都是酸臭酸臭的,少装孙子吧,
  招人烦。”
  赵兵兵到编辑部大厅来给编辑们送资料,看见时光在茅频的“地界”里,她从远处狠狠地瞪了时光一眼。
  茅频没在,不然又说不清了,时光急忙告辞了田刚,走出了编辑部。
  看着经理部那排灰不溜湫的平房,时光不是个滋味。报社这阵势就弄的等级不一样,以前还真没有在意。编辑部大厅显得富丽堂皇高不可攀,二楼的总编辑和记者办公室封闭清静,像是原来厂里的总配电室——那儿的人要是不高兴喽一拉总闸爱谁谁全傻。经理部破旧低矮,像是一些人家给不再中用的老人住的偏房耳房。经理部离编辑部只有几十步的样子却显得那么远,只有两层高的总编辑和记者办公室显得那么高、那么神秘。
  照于诗风的说法,时光推算自己这样的最多只能算是三等公民。对于程志仁、严敏章这样的每次都有大块文章见诸报端、都有署名责任编辑的字样在版面上的大记者大编辑,一等公民,时光真的从心里盼望着能当面请教,可老是受到冷眼。难道是自己大逆不道?难道是自己在亵渎新闻?每次看到严敏章们反感的表情,时光想不通。
  几次进编辑部,时光能在近前儿细看这个他曾奉若神明的地方——爬格子的动物聚集的格物园。他惊讶地发现,格物园里的格物们也不都是纯种,也有和他一样的粗俗语言、粗俗念头!从根儿上说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这是一种失衡,一种虚脱,一种自卑,也成了一种动力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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