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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周然还存有一丝侥幸，但很快就在张天霖那被打破了。
“怎么，你去叶广利家了？”
张天霖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并未停止整理手中的资料。
“嗯，他们家还沉浸在悲痛中，真令人心酸啊。”
说着，周然看了张天霖一眼，极力想看透此刻他的内心想法。
“是啊，特别是叶东明，可怜的年轻人……”
“他说他同意了。”
“甚么？”
张天霖猛的停住了手，盯着周然：“你说甚么，谁同意了？”
“难道您不知道？”周然故作惊讶，竟然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叶东明让我给您带话，说他同意了，我想应该是作为自愿者的事情吧。”
张天霖早有思想准备，不过还是被惊到了！
最近，他跟徐山做了大量的实验，可是依旧没能解决基因链的问题。
原本，他已经打算放弃了，只想在“真正”的实验中找到解决方案，以求彻底解决这个难题。这样做，可能会将叶东明或者自己处于危机之中。
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就到来了。
“是的。”张天霖淡淡回了一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替他惋惜。”周然黯然的说。
张天霖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缓缓放下手中的资料，说：“你认为我是在害他？”
他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必须将周然心中的疑问消除。
“叶东明已经失去双腿，本来就生活在阴暗之中，现在又痛失父亲，为什么还要给他不可能的希望？如果实验不成功，那么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堕入无尽的深渊了！”
周然有些激动，语气中的反驳之情溢于言表。
“周然，我觉得你过于激动了。”张天霖淡淡的说，“希望就像一盏明灯，指引人们走出黑暗。我这是在给叶东明走出阴暗的希望，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您给他的只是一个选择，一个他没有权利作出选择的选择，一个击碎他最后一丝生存的幻想。”
“为什么这样说？”张天霖冷冷的问。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他有理由去选择，或许不需要选择。可是对于叶东明来说，他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权利拒绝。因为生活不允许他拒绝，只要求他接受。”
“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张天霖不以为然的说，“他做出这个决定是明智的，事实会证明这一点。”
“可是，趁火打劫的意味太明显了。”周然争辩说。
“呵呵，这样说就有点偏颇了。”张天霖笑着说，“机遇充满着不确定性，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也许随时到来。以叶东明的情况，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他还会有更好的未来吗？”
“您说是事实。”
周然不得不同意，如果这次机会能让叶东明重新站起来，那就是一种重生。
“但是，基因链的问题依旧存在，无论是对于他本人，还是对于张梅，风险都太大了……”
“你说的这个风险我很清楚，也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我才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除此之外并没有表达其他含义。”张天霖一反常态的说，“这次实验意义重大，不管成功与否，作为自愿者，叶东明都将成就自己。”
“而且，实验一旦成功，他成就的就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人类。”他又补充了一句。
张天霖说这些话得时候，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似乎已经看到了即将获得的成就：众星捧月，名垂千史。
是他张天霖将人类进化历程提前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也是他给了人类重生的机会......
或许有一天，当沧海桑田，人类文明化为腐朽之时，历史一定会铭记他的名字——张天霖。
“如果失败了呢？后果将无法预料……”周然愈发的没有底气了。
“生死，取决于他自己。”张天霖冷漠的说，冰冷的语气好像要将空气冰冻。
周然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恐惧，这是来自内心对张天霖的看法。
他知道，任何成就都必然存在风险，甚至牺牲都在所难免。可是，如果这种情形被人为控制，并应用于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将是最可怕的事情。
可以想象，一个人，如果为了所谓的“大众利益”而牺牲另一个微不足道的人，那么不管他取得得成就有多大，从本质上来说，这就是谋杀。
可是如今，这种“谋杀”却被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以至于大部分人选择不去关注被牺牲掉的那个人——即便那个人是被逼迫的。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小部分人在暗中密切注视着“谋杀者”的一举一动，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去拯救那些被逼迫的“自愿者”。
周然便是其中一员。
此刻，他后悔不已，后悔自己没有跟上张天霖的思维，在得知张天霖着手自愿者的事情时，他就应该想到叶东明这个人。
残疾，痛失至亲，人生一片黑暗，看不到丝毫光明。这样的人急需一道光明的指引。
更为巧妙的是，叶东明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机遇而生。
不可否认，这是一种机遇。
不过，周然始终认为，给叶东明一个这样的机会，无异于谋杀。
看似巧合的种种之下，都隐藏着当局者无法察觉的阴谋。
有时候，即便是旁观者也看不透。
“趁火打劫。”这是周然的固执，也是他为人性无法放弃的挣扎。
“这样做对叶东明是不公平的！”周然愤怒的说。
“对弱者的同情，”张天霖一针见血的说，“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反过来说，这何尝不是上天对他的馈赠？”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叶广利的死因至今没有查明……”周然无奈的说。
张天霖心头一震，惊讶的的说：“叶广利不是死于突发疾病吗？难道......”
周然想要掩饰却已来不及了，只得说道：“上次我在侦缉队做笔录时，听刘队长说的。法医判定是突发疾病，可是现场有几处可疑的痕迹，似乎发生过肢体冲突。所以他认为这个案子可能另有隐情......”
“原来是这样。”张天霖似有所思，“难道叶广利死之前与人发生过争执？”
周然摇了摇头说：“这就不清楚了，刘队长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
“不说这个了，”张天霖摆手说，“周然，其实我想告诉你，无论是叶东明主动选择这个机会，还是被动选择，都经过他自己深思熟虑。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来确保实验成功，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讨论关于人性的东西。”
愤怒归愤怒，周然也明白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张天霖提供的机会，正是叶东明梦寐以求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他这个权利，除了他自己。
“我只有祈祷实验顺利进行，不要再给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再一次沉重的打击。”
“我跟你是同样的心情！放心吧，徐山已经将有问题的基因链锁定到最小范围。退一步来说，就算有出现基因链异常的而风险，也不是一定会发生。”张天霖乐观的说，“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对于自己的担忧，周然并不认为是杞人忧天。
像这样的人体实验，机会只有一次。同样，叶东明重生的机会也仅此一次，如果上天真的眷顾他，那就给他带来好运吧。
“院长，我想更多的关注下实验的相关内容，不知道......”周然小心的问道。
张天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说说你的理由。你知道，这项实验的级别很高，越少的人参与进来就越好。”
“这项实验不仅仅对‘基因改造’很重要，对于我的研究也很重要。实验的成功与否决定了人类对生态环境的态度，我可以作出更准确的预判。”
“仅仅是因为这些吗？”张天霖说。
“当然也有私心，”周然坦率的说，“但不是关于我自己的。”
“叶东明？”
“是。”
对这样的请求，张天霖原本可以拒绝，不够出于某种安抚的心态，他还是答应了。
在他看来，周然如何参与，以及参与的程度，还是自己说了算。
目前为止，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