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台风的到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没有任何条件可以让飞机达到起降标准。天是呼啦啦，一下子就暗淡下来。大雨哗哗的刷到候机楼玻璃上。大量的滞留旅客，让本就不大的候机楼，显得更加窄。拥挤的登机口，混乱着，迷茫着。一种虚无的无奈散发在工作人员和旅客之间。这种天气，旅客们的脸都巴巴的望着窗外。天气越来越恶劣。本就是6月才开始的雷雨季，比以往提前了一个月。大风天气更加让人震惊。
　　“是什么？什么？旅客的轮椅还没到？两个小时了？”
　　“01接电话。”
　　“01，01.”
　　“电话再用，你稍等。”
　　“旅客要提他的小狗，航班已经落地很久了。”
　　“这种天，对方站为什么要办理这种服务，我的天。”
　　“传送带停了，正在维修。”
　　一公里以外的跑道飞行区管理部门的办公室也一样忙碌。
　　“塔台，灯光叫。”
　　“请讲。”
　　“灯光准备跟随场务人员，跑道，检查灯光。”
　　“同意，退出报。”
　　“塔台，灯光叫。灯光发现D5滑行道，标记牌损坏，需要维修。”
　　“请问要多久？”
　　“预计时间15分钟。”
　　“场务，看录像，机坪2号道口，跑进一只狗。白色一只狗。请立刻排查。”
　　“这个天，还跑进来一只狗。人和狗都是可怜的。”
　　“立即打电话给鸟房。还有给围界监控再打电话。共同排查。”
　　刮雨器根本来不及，雨滴估计有斗那么大。
　　“小狗狗，在哪里。快出来。”陈师傅嘟囔着。
　　“我给你说，我巡视的这边，目前没找到狗。但是道面有积水，需要重新评估跑道摩擦系数，如果不符合标准。达不到起降要求，跑道将延迟开启。”
　　“跑道摩擦系数目标值是要达标。马上让老张把跑道摩阻车开上来。”
　　“黄站，咱们人手不够，马上还要修标记牌。”
　　“下夜班的人，先不要走。留下来备勤。特殊天气。”
　　“中心已经发布了，启动大面积航班延误橙色预警。”
　　“我看橙色快抵不住了，要是红色了。”
　　“是什么狗？怎么我收到消息，旅客运输小动物也不见了？”
　　“了解过，旅客的狗是连笼子一起不见的。反正大家注意吧。”
　　“双狗台风节。这个日子需要被记住。”
　　“我他妈，要哭了，雨大的使劲眨眼。机坪又一律不准打伞。怎么就这么难呢？这些事都挤在一起，无巧不成书啊。”老张此刻感觉在雨茫茫的天地间，只有他和一只他要找的一只狗。欲哭无泪。
　　“继续搜索，狗还是没找到。”
　　“得，昨天上跑道凌晨4点。今天又要找狗。这个班，又瞎掉了。”
　　“候机楼已经快被撑爆了，昨天备降的飞机，也没走。”
　　“昨天能走，为什么不走？取消补班，完全没必要啊。”
　　“我也不知道，这会旅客都在埋怨。早知道昨天就去等高铁，今早也能走了。”
　　“还好不是暴雪，要不高速都会封。”
　　“我们现在虽然不是最好，好在也不是最坏。撑住。”大老爷们，干起活来，就是行也要上，不行，也要顶住。在家撑家，在公司立住。小家做家的顶梁柱，大家做家的中坚！”
　　“老婆，你下班没？我们台风回不去了。”
　　“我们也不能下班，让孩子今天不要去补习班了。去奶奶家吃点午饭。”
　　“候机楼怎么样啊？”
　　“一逼廖糟。炸锅了。有个传送带停了，最后检修发现，前面还弄错了一个航班行李。结果又有轮椅旅客的轮椅不见了，还有托运的宠物也不知道跑哪里了。提不成，我看中午是吃不了饭了。”
　　“我这还吃饭呢？能不能有时间回去都是问题。哎，小狗狗也好可怜，这么困难的天，怎么就跑进来了。逮到它，我要好好教育它，告诉它像他这种移动的FOD。我们是必须抓捕的，上了跑道可不得了。有可能会机毁狗亡！”
　　“你自己注意些，我这忙着。先挂了。”
　　巡视车来来回回转悠，监控中，狗的体型不大。这更加增加了寻找困难。焦头烂额的一天。或者说每一天都有让你脑仁疼的事，事事不同，疼痛相同。伤害一直存在。
　　小张正在把菜包子往嘴里塞，速度异常迅速。吃了这顿，估计就要等下午了。什么吃东西快，不好消化。不按时吃饭对胃不好。这些养生学，对民航人来说，通通不存在。一向都只有航班正点的保障，0事故的安全底线。从来没有到点吃饭，这一说。没有哪种工作好干，民航狗们的砖，也不好搬。
　　我们这样去做，去纠结。不是为了追求一个服务的真理。而是确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安检内厅，外厅。椅子，地上。都坐着人。小孩的哭声，旅客吵架的吵嚷声。作为实习生的他，连进内厅的通行证都是纸质盖章临时通行证。轮椅旅客都堆在值机柜台。无陪小朋友的家长，正在问工作人员电话。这样的状态，一筹莫展。机场那个在她心里，高档，舒服，静雅的状态像是。以前她见到的都是假装的，现在的她内心早就崩盘。
　　“可以啊，运气。一来上班就是这种情况。可以可以。”秦衣见怪不怪的说着，开玩笑的反话。
　　“得，她这运气。真是。哎。”小胖说的时候，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看她还行，没哭就不错了。让你见识一下，候机楼真面目！别人轻易不知道。”秦衣微微推了推眼镜框，一副柯南破案时的机智状态。
　　“哭这个事，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这反而老员工哭得多。”云尚知道成年人世界，濒临崩溃那那一刻，就是一些小事。最后的稻草，你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压倒你。
　　“我给你说，我昨晚星星拉肚子，我又是给他吃药，又是用水捂子。折腾一夜。今又是早早班。那床就是我第二个孩子。我现在就想守着它。”李笑笑的黑眼圈，这会能大的做沙滩晒伤腮红妆了。
　　“这叫做儿大不由娘，您的床儿子，你就想着，他娶老婆，和您分开住了。指望不上。”秦衣每次一本正经说笑话的时候，非常像专家在科普知识。